草原

小牛倌再续
儿时的农村，主要是田地当家，田多于地的叫田乡，地多于田的叫地乡，一般地，田乡忙则地乡闲，地乡忙则田乡闲，唯有半田半地的地方，忙完地里忙田里，一年四季不轻闲。我们那儿有一句歌谣叫做养女不嫁十里坪，半田半地忙死人。唱是那么唱，但十里坪的人依然健康快乐，总是井底的青蛙井底好，一年下来，他们收获有田乡的新米，地乡的鲜蔬，没有公害觊觎，更没有转基因作祟，吃着放心，用着安心，心无所忧，情有所系，也就乐在其中了。
那时的人总是那么朴素，当自己闲着却见别人忙着，毫不犹豫地就会帮上一把，他们的理论就是人人有事，事不同日，彼此帮衬，再忙都会得到缓解。那是一种真正的奉献，没有名没有利只有良心和责任，因此绝对没有欺诈和腐败，也就创造不出豆腐渣工程。记得当时有一个京剧叫做《龙江颂》，阐释的就是这种形情。
我们帮得比较多的正是十里坪的一个生产队，原因可能是我们队曾经有一个姑娘嫁到了那里，而姑爷正好是生产队长，每到他们农忙时，只要那个姑爷队长一来，我们就会要人出人要物给物，不要借条领条合同和盖章。
这次那姑爷一来，我们的队长就问我，你的牛外出搞支援，你去不去？我马上点头，我去，我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父亲给了我一块钱，母亲给我包了几件衣，穿上蓑衣戴上斗笠骑上牛冒着小雨就出发。
九岁的孩子，当时不叫小皇帝，常有独当一面的胆识和能力，白天，牛在田里耕作，我就去捣枯饼，煮熟揉碎，待休息时给牛作给养，在煮的间隙打扫牛栏，其余的时间就到处转转，看哪里的草好，收工后，就把牛牵到那里去放。牛虽然不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但每个放牛娃都会把牝当自己的兄弟一样看待，闲时给牝挠痒痒寻虱子刷牛背，忙时骑牝一下都舍不得。
但那时收工都很晚，放一个时辰天就黑定，远方的山和树朦胧成奇形异状的怪物，风刮虫鸣交汇成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黑古隆咚的一片肃杀，让人不寒而栗，不知是害怕还是怜悯，牛便靠近我挨挨擦擦，低头示意我骑在牝背上，我就不再推辞，一骑上去，就觉得顿时高大起来，胆识猛然膨胀，天不怕地不怕了！
但毕竟只有九岁，心一宽松困意就来袭，我会掐自己的眼皮驱逐睡意，因为我们有放牛谚语，牛要露水草，人要夜饭饱，虽然后来科学论证人的晚餐要吃少，但牛吃了露水草那是真的有劲，因此我会坚持，让牛有劲！
有一次硬是没有坚持住，爬在牛背上睡着了，好在牛也识归途，把我带回牝的家，和牝睡了一夜。
感受最深的是，那里的新米饭好吃，一般厨娘的菜还没有弄好，我的肚子就搞饱了，厨娘总会强迫我把她特意给我煎的蛋吃掉，然后用毛巾捏一下很大的锅巴坨，作为我的中餐储备，因为我说过，这是我的最爱。饮水是勿需携带的，因为那时乡下的水是没有污染的，田头地边，只要有个池塘，那水就清澈见底，但喝无妨，虽然有时也闹个头痛脑热的，过个两三天就好了，严重的，找赤脚医生扎一针也不要钱，绝对不会让人谈病色变。
这样的支援一般是一个礼拜，完工后，跟在牛的后面，懒洋洋地回家，颇有闲庭信步的惬意感。
来到宋家渡，用两毛钱买了十根焦麻花作为回家的见面里，剩下的八毛钱让奶奶保管，长大了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