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爱情续)6

个人日记

林启正(四)     这是他和江心遥结婚后,在香港过的第三个春节。
无忧无虑欢笑着、蹦跳着过春节的记忆已经太过久远,远到了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其实并不喜欢过春节,那曾经是他最寂寞最难捱的时刻。到现在,他对过年也没什么感觉。对他而言,过年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赚到一个完整的假期。
大年初一,他驱车载着江心遥来到了一座有名的寺庙。
心遥仍旧喜欢逛寺庙,但她并不是一个信徒。她只对精美绝伦的佛像感兴趣,进了寺庙却从不礼拜。这几年她花不菲的价钱,从世界各地搜集到了几尊有点历史的佛像,心气上来的时候,开心地欣赏一下。家里有一个房间专门放置她收集来的新鲜玩意儿。
心遥所在的慈善基金会除了救助艾滋病患儿,也要和各种各样需要善款的机构和人员打交道,这其中也包括宗教机构以及它们承办的慈善学校、医院之类。前不久,这家寺院修缮塔庙,心遥的慈善基金会捐了一大笔钱。大年初一,寺院里照旧要举行盛大的佛教仪轨,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寺院向基金会发出了邀请,心遥作为代表出席,她老早就请求他陪着一起来。
陪同心遥出席各种各样的慈善场合,也是他的一项工作。只要他抽得出时间,他通常会满足心遥的请求。
他也不是佛教中人,他更愿意相信天道酬勤。在他看来,自己不努力,升官发财去求佛菩萨,那些慈眉善目、普救众生的佛菩萨岂不成了贪官污吏?
心遥和他作为贵宾受到了相当的礼遇,被安排站在前排。佛教仪轨庄严、肃穆,却也冗长、沉闷,他和心遥用了相当的耐心终于等到仪式结束。心遥在和寺院住持闲聊,他站在旁边插不上话,于是打了声招呼,独自在寺院里面闲逛。
寺院的各层大殿前,香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香烟缭绕。正月初一,烧香祈福的人多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宗教,他和心遥一样,既不虔诚,也不冒然地诽谤,对神灵基本的敬畏心是有的。有些事情他也是宁信其有,包括风水这样连李嘉诚都笃信的东西,他作为生意人,初到香港重新安排办公室,也请风水先生来看过。与所受教育无关,中国人血液里流淌着这样的文化传承。
他逛到了寺院最后一进的法物流通处。这里像集市一样热闹,许多人在请佛像、菩萨像、天珠之类的东西。他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不觉感到新奇,高大的身体挤到柜台跟前,往里面仔细浏览一番,各种各样的佛珠、护身符、玉饰,琳琅满目。他心念一动,选了一只护身符,转身挤出水泄不通的人群。
开光室前一字排出了长龙,他耐心地站在队伍里。俊帅的面孔,高高大大的身躯,颇有点鹤立鸡群。刚才他一看到那些护身符,就想起了邹雨,毫不犹豫地选了那只自己第一眼就看上的,又选了一只价钱不便宜的玉佛吊饰。
当他回到心遥身边,心遥还在和住持聊天。
“Ken,你去哪里了?”
“在庙里随便转转。”他答,然后递给心遥一只玉佛,“我为你求的,已经开过光了。”
“Thankyou。”心遥接过玉佛,甜甜地笑着,又问,“你没为自己求一只吗?”
他微笑摇头。
心遥又嗔怪地说:“请法师开光就好了,法师的加持力量更大嘛。”
她身边那面色红润一派安详的住持闻言笑眯眯地说:“如果我开光就那么管用,那么大家就不要信佛,信我就好了嘛。”
心遥,可爱的心遥,有些尴尬,难得地红了脸。
下午,他们乘飞机去了瑞士。心遥想去滑雪,他也很想去玩一把激烈的运动。常年忙于工作,他已经有太久没去渡过假,彻底地放松一下。
“防晒霜擦好了吗?”他问着全副武装的心遥。
心遥点头。
“Ken,我们比赛。”心遥对自己的滑雪技术很自信。
他微微一笑。透过雪镜,心遥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莫测高深。
心遥一声开始,他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滑得真是好啊,心遥不觉被他吸引住了,立在原地看着他如鱼得水般优美的滑行姿势。他风驰电掣地驰骋在雪道上,矫健的身形转眼间消失在了茫茫群山和皑皑白雪间。
他有多久没有尝试过这么刺激惊险的运动了?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一个个像复活的精灵,活跃得想在他的体内左冲右突。他拼尽全力的滑着,酣畅淋漓地释放着体内积蓄的热情与能量。白雪在他的脚下激起巨大的飞雾,从高山之巅飞驰而下,那种极速的刺激给他带来的快感难以言喻……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整个滑雪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有的旅客张着双手,在雪地上摆开了各种各样的POSE。滑雪服里只有一件短袖T恤,他却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地躺在了雪地上。
这样出透了汗再躺在雪地上的感觉很棒,他觉得自己紧张疲惫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隔着墨黑的雪镜,天空看上去暗淡了许多。他摘下雪镜,任由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飘在了他的睫毛上,落在了脸上、身上。
银装素裹的群山,世界真静美啊,能够让人瞬间忘记世间的烦恼和喧嚣。
他枕着手看着天空中灰色的云彩快速地流动,在风中变幻着形状,白色的雪花纯洁晶莹,他沉醉了,沉醉于大自然的宁静动人与和谐;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亮中,全身沐浴在安逸和幸福中,身体的重量似乎也越来越轻……
一张微眯着的宛若新月的笑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嘴角不自觉掀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些努力想要忘记的幸福感觉又回来了。这种感觉,只有邹雨给过他……
他忽然想起来,年前交代秘书订票时,秘书得知他是要和心遥来滑雪时,曾经羡慕地说:“林总和江小姐一起度假,真幸福啊。我有个朋友去年到瑞士滑雪回来就说,他终于知道他的理想就是在瑞士小镇里买一栋房子,在阿尔卑斯山脚下和心爱的人过上一辈子。”
在这雪山脚下,在蓝天白云间,买一间房子,定居下来,与心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是不是也算个福分?
滑雪场里的人们醉心于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雪,许多人停止了滑行。雪道上传来了欢笑声和尖叫声,引他侧目。原来是有几对亲密情侣,笑着紧紧相拥,在雪道上滚雪球一般向下翻滚。他似乎被感染,童心大发,身体一倾,试着向下翻滚了一圈,忽然笑了,他还是做不出这样天真童稚的举动。
心遥滑到他跟前,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看着那些在斜坡上开怀大笑的情侣,她突然心生羡慕,如果他愿意,她不介意也被他紧紧地抱着,尽情笑着滚下雪道……
“结束了?”他看到了心遥,仰首问她。他的声音略显清朗,似乎微带笑意,脸上也似笑非笑。
“结束了。”心遥气喘吁吁,雪衣里包了一身汗。
“Ken,你在笑什么?”心遥捕捉到了他眼眸中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有吗?”他从雪地上爬了起来,“走吧,我们下山喝咖啡。”
此后的几天假期,他天天都要上山滑雪,在极限的速度和力量中,宣泄着心中无限的快意。
假期结束上班后的第一天,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
一天下来,好几个会议、一大堆的工作,到快下班的时候,他总算可以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喘一口气。
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然后到口袋里摸烟,一下子触到了一个异物。他一愣怔,想起来了。
看着那个护身符,他嘴角轻轻掀动。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当时是受哪种情绪牵引,莫名其妙地为邹雨求一个护身符。送不出去的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办公室一角的保险柜里有一个盒子。他弯腰打开保险柜,拿出盒子,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部三星手机、一条钻石项链、一张价值过百万的银行卡、还有江心遥送给邹雨的菩萨画。
他望着这些东西,那些在高山白雪间被短暂放空了的情绪似乎又开始在心头堆积,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傅哥曾经打探到邹雨的确是在一个学校里进修,他有所不安的心放了下来。一年了,他很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一切,但是,他只知道她准时销假上班了,其它的,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他也很想过不再害怕思念的日子,无望的思念只会平添苦涩。
而邹雨……,她甚至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他把玩着护身符,思绪开始飘荡。都说女人忘记男人比男人忘记女人更快,或许邹雨已经将他彻底忘记了。也对,应该忘记,难道要让她永远那么不开心地生活吗?为了和他的爱情,她不是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吗?
他自嘲地笑了。真是讽刺啊,他居然只能靠这些东西来缅怀逝去的幸福,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为邹雨求这样一个东西。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竭力隐藏,他还是能够感到她的不开心。此刻,他端详着护身符,心里倒真的希望佛菩萨万德万能,能够了解他的心意,保佑邹雨活得开心幸福一点。
良久,他将那个护身符放进了盒子里,又锁进了保险柜里。
[32]第 32 章
  第 32 章     春节上班后的第二天。
石头长湿疹了,不愿给他用那些激素类的药,于是我挂在网上浏览新浪的育儿频道和搜狐的母婴频道,这是两个百宝库。
郑主任满面笑容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小邹,好消息。”
难道所里又接到什么大案子了?我开玩笑地问:“主任,刚过完年,是不是又要给我们发红包?”
“确实是红包,不过只有你一人有份。”郑主任语带兴奋。
“噢?”我好奇起来。
“是这样的。省电视台的法制节目全新改版,除了原先的主持人,还要聘请一男一女两个特约主持人,要求业务精、形象好、普通话过硬,他们向省律协求助,律协的领导点了你的将。你06年不是参加过律师辩论赛吗?电视台调出了录像,对你很满意,让你明天去见一次面。”
我诧异,自己居然有上电视的命?可是……,我问郑主任:“我和省律协没打过什么交道,他们怎么会推荐我?”
郑主任摆摆手说:“上次你去香港,省律协的领导对你在培训中的表现印象很深刻。我们几次聚会,他们都在我面前提起你,表扬你。小邹,你让我脸上很有光啊。”
香港?我心里一跳。
我急忙打断郑主任:“主任,这件事我可不可以拒绝?我哪能当什么主持人?”已经忙到不可开交,照顾儿子的时间又要被这凭空增加的工作量剥夺去一块,我是真的不乐意接受这份差事。
“你绝对没问题,我相信你的实力。”郑主任为我打气。
“可是我手头的活一大堆,哪有时间做节目啊?”我抱怨。
“忙不过来让小高帮帮你嘛。”郑主任说。
“他自己那摊子事还弄不过来呢,还能来帮我?”
“小邹啊,有时候你的想法我还真是不能理解。这是多好的事,圈子里多少人打破头想上电视露个脸,省律协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你,你再推辞,是不是交代不过去?”郑主任有些不悦,“再说,电视台也不白用你,听说出一次通告,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通告费。既得名又得利,对你个人是件大好事,对我们所也是个很好的宣传嘛。这个道理还用我来给你讲吗?”
我无法,只好接受了这个新任务。
第一次节目录制是一个星期以后。
女主持人唐慧,美丽聪明干练,我看过她主持的法制栏目,今日竟一起共事。演播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我只穿了一件职业装,却开始冒汗。
“邹律师,紧张吗?”
“好像比我第一次坐在法庭上辩护时还紧张。”我老实回答。
她笑了,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放轻松一点。我们这个不是直播,错了还可以重来。”
今天的案例是,两位同事,在饭店偶遇,二人点了酒菜一起吃饭。吃饭期间,二人因为喝酒多少发生争执,酒壮人胆,原本关系不错的同事从口角发展为相互厮打。饭店服务员见此情况,忙上前拉架,在两人即将被拉开时,被告人将原告皮带上价值3000元的手机强行夺下。随后,110接警赶到,将二人带至公安机关,并将手机提取。
“关于对本案的定性,有以下几种不同意见,抢劫罪、抢夺罪和不构成犯罪。邹律师,你是如何认为的?”播完资料片,唐慧转头问我。
“我同意第三种意见。”我已经被摄影棚里的灯光和陌生的气氛搞得神经紧绷,听到唐慧的发问,全神贯注到案件上:“我认为被告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因为从本案的实际情况来看,被告在被服务员即将拉开时,将原告的手机从皮带上强行夺下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占有该手机。其主观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原告向他说好话,或是为了使原告的财物受到损失或是损坏等。况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二人是在一起喝酒的同事,被告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将原告的手机据为己有。所以,我认为本案应为民事诉讼。”
像学生时代每次登台演讲,或是第一次坐上法庭辩护,没上台前我会非常紧张,一旦登台,就会将紧张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我就是这样,侃侃而谈,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节目结束了。唐慧转头对我笑着说:“邹律师,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哦,比我第一次上节目还要好。”
“没有啦,我紧张地要命。”我不好意思地说。
“是真的。我第一次录节目,卡了好几次壳,你今天居然一个螺丝都没吃,很不简单。”接着又打趣道,“邹律师,幸亏你没吃这碗饭,要不然,我的饭碗会被你抢走。”
“唐姐,你太夸奖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被她夸得红了脸。
节目播出的那天中午,郑主任特意在会议室里开了电视机,招呼全所的人观看我的荧屏处女作。感觉像是耍猴,本不欲参加,却被高展旗死拉硬拽地拖到了会议室。
节目播完,郑主任带头鼓起了掌:“不错不错。端庄大方,思维敏捷,表述清晰,大家为邹律师鼓鼓掌,庆祝我们所诞生了一位美女律师主持人。”
掌声噼里啪啦响起来。一个小助理冲我叫到:“邹姐,你可以参加选美,说不定能拿个最上镜小姐奖。”
我正哭笑不得,高展旗凑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说:“邹雨,表现可圈可点。不过,我总算知道明星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什么意思?”我戒备地望他。
“就是本人其实不咋的,上了电视倒还人模狗样。”
我抬起脚,毫不客气地朝他的膝盖踢过去,现在踩他皮鞋已经不管用了。没想到这家伙早有防备,呵呵笑着抱头鼠窜。
同事们都散了,我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好久好久。
同事的肯定,多少增强了我的信心。
工作量的增加,的确挤走了我照顾儿子的时间,我很无奈。既然小石头注定了以后只能靠自己的努力,那么让他从小看到他的妈妈是怎么工作的吧。
时间仿佛在转眼之间进入了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街道两旁的迎春花开得明艳照人,其他的花朵也含苞待放,生机勃勃的春天来到了。
小石头七个多月了,已经可以在铺满泡沫板的客厅里,倒着爬来爬去。现在的我,最大的幸福就是下班后,回家把石头抱在怀里,亲亲那张可爱的小脸,甚至坐在地板上,看着他像只小青蛙一样,倒退着爬来爬去的有趣模样。
这一天,在电视台录完节目,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唐慧叫住了我。
“邹雨,今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喝一杯咖啡,另外有件事要跟你说。”
这样的邀约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两个女人说笑着来到了电视台楼下的星巴克。
“我要一杯拿铁,邹雨,你要喝什么?”
“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好了。”对于咖啡这种文明的饮料,我这个又土又俗之人还是时尚不起来,偶尔喝,似乎也无意于尝试其它的口味,也许是骨子里天生缺乏求变精神吧。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下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咖啡馆里,我和唐慧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辉中。望着车窗外匆忙的人流和车流,忽然就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慨。这样悠闲的时光,真让人惬意。
咖啡端上来了。轻啜一口,卡布奇诺丰富细腻的泡沫还是那样醇香,我不自觉心满意足地轻轻咂一下嘴唇,想把沾在上面的泡沫抿去,蓦地,脑海里迸出林启正带着宠溺的眼神,用手抹去我唇边咖啡泡沫的情形。
“跟着我,得学会喝咖啡哦。”
一时间,我有些黯然神伤。
“在想什么,邹雨?”唐慧探究地望着我。
“没什么。”我回过神,端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失态:“唐姐,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邹雨,给我个机会做一次红娘怎么样?”唐慧认真地看我。
她要给我介绍对象?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啜一口咖啡,笑着接口:“好啊,对方何许人也,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是我高中时的班长。今年三十九岁,海利集团的副总,十年前离婚,独自带着儿子生活。现在他儿子十五岁了,正在上高一。”唐慧用主持人干脆利落的语言回答我。
“离婚十年了?”我诧异。
有什么好诧异的呢?其实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不到一个月,下个月九号,我离婚也满四年了。
“是啊。我这个老同学家在农村,前些年,弟妹上学,父母生病,他家里有什么事都来找他,日子过得挺紧巴,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戏称他家是他们村驻省城的办事处。他的前妻忍受不了,两人三天两头吵架,在孩子5岁的时候,终于分手了。这些年我们也没少给他介绍,但是都没成。他就一个人当爹又当妈,单身了十年。”
是吗?做这样一个家庭的媳妇和大嫂,确实要有宽容大度的胸怀才行,还得有牺牲奉献的精神。我喝了一口咖啡,暗自思忖。
“你是不是不满意他们家的情况?”唐慧研判着我的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当这样家庭的媳妇,恐怕非得刘慧芳式的女人才行。”我开玩笑说。
唐慧笑了:“邹雨,你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弟妹都已经大学毕业成家立业,过得都很不错,他这个大哥榜样做得好,弟妹们都很孝顺,所以现在他们家没有任何家庭负担。至于说他的儿子,学习成绩很好,他准备把儿子送到美国去,以后不会跟你有太多接触。这些我都为你考虑到了。”
“我这个老同学挺优秀的,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怎么样?愿不愿意见一面?”
我听着唐慧这么不遗余力地推销她的老同学,坐正身子,对她说:“可是唐姐,你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我。”
“要跟你交往的又不是我,我不需要了解你。”唐慧的眼睛里有着深意。
盛情难却,虽然我并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另一段感情。
相亲被安排在两天后的一个茶餐厅里。当我和唐慧到达的时候,那人已坐在桌前等候。见到我和唐慧走近,他马上站了起来。
“邹雨,这是我的老同学王明辉。”
“你好。”我淡淡笑着。
“王明辉,这是非常能干的邹雨律师。”唐慧的介绍让我有些尴尬。
“邹律师,早就认识你了。”王明辉笑着向我点头。
我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明辉为我和唐慧分别点了龙井和铁观音。我安静地喝着茶,听唐慧和他聊着他们之间的近况,也观察着他。他个头不是很高,戴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很干净、很舒服的那种面相。
一会儿,唐慧戏谑地说:“王明辉,既然你早就认识邹雨了,那你们就好好聊吧,可得把邹雨招待好了,我先走了啊。”
唐慧起身,我发现她边走边对她的老同学做出了一个V字的手势。
“邹律师,唐慧好几次在我们这些老同学面前说起她的新搭档很能干。“他先开了腔。
“是吗?唐慧也说你在行业里很有名。”
有这样相亲时互相吹捧的吗?
他看着我,呵呵笑了:“你是不是在想,有我们这样第一次见面就互相吹捧的吗?”
我吓了一跳。难道我把疑问都写在脸上了?
他很健谈,却不轻浮。以往的若干次相亲,明明第一次就知道没有发展的可能性,有时却不得不想法活跃气氛,活像个小丑。今次终于不用我来担当大任,竟然感觉十分轻松。
选了一个合适的空当,我呷一口茶,郑重地说:“唐慧应该没有告诉你,我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儿子。”
小石头是我的第一考量,如果不能够心无芥蒂地接受他,不能对他好,一切免谈。
他明显地愣怔一下,说:“是吗?她是没说过。“又仿似随意地说:“我也有一个儿子,都上高一了。”
结束了这场尚算轻松的见面,两人来到了茶餐厅的门口。
“邹律师,你住哪里,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
一部发亮的黑色别克林荫大道停靠在我身边。我站在车门右侧,没等他下车,犹豫了一下,拉开车子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王明辉坐在驾驶座上,向后往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一路上,王明辉专心地开着车,我安静地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
远远地看到那座天桥了。我不在的这一年里,省城搞了一个亮灯工程,天桥上装上了五颜六色的彩灯,摆摊设点的人也被清理干净。夜幕中,只见那些七彩缤纷的灯,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邹律师,你有没有觉得省城越来越漂亮?”他忽然问。
我的目光与他在后视镜里相对,点点头:“对,我也感到这两年省城变化很大。”
二人再无话。车子很快开到了我住的小区门口。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走出几米远,“邹律师”,他在我背后喊我。
我回头,只见王明辉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插在裤兜里。明亮的路灯下,一派气定神闲。
“我感觉自己今天像个出租车司机。”他笑眯眯地说。
我大窘。
“是啊,平常老打车,习惯成自然了。”我讪讪然地为自己找台阶下。
他笑笑:“再见。”挥挥手,将车开走了。
这人还真幽默!我一边往家走,一边思忖着。
注:那个案例,是我在网上查的。按照晋江的说法,这个算抄袭,呵呵。
[33]第 33 章
  第 33 章     第三天,我正埋首于一堆案卷中,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邹律师吗?我是王明辉。”
王明辉?我在脑子里搜索着。
相亲后的当天晚上,唐慧就打来电话。
“邹雨,对我的老同学感觉如何?”
“你老同学很有意思。”我笑着实话实说。
“王明辉对你印象可是很好。邹雨,你们俩要是能成,我就能吃上他送的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猪头。”
“你人生中的第一个猪头?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们老家的风俗,如果保媒成功,男方要送给媒人一个生猪头。”唐慧在电话那头大笑。
我也大笑起来。
电话结束,我已将这件事、这个人抛在脑后。因为,没报任何希望。
但是,今天他约我喝茶。
我思忖一下,答应了他的邀约。我不反感他,相亲嘛,没有一见钟情。
接着我们见了第三次面,第四次面,第五次面。他健谈却不惹人厌烦,跟他聊天挺愉快。
我们第六次见面,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散客大厅。一坐定,我就说:“今天让我来请你吧。”
上次见面,他拎了满满两大袋子雅培奶粉,送给小石头。我无法不收下,虽然用不上。石头喝的不是这个牌子,他终归是男人,不知道婴儿的奶粉不能随意更换。
王明辉笑起来,戏谑地说:“邹雨,没想到你这么大女子主义。你不觉得我如果同意了,会有损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吗?”
我尴尬,讪笑着说:“王明辉,你非得这么说吗?你给我儿子买那么多奶粉,我心里过意不去。我也有自尊的。”
“你很固执。”他摇头,隔着桌子将一个鼓鼓的大袋子递给我,“给你儿子的衣服。”
我打开袋子,将衣服抖搂起来看。有夏天的T恤、短裤,春秋穿的连帽娃娃衫,有小有大,五颜六色,摸上去手感极好。
“很漂亮。这些衣服多少钱,我给你钱吧。”
王明辉又笑了,脸上露出趣怪的表情。
“邹雨,你很有意思。”接着又说,“不用过意不去,一分钱都没花。”
我狐疑地看向他。
“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每批货生产时都会多余一些,我是副总,拿几件不为过吧?你会因为这几件小孩衣服,给我定一个公器私用的罪名吗?邹律师?”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个人,真是的。我瞪了他一眼,一边将衣服收进袋子里,一边说:“你们的衣服颜色印得特别鲜艳,图案特别清楚。”
他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功劳了。你可以放心把我们公司的衣服搅到洗衣机里一起洗,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掉色、染色。”
“真的吗?我对你们这一行完全不了解。”真是隔行如隔山,我以为只不过染个色、印个花,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看过电视剧大染坊吗?”
“看过。”我点头,“陈寿亭把给八路军的布染成土黄色,然后在热水里一泡就变成灰色,我觉得很神奇。”剧中的一些片段我记忆深刻。
他笑,“那个太小儿科了。印花染色技术实际上很复杂,升级也很快,我们公司的技术在全国数一数二,在国外进的都是高档商场,可不是地摊货。”
唐慧曾经说过她的老同学在行业内是个技术天才。
这是一顿愉快的午餐,我们像老朋友天南地北聊着天。
最后还是他付了帐,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不肯收我的钱。
离开的时候,他说:“我明天要出发去德国参加会议,完了后在欧洲各国转一圈拜访客户,大概需要半个月。”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现在似乎还不到报备的程度。
“等我回来植物园的花可能都开了,你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带着你儿子到植物园玩玩?春天到了,小孩子应该多晒晒太阳。”
他是在预定下一次的约会吗?我看着他诚挚的眼眸,只好答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噢,差点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这是银都温泉的招待券,今天上午供货商送的。下周日前就作废了,给你吧。”
我很不习惯在我们的关系还仅仅只是这样的时候,就接二连三地接受他的东西,可是不好一口回绝,于是我说,“我可能没时间去,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来不及了,我今天晚上就要飞上海。”
他送我到事务所楼下,我说:“祝你马到成功,多拿一些订单回来。”
“呵呵”,他笑出了声,“律师很会说话,托你的吉言,希望如此。”
星期六,高展旗开着借来的休旅车,载着一车人浩浩荡荡向温泉度假村奔去。大家心情轻松,一路上笑闹不断。换上春装的小石头似乎也被大家感染,在我的膝头蹦上蹦下,异常兴奋。
高展旗与我之间互相帮忙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上次他带小石头看病却不一样,我一直心存感激。今天借花献佛,让我把人情还了。
车子开进度假村,邹天和高展旗的女朋友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保姆提着东西,我抱着小石头,高展旗拎着渔具包走在最后面。
“叫伯伯。”高展旗逗着小石头,小家伙用一双晶亮的大眼看他。
“邹雨,你儿子越长越漂亮了啊。”高展旗转向我,“我不得不承认,林启正的品种确实不错。”
疲惫感毫无预警地向我袭来。
“老高,算我拜托你,你以后不要再提林启正了好不好?”我停住脚步,认真恳求。
“口误,口误。”高展旗连忙举手。
“邹雨,其实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高展旗忽然感慨地说,“想当年左辉第一次把你带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宿舍里的一帮兄弟嫉妒得牙都倒了,把左辉狠狠地敲诈了一顿。原以为你可以和老左过着幸福的日子,没想到你的情路这么坎坷。”
谁说不是呢。一时间,我自己也有些不胜唏嘘。
“哎,邹雨,这地方消费不低啊。你哪来这么多的票,别人送的吧。”高展旗发现了问题。
“一个朋友。”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朋友?男朋友?”高展旗的嗅觉太过灵敏。
“还不是。”
“这次是什么样的男人,看样子出手还蛮大方。”
我照实说了,在高展旗面前拥有秘密很难。
“条件还不错,不过邹雨,你要给一个15岁的男孩当后妈,行吗?”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先交往看看吧。”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芳心暗动了。”高展旗打量我。
还没到高展旗所说的地步,我很清楚。但是我也明白,和自由恋爱不一样的是,相亲的目的就是婚姻。所以目前的状态还算不错,因为我们已经坐在一起好几次,还没有相互厌烦到不想见下一次。
“希望这位老王同志能成为你的爱情终结者。”高展旗说了一句正经话。
两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在五星级的温泉度假村里,尽情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自从回来后,工作多到做不完,钱赚得不少,可是弦也绷得太紧。抱着小石头光溜溜的小身体在温泉水里泡澡,在花海柳浪里拍上许多照片,看邹天和高展旗钓鱼,吃完美食,再来一场扑克大战……
“真他妈的爽。”遮阳伞下,高展旗叼着烟,甩出一张扑克,“邹雨,要是天天能过这种日子就好了。”
我的心,好像沐浴在宁静明媚的阳光下,开出了一朵朵的鲜花,安静又快乐。
我拥有的也不算少,我骄傲自己有能力独自抚养儿子,虽然早晚有一天他会不再属于我,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为他付出……
过了两天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还得回到现实中来,为五斗米折腰。又是周末,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我头疼地按着太阳穴。钱是赚得多了,人却忙成这样。什么时候能实现财务自由,就退隐山林,我在心里发起宏愿。
高展旗推门进来,坐到我桌前,张口就说:”你们家老王不错哦,我昨天好奇上网一查,这家伙居然是三年前的省十杰青年。”
我惊讶,王明辉居然还是这样的先进模范人物。
“高展旗,为什么每次我相亲你比我还积极?”我好笑地看着他。
“这个嘛,你既然看不上我,我只好把自己当成了你的娘家人,替你把把关。”高展旗大言不惭地说。
我“嗤”他一声,埋头看案卷,不再搭理他。
他却不走,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看着我的眼睛说:“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我抬头看他。
“你猜,我刚刚去致林,碰见谁了?”高展旗神秘地问。
我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嘴上却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除了本.拉登,你遇见谁也不奇怪。”
“你严肃点。”
“要不就是拉登的死对头小布什?”
高展旗拿我没辙,只好主动招供:“我看到了欧阳部长。”
我竟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个答案让人哭笑不得,我没好气地说:“你是致林的法律顾问,欧阳是致林的法务部长,你们两个三天两头见面有什么好稀奇的。”
“和欧阳见面是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他向我打听你。”
欧阳打听我?有什么事情他可以直接问我,为什么要问高展旗?我满腹疑惑。
“奇怪吧?”高展旗盯着我,问:“你猜他打听你什么?”
“想说就说,别卖关子。”
“好啦,别急。”高展旗揭晓答案,“他想给你介绍对象,问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诡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条件不错。”
我如释重负。
“邹雨,我觉得很奇怪。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给你介绍对象,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傅强,另一个就是欧阳。”
我想,高展旗说的是对的。
高展旗走了,我却再也静不下心来处理公事,隐隐的不安在心头挥之不去,仿佛平静的海面上正波诡云谲。
夜晚,万籁俱寂。
小石头睡着了,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上午高展旗的话在我的心头回旋。他走后王明辉往我的办公室里打了一个电话,我们聊了几句天,我告诉他我和朋友去了度假村,向他表示感谢;他告诉我他在客户的乡间别墅,别墅后开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很美,他笑着问我省城的花是否都已开放……
我不是和左辉初遇时情窦初开什么也不懂的少女,也不是和林启正时明知不可为却心甘情愿为之的离异单身女人,我和王明辉从坐在对面喝茶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婚姻。我知道他在追求我,而且追得很紧,而我对他并不像对那些见面第二天甚至当天就要约我的相亲对象那样反感,我多少有些欣赏他。
只是,我不知道,以后的交往中,自己和他性格是否合得来……
出神了许久,打开抽屉。最里面有一张折叠得小而又小的报纸,一只精美的表盒。
将报纸展开,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他的眉毛、眼睛,他的鼻,他的脸,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长得真是帅,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时间真的是治愈创伤的一副良药。繁忙的工作,养育孩子的疲劳和辛苦,我对他的思念真的由浓转淡了。
但是,此刻,那些痛苦和欢乐、那些刻骨铭心忽忽地堆积到了心头……
我惊觉,原来一切并没有过去,只不过是隐藏在幽暗的角落里,害怕被人发现罢了。一揭疮疤依然疼痛的感觉,让我知道,伤口太深,根本不能触碰。
床头灯被我拧到了最暗,淡淡的光晕里小石头的小胸脯在规律地一起一伏,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帘,恬静安宁的睡颜让我的心里是无尽的满足。
他是一个很棒的小孩,笑得多哭得少,只要吃饱喝足洗干净,轻轻拍着小屁股就会乖乖睡去,很少闹人。
我曾开玩笑说林启正会妻妾成群,儿孙绕膝。他和江心遥结婚快两年半了,应该有孩子了吧。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丝的怅然。
启正,你还有一个儿子,可是我不能让你知道,真可惜。我在心里叹息。
应该没关系吧,启正,江心遥会给你生很多孩子让你疼爱。小石头过不上优渥的生活,不过我会尽全力抚养他,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他成长的岁月里没有父亲的陪伴。我会找一个愿意爱他的人做他的父亲,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也许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像爱你那样去爱另一个男人了,但是,我要试着卸掉包袱,努力地去付出自己的真心,经营另一段感情。否则,对别人很不公平。
从今天开始,你只能成为我心底一座秘密的坟墓,甚至被完全驱逐出境……
看着那块表,简单奢华到极致。我这辈子也没必要戴这么名贵的表,星期一去银行租一只保管箱存起来吧,将来做小石头的教育基金,算是他给儿子的东西。
我曾经放任他在我的心里自由来去,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们之间真的已经彻底结束了……
眼睛有些潮湿,印着他照片的报纸在我的手中变成了两片,四片……,无数细细小小的碎片,想要复原,绝无可能。
[34]第 34 章
  第 34 章     第二天是星期六。
上午,阳光和煦,小石头一早醒来就很兴奋,我被他感染,心情奇佳。给他穿上漂亮的衣服,我和保姆带着他去了亲子园,参加省城妈妈网和亲子园共同举办的宝宝爬爬总动员比赛。
一群小萝卜头在垫子上自管自地爬着,全然不顾他们的爸妈不顾形象地又喊又叫地恨不得替他们上去爬。两个月前刚有资格参加亲子园的小石头大概是参加比赛的最小的宝宝了,他刚刚满八个月,从倒着爬到能向前爬不过才几天。这小同志随心所欲,完全不听指挥,时不时就会被别的小朋友的东西吸引。最后,垫子上只剩下了他一个小不点,我和保姆又叫又笑地用玩具和吃的东西逗他,在全场爸妈热烈的欢呼声中,光荣地成了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小宝宝。
我一把将他从垫子上捞起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儿子,你真棒,你可是今天参加比赛最小的宝宝哦。”
虽然是倒数第一,照样有奖品。发奖时,亲子园那可爱的小老师夸张地说:“小石头,你的睫毛好漂亮好长哦,跟老师换换好不好?老师的睫毛太短,都找不到男朋友了。”一边说,一边掀着自己的睫毛。
这样的话,就算再不虚荣的妈妈,听了又怎会不骄傲和开心呢?可爱的小石头自从进入亲子园,已经被好几个小女孩的妈妈预定为小女婿了。
许是上午爬得太累太兴奋,小家伙回家吃过婴儿餐后一觉睡到了四点钟。
喝过奶,刷过牙,小家伙一副睡饱了精神十足的样子。我哼着歌,“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正蹬着小腿自得其乐的小家伙停止了运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我,很享受地听着妈妈哼唱。
“你这么开心啊,我们家要出音乐家喽。”那专注的小模样可爱极了,我忍不住轻轻去呵他的痒痒肉,小家伙受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我满怀欢畅,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为我的精神带来了新寄托,给我的生活营造了新气氛,让我的生命产生了新气象
因为他,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也从未有过的坚强。
因为对儿子的爱,我和他一同成长。
一阵轻快的小鸟啁鸣声响起,小石头马上转头向着门边看去,这小家伙对音乐很敏感,为了他,我更换了好听的门铃声。
保姆被我打发出去买菜了,不会这么快回来。邹天出差今天返回,应该是他。这个家伙,又忘了带钥匙。
抱着小石头去开门,一边走一边对他说:“舅舅回来喽,石头去给舅舅开门好不好?”
当我笑眯眯地打开门,见到门边站着的那个人,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睁大眼睛,终于确认自己并不是神志模糊。
他站在门边,高大的身体几乎齐着门框,静静地凝视着我。
他的眼中有着无法分析的眼神,混杂了感慨、歉疚、怜惜、气馁,还有种种难以琢磨的情绪。
我望着他,吃惊、错愕、困惑、茫然、慌乱、手足无措……,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一片混沌。
再见到那个人,恍如隔世。
我只一味怔怔地看着他,不能言语。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不知多久,他向前一步,将我和小石头抱在了怀中,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邹雨,我是不是回来得太迟了?你还爱我吗?”
他的声音疲惫而清晰,悠悠飘到我的耳膜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呆呆地站立着。
而我怀中的小石头,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陌生人好一会儿,突然欢喜地“咯咯”笑起来,小身体在我的怀里上下舞动。
那一刻,我悲喜交集。
是父子天性吗?
也或许,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我的大脑在惊骇中失去了功效,只知挣脱开他的怀抱,傻傻地问:“启正,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让我进去吗?”
听到他的话,我抱着小石头闪到旁边,笨拙地让出一条路。
他的脚边,有他常用的皮箱,还有几个大的购物袋。
还没等关上门,楼梯口传来了“蹬蹬蹬”跑上楼的脚步声。
“石头,舅舅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是邹天,他许是看到门开着。
邹天看到站在屋内的林启正,愣住了。随之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我的房间里,将门很大声地关上。
林启正就那么尴尬地站在客厅中央。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清醒过来了,我的大脑又开始运转。
昨天那隐隐的不安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只见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克,还是瘦削,眼窝深陷,看上去很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强自镇定下来,说:“启正,你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没有咖啡,但是有可乐,你要吗?”
“白水就好。”
我把小石头放到地上爬,为他倒了一杯水。
我们分开的太久,又碍着邹天,不好说什么,我只问他:“你这是从哪里来?”
“香港。”他笑笑。
“回来出差吗?”我能听得出自己语气里的客气和生疏。
“不是。”他答。
对话停滞不前。法庭上辩才无碍的我,只好对他说:“你一定累了,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等我从厨房端着水果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坐在地板上,地上一堆散落的新玩具,他专心地逗着小石头向前爬,眼里满是欣喜和宠溺的表情。小石头显然被那一堆色彩鲜艳的玩具吸引住了,他的表现比上午在亲子园的时候要配合得多,直到抓着自己心仪的玩具,小家伙才满意地停止了爬行。
抬头看到我,他笑了,那个酒窝又出现在脸上。我扯着嘴角笑了笑。
保姆回来了,买了很多菜。
我让保姆照顾小石头,自己进厨房做饭。我不知道要如何与他相处。
厨房里,我心神不宁地收拾着鱼。一个不小心,硬硬的背鳍狠狠刺到了我的手。我“啊”失声叫出来,看到血珠从手指上汩汩渗出,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
怎么这么没用,收拾个鱼把手都扎了?我暗骂自己。
“怎么啦?”
我吓一跳,看到林启正出现在厨房门口。
“没什么。”我摇摇头,转身到水龙头下冲洗。
“我看看。”他抓过我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皱着眉,用力地挤着伤口里的血。
他责怪的语气触动了我的委屈。
“有创可贴吗?”他问。
“没那么夸张。”我装作不以为意,将手抽回来。
“对,你是女超人。”他黯然地说,深深地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不知如何接话。
良久,我抬起头,对他说:“你出去吧。”
他要是继续呆在这里,今天晚上大家都要饿肚子。
他没挪步,我无法,只好转身到水龙头下洗菜,他却突然从后面圈住了我。
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激灵,欲挣脱开。他却不放松,将头埋在我的颈间,温柔地说:“抱一下就好。”
那股淡淡的树林清香如梦似幻地萦绕在我的周围。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我吃过最沉闷的一顿晚餐。
林启正在邹天的眼里完全是隐形人。餐桌上,他对林启正不理不睬,保姆大约是看出来小石头和林启正十足相像,除了喂小石头吃饭,也是不敢说话。只有我,费力地扮演着调节气氛的角色,一会儿给林启正夹一口菜,“启正,你吃这个,”一会儿给邹天夹一块鱼,“小天,吃鱼,”弄得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林启正却忽然夹了一块鱼放在我的碗里:“快吃吧,饭都凉了。”
他坐在我的旁边,我扭头看他,他回我一个了然的笑。
那个微笑真是迷人。
吃过晚饭,我心想,邹天今晚回学校比较好。我收拾了一堆吃的,进到我的房间,放进他的背包里。
邹天走到门边把房门关上,转身严肃地问我:“姐,姓林的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抢石头?”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是回来抢石头的,就算他是林启正,这次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邹天恨恨地说。
望着邹天正义凛然的脸,我忽然感觉好欣慰,他俨然是我的守护神。我笑笑,拍拍他的手臂,“别担心,你先回学校吧,有事我会打你电话。”
我和邹天从客厅经过的时候,发现林启正坐在地板上陪着小石头玩耍。已经到了晚上他依恋妈妈的时间,许是有保姆在旁的缘故,小家伙对从天而降的陌生人没有抵触,居然没哭。
邹天目不斜视,开门走了。
林启正抬起头来问我:“邹天走了?”
“对。”
“我送他。”他说着站起身来。
“不用了。”我急急地答,深怕他们会起冲突。
林启正摆摆手,抓起车钥匙,回头给了我一个了解的微笑,说:“别担心,我会处理。”
一声门响,将我和他隔在了两个空间。
我怔忡地盯着门,心里乱极了。纸里包不住火,真是一点都不假,我低估了大自然的强大,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小石头的存在,这么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平静的生活,又要再起波澜了吗?我要如何应对?
[35]林启正(五)上
  林启正(五)上     这是他一个月内第三次回到内地。
一个月前的一日清晨,老林董起床时,只穿了一边的衣服,到穿另一只袖子时,却突然半边的身子不能动弹直直地僵在那里。脑中风毫无征兆地发作了。
他回来探望父亲,看到父亲一贯梳理考究的头发有些蓬乱,精神差了很多,恻隐之心顿生。从父亲同意拿出致林的股份与江家合并,他对父亲的怨恨在逐渐减轻,或许父亲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
这两年父亲真是老了。连续几天的输液治疗,父亲的身体麻痹并无任何起色。他是个骄傲的老人,如此尊严尽失,让他焦躁得成了一只笼中困兽。
喝洋墨水长大的他,却相信中医对某些病的治疗有西医不及之处。花了大价钱,为父亲从外地请来一个精通正骨点穴的中医师。
父亲却不相信。他气恼父亲的执拗,却也只能软言劝慰。
治疗时父亲痛得嘶嘶吸气甚至叫喊让他难过,双胞胎的母亲甚至对他颇有微词。但是一个月后他再回来,老林董的身体麻痹和受损的语言几乎已看不出发病的迹象,他会幸运的成为那个骄傲的中医师口中“在我手下70%的中风病人可以完全康复”那百分之七十中的一员吗?
父亲对那中医师已是心服口服。他是霸道固执的,让他改变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不容易。
“治好了以后会不会再发作?”父亲问那大夫。
“不好说。再发作可就比第一次难治多了。”大夫回答。
“为什么我定期疏通血管,还会中风?”父亲又问。
“没有用。西医的定期疏通,只会让血管越来越脆弱。”
医学界普遍存在的中西医对立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这次身体瘫痪甚至一度语言受损对林董的冲击和震撼是巨大的,他是霸道不服老的一个人,即使儿子当家,掌控公司主导权的还是他。
无常大鬼,不期而至。这个不服输的老人,在大自然的生老病死面前,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
顺天道,及早确定接班人,为致林未来的发展布局,似乎已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
老林董曾经对两个儿子他们各有期许。
自2006年开始的那一波股市浪潮,像绝大多数有点效益的企业一样,致林也动用了一部分资金投入股市。身为财务总监的林启重超越董事会授权权限,挪用大量公款炒股。为公司赚了很多,自然往个人腰包里也揣了不少,却不懂得见好就收,在股市6000点股评家和经济学家们鼓吹10000点指日可待的号角声中,不听劝告,继续投入重金,不但将原来的获利全额吐出,最后还大亏一笔。林启重拆东墙补西墙,最终东窗事发。
虽然身为董事长,林董依然为此饱受董事会责难。
长子终究让林董失望。致林如果交到林启重的手中,怕是很快就会被掏空。
他生病后,林启重倒是来看望过几次,每次扔下一大堆补品而已。
长子更关心的另有它事。公司传回来的消息是,林启重在董事会中动作频频,接班意图明显。
发病前,林董到香港公干,和老朋友吃饭,林启正作陪。席间,老友说:“林董,中国有句老话,会经商的儿子不好生。我很羡慕你,生了一个会经商的儿子,启正很优秀。”
林启正对商战有敏锐的直觉和出色的判断,商业思维和市场光非常独到。从初回国时对国内经济环境和企业运行方法的艰难适应,经过多年历练后,到现在的圆滑成熟。他心内明白,就财富品质的传承而言,二儿子的素质远远优于长子,他更具备将致林带入下一个里程碑的能力。
父亲的病情几乎已完全康复,中风没有影响他的思维。父亲昨晚跟他谈,希望他能辛苦一点,两边来回跑,把致林的担子也挑起来。
听到父亲的话,他很奇怪自己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和激动。
倒是有些感慨。
人生看似一成不变却又瞬息万变。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当他早已淡出致林权利中心,无力争不再争的时候,胜利的果实却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是想回来的,这里才是他的根,做上门女婿的感觉不见得多好。此时回致林,意味着他要在香港和内地之间来回跑,会很辛苦,意味着他需要在工作上付出更多的心力,因为房地产市场已经开始出现萧条迹象。
父亲让他住在家里。因为他救驾有功,双胞胎的母亲也破例对他有了主动的笑脸。他拒绝了,他不习惯。
从父亲家走出来,站在大门外他点着了一支烟。他想透口气。
今天白天的太阳很好,好到让人骨头缝里都酥酥的,到晚上了还能够感到空气中太阳留下的暖意。门前绿茵茵的草地上,有大片盛开的黄色小花,好似黄金铺在大地上,耀眼夺目
他望着别墅区里散落的房子,星星点点的灯光,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安静美丽,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妈,你知道吗?我要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你高兴吗?
他开着车,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随着车河缓缓移动。
打开车窗,让微凉的夜风吹进来,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
这样美妙的夜晚,他不想回家。他很想将心里的喜悦与人分享。
他随意地开着车,不知不觉间,竟然将车开到了邹雨住的小区门口。
小区里千家万户,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光。他哑然失笑,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会来到了这里。
第二天上午,他原来的秘书送来一摞财物报表,父亲让他先摸一下情况。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凝重起来。致林这两年拿地太多,虽然地块不错,长远看都是极具发展前景的优质资产,但在目前商品房销售率下降,资金回笼速度放慢的情况下,现金流出现了问题。
中午到食堂吃过大锅饭,回到办公室,他靠在椅子上,想起了林启重早上在公司看到他时阴郁仇视的脸。
自己是林启重的眼中钉,这个大哥不会善罢甘休。他需要做好迎战准备,倒要看林启重如何出招。
他没有午休的习惯,随手打开了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的翻过去,突然,他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一下子被钉在了椅子上。
上天垂怜他吗?屏幕上居然出现了—邹雨!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今天这个案例实在有趣。张大娘家的猪冲出了猪圈,李大爷家的狗咬伤了小孙子,被追杀,果然是狗急跳墙,掉在了正从墙根下经过的猪身上,猪受惊狂奔,冲进一间美发厅,撞倒了加热器。正坐在加热器下烫头发的女孩被烫伤,将美发厅老板告上法庭,却遭败诉。最后,该负责的人各负其责……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忍不住轻笑起来。邹雨的讲解也很风趣,很轻松。
她成了电视台的嘉宾主持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邹雨的气场不输她身旁的专业主持人,有些喧宾夺主,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吗?他嘴角扬起,心中居然很骄傲。
邹雨与以前不太相同了。
屏幕上的她,白皙干净的皮肤像透明的瓷器,电视台专业化妆师打造出来的精致淡雅的妆容,一头清新俏丽的短发,不知是染过还是灯光的缘故,闪着隐约的栗棕色的色泽,漂亮极了。她穿着一件深V领的黑色职业装,白色的大青果领衬衣,领口下沿有一圈细小的荷叶边,颈间一条细细的白色素金链子,庄重、优雅又亮丽,一个精致的职场丽人形象。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邹雨。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和自信,眉宇间多了一些以前他不太熟悉的从容和淡定。这样的她,优雅安静却明媚快乐,光彩夺目却又温润如玉。
他的心里像在烧着一锅已经盛沸的开水,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升起,像不停蹿起的水泡,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要看一看她,哪怕只能是远远的看一眼,他就会安心。
下午四点,他驱车来到了她的小区。小区是封闭式的,只有一个入口,他找了一个位置将车停下。这个位置视野很好,睁亮眼睛,可以看到所有进出的人。
他盯着入口,焦急又紧张地期待着。
他刻意没开那辆硕大的陆虎。
他靠坐在椅背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眼睛却是紧盯着小区的入口,不敢错过任何出入小区的车辆和人。
五点了,下班回家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手扶方向盘,坐直了身子,眼睛仍然是紧紧地盯着入口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邹雨没有出现。是他一不小心漏掉了她吗?邹雨出差了吗?还是在事务所加班?还是今晚有应酬?他今天见不着她了吗?
好几个念头在他头脑中盘旋,焦急和渴望的心开始动摇。
他低头看表,已经五点半了。就在他再次抬头看入口的时候,惊喜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
邹雨回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邹雨,视线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她真的不太一样,比以前会装扮了。只见她穿着一件短款的白色西服上衣,黑色长裤,经典略显沉闷的黑白配被颈间的长条蓝地印花丝巾衬托地飘逸灵动。
邹雨的手里拎着一袋子菜。走了几步,她停住,从包里掏出手机,放在了耳边。
许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邹雨仰头大笑起来。
那是一个多么灿烂的笑容呀!就像春花一样一朵一朵地绽放在她的唇边、嘴角。
顿时,好似阳光强力穿透云层,然后跳动着射进了他的心房。他的心随之轻舞飞扬,一片明亮。
目不转睛地盯着邹雨明艳的笑脸,他的心底有千万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的体内有股强得不能再强的冲动,他想打开车门,冲下车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但是,他没有。
他只能任由她从他的车前经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在他的眼前消失。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坐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片刻,摸出烟盒,点上一只烟,车厢里顿时又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他好安心。邹雨过得很好,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他一直都知道。
浓浓的苦涩拂过心头。他最爱的女人就在咫尺之遥,他却只能像个偷窥者一样,连打一声招呼的勇气也没有。
一支烟燃尽,他又点上第二只烟,抽到一半,他想自己该走了。他将烟头掐灭,发动引擎,正欲放下车玻璃,却又停止了动作。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邹雨从楼房的拐角处走了出来,直直地走到离他大约20米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孩。
他像再次遭到了雷击,不会动也不会思想。
时间仿佛已不存在,他只知呆呆地看着邹雨。
邹雨换了一身装束,松石蓝的针织衫,米色的休闲长裤。傍晚的光线还很亮,她怀里的小孩戴着一顶天蓝色的棒球帽,帽子上的米老鼠图案清晰可见,但他看不清那小孩的脸。
邹雨停住的地方有几棵大的柳树,在春风中舒展着绿意盎然的枝条。他看着邹雨把着那孩子的小手去摸柳树枝,几经努力,终于够着了,她表情夸张地在那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邹雨爽朗的大笑和那孩子“咯咯”稚嫩的笑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
接着,他看到邹雨指着柳树旁边几簇黄艳艳的迎春花,不知跟那孩子说着什么。随后,她抱着孩子蹲了下来,握着小孩的手去摸迎春花。接着又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背对着迎春花,把那小孩逗笑,给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做完这些动作,邹雨抱着那孩子转向了别处。
他呆怔地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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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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