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二)
文摘
继续上路,从郑州一路向西,连霍高速。
她问:“我们去哪?”
我说:“先到西安。”
她问:“你对线路这么熟悉?”
我说:“人送外号,活地图。”
她问:“以前私奔过?”
我说:“私奔过,都是这条线路,一次是私奔到了兰州,一次是私奔到了西宁,越往西越荒凉,越想家,就回家了。”
她问:“你去过秦岭吗?”
我说:“开车穿越过七八次,我个人感觉秦岭是中国最美的地方,你想要的,秦岭全有,读书的时候,不是说秦岭淮河是南北分界线嘛,我以为秦岭就是一个岭,没想到宽100多公里。”
她问:“要不,我们去终南山吧?”
我说:“我有朋友是西安户外俱乐部的,我可以让她送我们去。”
她说:“我以前去写过生,那里有很多民房出租,我们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若是感觉好,就多待一些日子,若是感觉不好,我们就走。”
我说:“好!”
在西安吃了两天肉夹馍,逛了逛美术馆,顺便去看了看兵马俑,兵马俑越搞越会玩了,造了一个假的兵马俑,允许你进去合影,貌似一张50块钱,我去拍了一张,读者看到照片特惊讶:你咋下去的?不是有护栏吗?
有读者接着回复:应该是懂懂认识工作人员!
我心想,人们习惯了通过表象去思考问题,兵马俑是世界级的文物,别说是懂懂,谁也没有资格下去摸一摸……
懂懂算个鸟,草根都算不上,他只是掌握了一个成名技巧而已,就是日复一日,哪怕写的再烂,也抵不过大宝天天见呀!
大宝这么多年,为啥还这么火?
天天见!
我跟西安越野E族的兄弟换了车,我开他的吉姆尼进山,出发了……
一路向西。
路过世界上最长的隧道,这隧道搞的有点像青岛天幕城,又有点像澳门的澳门威尼斯人,隧道顶上有星星,有月亮,是防止司机犯困的。
进了秦岭腹地。
刚下过雨,小路有些湿滑,一加油门,车子就会扭动,搞得丁香特兴奋,很多人都说自己不喜欢玩越野,只是因为没玩过,这玩意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容易上瘾,因为这是一种征服感。
泥巴飞舞,车身扭动,嘶哑的音响使劲喊着。
她问:“如果困住了咋办?”
我说:“这是上坡,困不住,无非就是倒一下,这不属于难度系数太大的越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牛背山,挑战那条线路才有感觉呢!”
这里美吗?
怎么描述呢?
世外桃源,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路上覆盖着一层树叶,各种款式的,各种颜色的,无法形容的美,都不忍心用轮胎破坏了这块天然画布。
我问:“丁香,你觉得这路美不?”
她说:“太美了。”
我说:“你先拍下来,回头画下来。”
她说:“对!”
我说:“作为一个画家,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寻找美、记录美、升华美。”
她说:“其实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你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路的尽头是一个村庄,六七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没有围墙……
我把车子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老太太在门口做针线,丁香看到老太太有只猫,拿手机去拍猫了。
老头也出来了。
我跟老头攀谈起来,特热情。
老太太朝老头说了几句方言,指了指旁边的猪圈……
我明白了,老太太以为我们是城里人,没见过猪,意思是让老头把猪赶出来,让我们拍拍猪。
丁香拍了猪,还拍了老头和老太。
我好奇地问:“你们出过这座大山吗?”
老头说:“我们还坐过飞机呢!”
他们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就嫁在了附近村庄,儿子在咸阳机场工作,特自豪,还拿出照片给我们看。
老两口,特安详。
我问:“丁香,愿意在这里待到老吗?”
丁香说:“我愿意!”
老太太说:“傻孩子,千万别,年轻人就要往外闯,这里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原来我们村80多户人家,现在还剩12户了,都搬走了。”
他们开荒种玉米,平时养个猪啥的,老头平时进山弄草药卖……
我问:“有黑熊吗?”
他说:“有,但是这几年没见过。”
我问:“有熊猫吗?”
他说:“我没见过。”
我问:“有蛇吗?”
他说:“到处都是。”
我问:“山上住的人多吗?”
他说:“游客不少,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不过冬天基本上就都走了,在上面谁都受不了,冻死了。”
记得我看过一部纪录片,寻找终南山隐士,记者就说了,为什么选在冬天,因为冬天依然坚守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隐士……
极少!
多是来镀金的,类似出国留学,可以对外宣称:曾在终南山闭关X年。
我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在山上租个房子。
老头急忙摆手:“别,不安全,也没必要,真想来玩,就住在镇上的宾馆里,白天进山就行了。”
丁香有点不死心,我们俩徒步上山。
越往上,越冷。
山下是夏天,山中是秋天,山顶就是冬天了,能看到山顶白雪皑皑,山上特别特别的安静……
我说:“这里经常能遇到名人,上次我遇到了张朝阳。”
她说:“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画家这个群体,真正的大师几乎一直都行走于大江大水,大美无言,无论你来不来看它,它都在,画家是需要灵感的。”
我说:“灵感就是性欲,遇到刺激就有。”
她问:“你以前私奔的时候,内疚不?”
我说:“我媳妇审问我的时候,我说内疚,其实我不内疚,因为我内心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有强烈的欲望跟她私奔,我内疚啥?我内疚就不出来了。有些时候我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我很难被框架框住,我爹我娘让我反思这些事,我就很好奇,为什么要反思呢?我觉得没做错过什么,是他们按照道德的标准来审问我,认为我做错了。你记得有篇新闻不?80年代有个女的,因为跟5个男人睡过,被枪毙了,她说了一句:再过20年,世人就理解我了。其实不用20年,我就理解了她,现在看,有啥?”
她说:“所以,人们说现在社会风气不行了。”
我说:“越来越趋向于人性了。同性恋过去没有吗?从人类产生就有了,但是过去是压抑着,现在敢于表达自己的心声了,如果我是同性恋,我就会宣布,这没啥,因为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可以选择爱的方式,也可以选择爱的期限。”
她说:“也就是这个年代,按过去你应该被枪毙。”
我说:“这是我真实的想法,爱就爱,不要拒绝爱,为什么非搞得跟地下党似的?”
她问:“你如何定位嫂子?”
我说:“她是我儿子的妈,是我的生活伴侣,我们彼此是依赖关系,她离不开我,我离不开她,你真的让我跟她离婚跟你结婚,我做不到,假如你们俩同时落入了水,我也会选择救她。”
她说:“懂了。”
我说:“你别生气!”
她说:“我没生气。”
她问:“你性冷淡?”
我说:“不是,我只是更喜欢精神恋爱。”
她说:“那你装什么正经?”
……
我们上山逛了一圈,美是真美,但是住在里面,还是有些害怕,毕竟是深山老林,老头的建议是对的,住在下面宾馆里,想上来玩的时候,开车上来就是了。
我们住下了。
白天,我们一起上山。
她在画。
我在写。
放松的时候,就在草地里打几个滚,捉几回迷藏,春风一度又一度……
她问:“你平时都是这么泡妞的吗?为什么喜欢跟我在一起?”
我说:“我喜欢有才华的女人,有事业的女人,能养活自己的女人,有独立空间的女人,你画画的时候特别入迷,我不希望女人把焦点放在我身上,另外你很独立,不需要我照顾,也不照顾我,我就喜欢这个类型的。”
她问:“若是生了娃,娃谁来带?”
我说:“我还没说完,这类女人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媳妇,就是说,你是很好的知音,但是不会是很好的妻子,因为你的焦点在外面,你没心思打扫卫生,没心思带娃。”
她说:“我在家里待不住。”
我说:“你也不要内疚,这没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属性,你没必要非跟别人一样,这些活,保姆比你专业多了。”
她说:“你写文章的时候特性感。”
我问:“是因为我穿着裤衩写的缘故吗?”
她笑着说:“对!”
她问:“你创作的时候,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身边?”
我说:“是的,不能有丁点声音。”
她说:“我也是。”
我说:“我不仅仅创作的时候这样,思考的时候也这样,平时我在发呆的时候,媳妇过来打断我,我就特别生气,我说我在工作,她就觉得我在扯蛋,其实我是在构思一些问题。”
她说:“我懂你。”
我说:“其实我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画家,但是我觉得画家不如作家更有意义,因为作家的作品可以一对N,但是画家的作品往往是一对一,只能被一个人收藏,但是我更佩服画家,因为文章谁都会写,但是画不一定谁都会画。”
她问:“你觉得我画的如何?”
我说:“太正经。”
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科班出身,没有特色。中国这么多学声乐的,为什么很少有能杀入《中国好声音》的?因为他们太正经了,太普通了,太没特色了。你要想画好画,我给你三个建议:第一、重新打基础,重新学素描,把基础做到极致。第二、打造标签,两个方向,一是拜入名门之下,二是考入高校做老师。第三、专注于一个小领域,例如你就专门画熊猫,我只是举例,同时画风要有足够明显的识别度,让人一看就是你的作品。”
她问:“举例说明?”
我说:“韩美林画的动物,一看就知道是他画的。”
她说:“画得好的真不少,但是出名的太少,多数画家都很穷。”
我说:“我在成都的时候,当时就住在画家村,天天跟这些画家打交道,多数画家收入很低,甚至画了一辈子,百度都搜不到他们的名字。”
她说:“成名太难。”
我说:“高校是个捷径,而且你起点高,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问:“留学经历呢?”
我说:“更好!我有个队友是散打冠军,是高考时的省级冠军,算不上很有名吧?但是在散打圈里,他人气很旺,因为他多次访欧交流,就是去一些知名高校,其实他是自费去的,但是高校给写的通稿都是发到新华社的,一搜他名字,到处都是新闻,你说他能不火吗?”
她说:“懂画的人太少。”
我说:“那是因为你画的不够好。韩美林的画,让谁一看就觉得喜欢,这就是高手,范曾画的也不错。”
她问:“如果你儿子喜欢画呢?”
我说:“我会帮他刻印章,另外我直接送他去找名师带,每周画一幅,最初可能是线条画,后来是素描画,再后来是习作,都不要紧,我按作品的标准给装裱,每周拍卖一次,拍卖收入归他所有,利润是最好的驱动,哪怕对于一个孩子也是如此。”
她说:“你有这个优势,别人未必有。”
我说:“所以,你还需要睡个做自媒体的,最好是做书画类的。”
她说:“别闹,说正经的,有没有这么从小就规划孩子的?”
我说:“你记得我日记里写过的牛哥不?他儿子就学画画的,刚升初中,他超级认同我这个观点,利润是最好的驱动,而且价格是有惯性的,别人为什么收藏一幅画?要么是名家之作,要么是青年画家,但是超有潜力,牛哥就是营造的后者氛围,让别人看到他儿子的潜力,从而买画。”
她问:“在什么平台上拍的?”
我说:“成功一定是策划和布局出来的,他看得更长远,年初他组建了一个古玩微信团队,有小叶紫檀,有琥珀,有油画,N多分类,一个项目经理带两个工作人员,为一个小团队,每个小团队负责一个分类,每个分类使用一个公众帐号,这些公众帐号就会累积大量的人气,这就是牛哥给孩子推广字画的平台,这根线放的长不?至少20年!”
她问:“你为什么不放一根呢?”
我说:“我就是这根线啊!”
她说:“你这么说,我都觉得没希望了。”
我说:“实力、名师、标签、推手,四者缺一不可,我觉得基础还是要重新搭建,我认识这么多科班出身的美术生,看似他们很专业,其实基础还是太不扎实,你的基础越扎实,你的发展空间越大,哪怕你随意抹了一笔,也是霸气侧露。”
她说:“有道理!”
我说:“你要坚持做画展,因为这样你接触的全是高能量的画家,同时要借机会走近一些名家,哪怕牺牲色相。”
她说:“色相倒是不怕,关键人家未必要。”
我说:“老头是不可能把你推下床的。”
她笑着说:“你是夸我壮吗?”
我说:“对,老头推不动!”
她问:“噱头重要吗?”
我说:“重要,每幅画都要讲出故事来,例如你画了一张金钱豹,是你在非洲大草原画的,那么要把你画画时的照片拍出来,你要讲出故事来,创作地点本身就是很好的噱头。”
她问:“你觉得我有潜力吗?”
我问:“如果不给你钱,你还愿意画吗?你一天不画手就痒痒吗?”
她说:“基本如此。”
我说:“是否痴迷决定一个人的艺术态度,但是仅仅是态度,能飞多高,还要取决于你的基础和天赋,当然还有运气。”
她问:“牛哥给孩子怎么规划的?”
我说:“跟我跟你说的差不多,他给设计的路线是拜名师,当然要提前选画风,就是画风差不多的,然后专心读书,目标就是高校老师。牛哥买奔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社会的世俗观,我们就不要去对抗,而是要选择迎合。”
记得在青海湖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姐,挺有气质的,我们一群男人都想勾引她……
后来,才知道她是清华大学的老师。
我们都不敢了。
她主动,我们也不敢了。
为什么?
自卑!
我跟丁香说:“如果你现在不努力了,就是个流浪画家,努力一辈子也不会成名,至少概率很小。若是你努力五年呢?很痴迷地学习,你可以换到一个大学老师的标签,你未来的老公层次会很高,你未来的事业会很高,你什么都很高。假如你现在找个老公呢?找到我这样的都算烧了高香。”
她说:“你?哈哈!”
我说:“没有后悔药,否则我肯定一口气读到博士,其实读书压根不影响我写文章,假如我现在是个高校的老师,读者比现在还多,我说白了,就是个跳梁小丑。”
其实,我真希望她是我的媳妇,为什么呢?
因为,我真的可以把她给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一方面我可以帮她卖画,一周一拍,再少也能拍到5000元吧?前提是懂懂的媳妇,那么每年至少有25万的收入,足够她的日常开支了。
还有呢?
我可以全力的做好她的后盾,一口气把她运作到大学老师这个位置上,进不了一流大学,二流的可以不?只要舍得花钱,这都不是难事,就是价码的问题。
如今这种关系,虽然我很喜欢她,她很迷恋我,但是我不能运作她,因为我会考虑问题,等于我给别人培养了媳妇,我啥都得不到,让我离婚娶她?
我做不到。
我只能给她出出主意,至于她能领悟多少,在于她自己。
男人是很自私的,再不爱自己的媳妇,涉及到利益关系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媳妇,外面的女人再好,再爱,也是备选状态。
我们这种组合还是蛮有意思的,彼此是相通的,却又是独立的,有时她背着画夹去山上写生,我在宾馆里写文章,然后再一起玩。
有时,她也画一些漫画。
我不建议她画这些,我的意思是要专注于一个领域。
她说:“微博上有每日一画,你关注过没?”
我说:“关注过,能成名,能赚钱,但是不会有多高的艺术造诣,你不要模仿他,何况他擅长的未必是你擅长的。”
她说:“我觉得挺好的。”
我说:“我写了6年日记,模仿者无数,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的,每年都会出来一批新的模仿者,但是坚持不了几个月,就放弃了。”
她问:“为什么?”
我说:“很多因素。”
她问:“我画的这些画,咋办呢?”
我说:“每周选出一幅最佳的,装裱起来,写上编号,写上背后故事,这幅画是在哪里创作的,当时灵感是什么,要表达什么思想?慢慢积累着,别急于发力,等你有了标签一瞬间,接着开画展,而且是全国巡回画展。”
她问:“为什么?”
我说:“香港股市被做空,政府官员出来讲话,接着就赢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讲话时,已经做好了全面反攻的准备,大陆这边提供绿色通道,巨额资金随时到位。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一个人不要轻易出招,只要出招就是绝杀,懂不?国内被做空的时候,政府反复地喊话,为什么不管用?因为频繁的出招,甚至招还没出来,就已经放出话来了,对手也会布局,所以很难打死他们。”
她说:“我懂了,搞定一个人,也要用绝招。”
宾馆里,人来人往,有天我在大堂里遇到了一个姑娘,越聊越投机,也是画油画的……
后来,我又私奔了,跟她,这个事,后面再提。
跟丁香在终南山生活到20多天,大家都想家了,也不再如胶似漆了,仿佛有点像老夫老妻了,已经没有太多冲动了。
她问:“你有没有关注过女权运动?”
我说:“关注过。”
她问:“你能接受婚外性吗?”
我说:“我这不就是吗?”
她说:“我觉得俩人在一起久了,其实应该放开彼此,允许对方在外面有恋情,这样回到家感情会更好,女权运动就讲的这个。”
我说:“这个事,你就是跟我聊聊还行,至少我能懂你,你要是跟别人聊,你会被贴上荡妇的标签。”
她说:“其实认可这个理论的人越来越多。”
我说:“思想先驱,多是烈士,懂不?”
她说:“网上很多人呼吁。”
我说:“我的原则是什么都可以接受,前提是遵循内心,牛哥经常跟我讲一个观点,做一个事,只要能实现多赢,那么就是值得做的。”
她说:“我觉得我结婚后,肯定会出轨。”
我说:“一个人站的层次越高,拥有的社会资源越广,性资源也是社会资源,优秀的男人多存在婚外性的问题,但是因为他们实力太强,很难被淘汰。”
跟丁香分开以后,听说她跟老男人谈恋爱了,那老男人比我爹年龄还大,无妨,只要她喜欢就行,我觉得她活的很真实,比我们强,我们是在使劲地压抑着自己,明明想,却不敢,也不做,还要给自己贴一个道德模范的标签。
艺术家多是特立独行的,因为他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却很在意自己怎么看自己,而我们恰好反了。
2013年,她考入了中央美术学院。
2014年,见过一面。
现在,几乎不联系了,前些日子在微信上遇到,那天我喝酒了,我发了一句:还记得那年高速上关了车灯吗?
她说:“记得,终生难忘!”
这些,都是年轻时的疯狂事,过了30岁,真的成了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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