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小土

                                 一江清波绿，两岸翠竹笼；

                              残星更衣去，碎月归舍栊。

                              晨曦观白练，暮霭觅渔翁；

                              分明天上客，坠入瑶台中。

看官，这首五言律诗，是笔者近日游览小东江有感而发。说的是湖南郴州资兴县地界的小东江风景区，区内层峦迭嶂，满目青翠，一江碧水，在群山中蜿蜒而卧，两岸绿竹，挺拔婆娑，端的是山青水秀。

话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又说，黄山归来不看岳。这小东江，不似桂林山水之端庄秀丽，亦非黄山山势之巉岩跌宕，却是风物平平、景貌般般，犹如山村寻常少妇，荆衩布裙，荷锄内裣，又有谁知真容？然则，少妇稍作摹描，便胜似仙娥。这小东江亦然，看似寻常光景，待那雾起之时，面貌倏变！

如今单表那雾。雾起酉时，生至江面，初起时淡淡一片，如山间农舍炊烟；未几，渐浓，合作一团，似条状，恍若银蛇吐信，一伸一缩；有轻雾者，倏升倏降，犹如白鹤起舞、蛟龙过江，继而又慢慢向前延伸。这雾，不似泰山之顶那云海，亦非笼罩龟蛇二山之雾，奇特也。待翌日金乌东升，那满江浓雾化作一匹白练，不见江水。真个是人间仙景也！

诗曰：

满目揖翠水中天，倾刻化作一笼烟；

银蛇吐信鹤飞舞，半山浮白会天仙。

笔者乃申时进山，稍作休整，便携机登程。江边有一栈道，沿栈道溯二号桥而去。这二号桥是游人必到之地，盖因此处乃是渔翁撒网、仙女横渡、舟子燃灯表演之地，绝不可废也。虽下榻处距二号桥有四里之遥，所幸住处开门见江，一路观赏亦未觉劳顿。

行得半途，忽遇一群荷“枪”扛“炮”之老者及半老徐娘，中有一名女士，似觉面善，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摄影学习班老师谢敏华女士，真个世界之小、乾坤之微。由不得彼此问候一回，寒喧几句，便作揖道别。

再往前行，却不见有甚动静，抬头观望，日渐西沉。细细思量，不若翌日起早，直赴二号桥，或许更妙。计策已定，转回旅舍。正是这一转念，倒转出一个惊喜来！

回转之路，便不再走栈道，改走公路。走不得几步，忽闻一阵喧哗，从江上传来，扭头一看，不得了！却原来一舟子在渔舟上撒网。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急忙寻路下到江边。到得江边栈道，已是人头涌动，有二三十之众，却是机架林立，严阵以待，观那众人，个个似猿猴攀枝之形，人人如卧虎扑食之势。

故事莫讲，闲话休提。且看那舟子站立船首，双脚笃定，左右手将那渔网收拢、分揑，摇动数番，喝一声：“呔！”双手往空中一扬，只见那渔网忽地箕张，如同罗伞盖天、水母降临，直扑江中。

有诗为证：

一叶扁舟江上漂，渔子昂首气冲霄，

撒下天罗与地网，鱼虾蟹鳖终难逃。

那边厢，舟子大显神威，拨弄精神；这边厢，众人屏声静气，手按快门，就在那“呔”的一声吆喝之时，栈道同时响起“咔、咔、咔、咔、咔”连珠之声，如风卷残云、秋风扫叶！

这一回，直拍到渔灯初上、晚月钩垂，众人方分道扬镳、各归旅舍。

翌日寅时（亦即凌晨4：30），披衣而起，遥望天际，但见残星点点，四遭一遍漆黑，竟看不见路面，只好和衣再卧、頣养精神。只待卯时将至，急急赶往前程。及至到得二号桥，已是人语鼎沸，佳位尽占。正应了一句俗语：莫道人来早，更有早来人。这时天光大白，雾霭重重，方圆数里，蒙蒙一片，直至金乌东升，雾气渐散，小东江又露出真容。

日间的小东江又别具一格，但见满江沉雾，形如白练；散雾漂浮，缭绕山间，真个是瑶台仙景、再现蓬莱。辰时时分，江雾渐去，留下一溜“云带”，傍江面忽隐忽现，若进若退，正在此时，两艘渔舟驶入江中，撒网捕鱼，此景此情，喜煞了江边拍摄人，立时欢声四起、咔嚓不断。

有分教：寻常青山寻常湖，寻常人家寻常户；何幸千里寻它去，只为寻它赏奇雾。

人间仙景：

晨间撒网：

傍晚捕鱼：

江上渔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