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疯子

孙二娘家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菜，一株是白菜，还有一株也是白菜。

孙二娘喜欢吃白菜，孙二娘也喜欢种白菜。

盛夏的夜晚，孙二娘独自坐在葡萄架下，透过葡萄叶片，看见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她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她仿佛又回到了绝情谷底，在无数个繁星寂寂的暗夜，唱着那首绝望的歌谣：

问世间菜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偷菜客，白菜几回寒暑！

   偷菜乐，种菜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凄婉哀绝，肝肠寸断！余音袅袅，绕葡萄架久久徘徊。

   当年，孙二娘和丈夫菜园子张青跟随宋大哥南征北战，杀敌无数，然昱岭关一战，惨遭埋伏，为了救张青，被杜微飞刀击中，幸好刀锋偏了一纳米，杜微紧追不舍，孙二娘且战且退，不慎跌入绝情谷，心想，命休矣！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孙二娘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四肢乏力，摸摸口袋，发现她随身携带的盖中盖不翼而飞，心底骂道，这个天煞的杜微，一准儿是他偷了我的药。这一急，伤口处又渗出血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强忍住，不敢晕去，旁边几只秃鹰等着为她收尸呢，她摸索着爬起来，才发现，她躺在一株巨大的白菜上面，白菜叶已经被她拍的稀烂，她知道，没有这株白菜的支撑和缓冲给她一个反作用力，她肯定会被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弄的粉身碎骨。如血夕阳已经拉长了秃鹰的影子，蠕动着朝自己的身体盖过来。她看看身边，想找一块合适的砖拍死那只秃鹰，但很遗憾，没有砖，只摸到一块小石子，但觉得异常光滑异常，不像是石子，定金一看，竟然是颗钻石，是泰坦尼克号上杰克送给“柔丝”的定情信物--“海洋之星”，乃稀世珍宝啊，这可让孙二娘纠结死了，是用它打秃鹰呢，还是不用呢，可不用，身边实在没有其他的可用之物了，可是用了呢，又舍不得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宝贝。秃鹰一步步靠近她了，她不能再犹疑了，于是她想找个合适的角度和方向，既可以打死秃鹰，又不能损坏“海洋之星”她用大拇指和中指夹住“海洋之星” 暗暗运功，使用一阳指的功力，瞄准秃鹰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子弹飞了一会，击中秃鹰胸口，因用力过猛，击入秃鹰体内，秃鹰遭此意外突袭，猛然的飞起，挣扎了几下，孙二娘的心也跟着飞起，跟着挣扎，最终跌落湍急的河水中，直流而下了。孙二娘眼巴巴的看着“海洋之星”再次陨落与她失之交臂。痛不欲生，几欲抓狂！

休养了数日，孙二娘的刀伤基本痊愈，看到漫山遍野的白菜啊，白绿相间长得郁郁葱葱，青翠可人，乃世间难得见的极品白菜，孙二娘收集了很多的白菜种子，带出了绝情谷，寻了一块无人耕种的荒地，开始种白菜。

种菜自然是孙二娘的拿手绝活了，播种、施肥、除草、浇水，每一个环节都有条不紊，白菜一点点的长大。清晨，翠绿翠绿的叶片儿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儿，中午，飞来飞去的彩蝶儿在菜田里跳着醉人的桑巴，夜晚，萤火虫眨巴着朦胧的睡眼和白菜谈着亲密的恋爱，孙二娘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孙二娘的精心培育下，白菜越长越大，完全超过了普通白菜的身段，简直就是白菜界的姚明，每天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都赞不绝口，纷纷向孙二娘讨教种菜经验，孙二娘当然不能讲种子是从与世隔绝的绝情谷带出了的，直说这是祖传的种菜秘方，依照祖训，密不外传。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不厌其烦的追问。

一天，孙二娘正在地里除草，听见几辆车呼啸着朝自己的菜地驶来，车上下来接几个人，西装革履，外表极为光显，模样跟中国人差不多，貌似假洋鬼子，但说话叽里呱啦听不懂，动不动的就是“卡哇伊”“好死油”孙二娘不明就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走来，用极为蹩脚的广普对着孙二娘说：

“你家的白菜很不错，我们老板提前全部预定了，运回韩国做泡菜，你开个价吧”

孙二娘一愣，原来是高丽棒子啊，离白菜上市还有一个多月呢，卖什么价格合适，她还真没想过，一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既然是棒子来买，开个高价给他得了，他们自己造“盖师傅”（ Galaxy S4）不也拿来中国抢钱吗，主意一定，孙二娘便道：

“我的白菜，乃祖传秘方种植，营养丰富，味道鲜美，能治各种疑难杂症，高血压、糖尿病、不孕不育、阳痿早泄，对癌症也有奇效的。”

“果真如此嘛！”金丝眼镜对着西装卡哇伊了一阵说道。

“当然了，我这儿还有国际国内权威专家的鉴定证书呢，但是我这白菜，只卖给中国人，不卖给外国人”孙二娘故意先堵住他们，好抬高价格。

金丝眼镜又给西装卡哇伊一阵，西装面露不悦之色，孙二娘看在眼里，心中窃喜。

“卖给中国人和卖给外国人都不一样吗，你出个价格，我们商量”金丝眼镜吊着细长的烟嘴吐了一个烟圈说道。

“价格你说吧，满意了，我就卖，不满意，不卖！”孙二娘当然不傻，哪能先出价啊，得先摸摸他们的底。

明争暗斗了几个回合，终于谈妥了价格。双方都满意。

签好了合同，收了定金，孙二娘喜不自胜。

可是孙二娘高兴了不到3天，就开始闹心了。

因为有一天她到菜地，发现白菜少了几个，菜被偷了（现在风靡一时的偷菜游戏就是从这儿演化而来的）地上留下几个白菜坑，仔细勘探了一下，白菜不是砍下来的，是用铁锹挖了一个大坑，连根一块儿偷走的，孙二娘纳闷了，菜怎么可以这样偷呢，当时也没有深思，于是孙二娘在菜地搭建一个简易的棚子，夜里就睡在菜地了。直到高丽棒子把白菜运走，没有离开过白菜地。

孙二娘大赚一笔后，很是开心。筹划着明年多雇几个长工，多种几亩地。要不了三五年就可以买楼买车了。

第二年，孙二娘依旧用去年留下了的种子，细心的播种，期待一个好收成。施肥、除草、浇水，每一个环节都有条不紊，白菜一点点的长大，有一天她去赶集，路过一片白菜地，发现那里的白菜和自己家的白菜一样，长得异常壮硕，孙二娘心底里嘀咕，莫非他家也是去了绝情谷！往前走，又看见好几片菜地，白菜也是和她的一样又大又高。

秋后，白菜上市，孙二娘家的白菜价格仅买到去年的十分之一，因为和她一样的大白菜遍地都是。

孙二娘不解其中味，美好的梦想如同夜空的星星，遥不可及，又是一个秋天，独自坐在葡萄架下，唱着那首哀婉的歌：

问世间菜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偷菜客，白菜几回寒暑！

   偷菜乐，种菜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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