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乡

麦娘随笔

文/看麦娘
 
    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心里很紧张。这已经是第三次给小表哥取化验单了。还好，只是胃炎。
    小表哥是我大舅的小儿子。他现在的家庭状况不允许他生病，但他偏偏常生病。用他的话说，一身的毛病都是在外打工那几年治下的。那个时候年轻，为了多挣几个钱，没日没夜地干，拼命透支着身体，结果是一栋三层水泥楼房倒是盖起来了，媳妇却跟人跑了，只剩下现在不堪负荷的身体和两个孩子。
    我说，为什么不再续弦呢？母亲说，谁跟他呢？村里姑娘在外上学的都不会回去了，没上学的十五六岁都出去打工了，丧偶的或者离异的中年妇女到是有，可谁愿意嫁个拖着两个油瓶连自己生活都没保障的人？种地赔本，只能打零工挣几个零用钱，而且，近些年，农村的人情分子出奇的高，很多人想着法子过事，生儿添孙、起房架梁出水，都要送礼。
    我心黯然，曾经的小表哥是水稻抛秧能手，会做漂亮木匠活儿，如今住在这片生他的土地上竟然无法过活了。时间再也回不去，他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表哥，是有些钱的。从小过继给邻村的一个孤寡老人，老人过世后，他们一家三口常年在外打工。每年过年回来和走时都会到母亲家里来。一家人体体面面，唯一的儿子很时髦。去年是腊月29回来的，在母亲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到老家已然是年30。正月初3他们就准备走。大表嫂说：“明年不回来了，回来屋里也是冰锅冷灶的，年饭吃着从城里买来的成品半成品，那里还有年味儿呢？”临走时，大表哥特意叮嘱我在城里给他们打听一套商品房，儿子嫌移民安置区太偏僻，坚持要在市区中心。市中心房子又贵，最后确定还是再攒几年。
    大表哥已年近50，他已经在外面度过了自己的青年、中年，还要在外面度过晚年吗？他们也不是不想回，而是暂时回不来了，因为现在已经过惯了城里的生活，又还没有能力在城里安身立家。
    前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路过家乡，特意下车步行了几里。儿时走过的小路，屋后冬暖夏凉的竹林，大片大片的稻田，大队部的小学以及操场边的木鱼，还有每天蹦跳着踩过的小河洌石......都不在了。铺满灰尘的水泥路两旁墩着一幢幢水泥楼房。有些窗户装了铝合金，有些还是毛坯，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张张狰狞的只会吞噬钱币的大嘴，又像是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路边是长满了荒草的菜园和土地。村里的人大都不认识，他们用冷漠的眼光打量着我，像打量任何一个过 路的人。只有偶尔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端详半天，嗫嚅着叫出我的乳名。
    就这么走着走着，竟突然眼眶湿了。



 
  







文章评论

大漠胡杨

躺在病床上看麦娘的文章 ，突然很想我的故乡[em]e160[/em]

尘世俗人

是的，每次回乡看见一栋栋漂亮的楼房，楼房里都是空着的没人居住，楼的主人都在外打工，这些楼房把古朴的乡村改变得面貌全非了，咱们记忆里那个美好的村庄已经回不去了，农民的生活也变得似是而非了······

岁月静好

既然在家乡不能过的好那就选择了出来，后来发现出来也没完全解决不能过好的问题，又增添了新的问题，这我想不光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更不是一个两个地区的问题。

平平

我们这里大多数农村是这样一种景象，空置的瓦房，风烛残年的老者，留守儿童。。。

天高云淡

故乡的情，说白了，就是亲人之情，亲人在哪里，那里就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