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

一大清早
女人就吵着要上山
说一是去采蘑菇
一是去看看
我小时候操蛋的地儿


我操蛋的地儿
什么时候给你说我操蛋了
谁跟你说我操蛋了
说你忘了
你日志里有写
和你表妹在山上玩过家家
你表妹捞起衣服奶布娃娃
你偏着头去看
还想伸手去摸……
赶忙捂她嘴
嘘！嘘
你个死丫头
这都被你抄出来了
还记心头去了
女人就吃吃的笑


我背着一背篓吃的用的
防日晒防雨淋防虫咬的
拿根棍子
走在前面
沿路敲敲打打
一是打掉露水
不让湿掉女人的衣裳
一是提醒蛇虫
走远点
不要吓着我的女人


女人臂弯里挎着精致的蓝子
迈着欢快的脚步
一会儿跟树上的鸟儿飞吻，道早安
一会儿跟路边的花儿呢喃
一会儿又惊爪爪的叫我
去看那五颜六色的甲壳虫


太阳出来了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
斑驳的照在我们脸上、身上
晃来晃去
女人便指我的脸
要我这样
要我那样
然后哈哈笑成一团


山里的天
说变就变
乌云那么密集的
怕是要下雨
我赶紧拿出砍刀
刷刷砍下树枝
在几棵树之间
横几根
竖几根
用青藤扎牢
很快的在半空架起了窝棚
刚弄来篙草铺严盖密实
把女人托上去
大雨就落下来了
女人竖大拇指：老公，厉害


雨下了很久
我们在窝棚里面吃了喝了
还爱爱了一回
女人犯傻，说：老公，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去吧


雨后山上一下子冒出许多菌子来
红的白的黄的
松菌青冈菌灰菌鸡肝菌……在草丛中
像天上的星星
眨啊眨着眼
女人东一扑爬
西一扑爬
尽情的摘啊拾啊欢呼啊
高跟鞋鞋跟都不知跑掉哪儿去了


一棵棕树下
一大堆三八菇
这种菇一般是三堆
找着一堆
肯定还有另外两堆
每堆又是八棵
菇类中最香的了
女人欢呼一声
就要扑过去
突然一条蛇昂起头来
嘘嘘吐着红红的舌信子
女人吓呆了
清醒过来回头就想跑
我按住她
不能跑
跑蛇就追过来了
然后照妈妈教过的
站着不动
口里不停的念：木树，快来看这条蛇阿
木树，快来看这条蛇阿
神奇得很哟
那蛇看了看我们
慢慢溜走了
当然，那蘑菇我们也没去摘
听说是蛇吹出来的
有毒


女人瘫软在我怀里
很久很久还没有劲起身
下山的时候，
差不多都是我抱着的
直到出山了
听着这山那山的对山歌
才又来了精神
还扯伸喉咙跟人家吼了几句
对面山头是哪个呃
不会唱歌吼什么呃
你不客气人家也不客气
山下妹妹又是哪个呃
我是你的情哥哥呃
我不会唱你会听
字字句句爱妹妹呃
怎么样，闹了个大红脸不是？
女人呸了一口，还要来
我说算了吧
你唱不过的


正好侄儿的儿子放牛回来
我便介绍女人说：幺婆
女人不依
妖婆？什么妖婆
这么老
我便把女人举上牛背
好好好，不是妖婆，是幺女
牛屁股狠狠一巴掌
一放缰绳
我的幺女女
牛吃痛嗯昂儿一声叫
奔跑起来
吓得女人啊啊的
整个人扑在了牛背上


女人臂弯里的蓝子装着月亮
我背满满一背篓星星
互相扶持回到了家
女人突然想起忘记看我操蛋的地方了
连问我在哪儿在哪儿呢
我扭扭她的鼻子
哪儿哪儿
树上窝棚那儿喽
一愣
树上窝棚
明白过来了
追着要拿月亮砸我
我捧一捧星星向她撒过去
星星
月亮
月亮
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