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

    候鸟曾经回来过，谁晓得，是不是带走我的思念的那一只。太阳每天依旧走过换日线，时钟依旧滴答滴答着向前，我依旧在路上，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始终不曾停留。

                                        ——写在前面

    文：洛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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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1。桃花依旧在 

    啊！烟花，快看快看，烟花，好漂亮的烟花啊！何川，我们也去放烟花好不好？何川！坐在石阶上的男孩，听到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僵硬，他放下手中的手机，缓缓的抬起头。心想着，女孩怕是生气了吧！？他缓缓站起来，脚用力一蹬，就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城市的风，带着不安与躁动，迎面扑来。他白色的衣袂在风中上下翻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他牵起女孩的手，径直向着烟花绽放的地方走去。女孩在他身后，看着在夜色中前行的背影，心底满满的幸福。女孩突然想起，电影中，女主角被绑架男主角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女主角的时候，电影的主题曲响起。歌曲的前奏是一阵赛车的轰鸣，她说：Mars，就是带领大家冲破悲剧的黑暗英雄。女孩有时在想，何川就是那个可以带领自己冲破悲剧的黑暗英雄。

    我叫何川，河川的何，河川的川。初次见到莫离是在桃溪涧，那时她带着她的单反相机，我背着我的画板。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然后我们约在这个桃花开满山坡的地方相见。

    四月的桃花烂漫，沿路走去，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撒下一片光影，我在其中，切割了一段段光线。这座位于郊外的旅游圣地，每天都吸纳了来自各地成百上千的游客。时值四月，夏天将要初临人间，阳光开始变得清澈透明，仿佛带着一片炙热。沿着大道一路向前，我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几经周折，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在位于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传说中的桃溪涧。

    我站在树荫底下左右巡视，山门有块石碑，碑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我盯着碑文最后的落款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看出是出自何人的手笔。山风拂过山岗，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我眯着眼睛，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桃林深处传来嘻笑声，我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二分钟。但是，我决定要捷足先登。左右穿行，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桃林里前行。不少的游客在拍照留影。

    转过一个弯，我看见有个老人跌倒在地，我连忙上去，想要把老人扶起来。喂，你干嘛，干嘛！！在我刚碰到老人的手，林子左边突然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位老奶奶，她气急败坏的指着我骂。你要干什么，你把我老伴推到地上做什么？她越说越大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我有些焦急，急忙解释。然而老奶奶却死活都赖我把她老伴推倒在地。到最后还大打出手，说要送我去警察局。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粉色休闲服的女孩走了过来，她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证件，对着那对夫妇。我是警察，现在我怀疑你们进行诈骗。

    这时候，老奶奶有些害怕了，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误会了......都是误会。说完就拉起坐在地上的“老爷爷”，转身就跑。女孩打了个电话，让山下的同事截住这两个人。我深呼一口气，这是一场闹剧。我低下头，拿起掉在地上的画板，准备继续前行。

    何川？身后传来一把声音，我确定那是在叫我。我转过身，看着来人，是那个女警察。何川？你是何川吗？眼前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帆布鞋，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大半个脸都陷在帽子里，一身粉色休闲服和桃花相映衬。我是何川，请问你是……我是莫离呀，怎么？没想到吧？呵呵……也难怪，第一次见面呢，你好。我伸手过去，没有说话。

    Part 2。遇见时你的样子

    时光静好如初。遇见你时，你已是这般模样，爱穿各种颜色的帆布鞋，一整套的休闲服。遇见你时，你已是这般模样，喜欢带着相机，到处抓拍某些瞬间，用来纪念。如同我这般，背着画板，在整个城市游荡。

    何川，你说为什么人会有悲伤和眼泪？每个人都知道眼泪的苦涩，却还是有人心甘情愿的掉眼泪。莫离站在六月的天空下，眺望着遥远的星星，远处的车灯突然划破夜空，我看不清莫离脸上的表情。远处的天空，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霓虹，把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彼此相互交错着。就像我们人生的际遇，我们永远不知道，在下个路口，我们会和什么人相遇。

    那段时间，我游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白天在大街小巷写生画画，晚上背着吉他到地铁口卖唱。其实我并不是缺钱，那个女人留给我的卡上，有足够的钱让我挥霍。但是，我并不想用她的东西，任何一件和她有关的东西，即使她是我的亲生母亲。莫离偶尔路过，就会停下来听我唱歌。她穿着制服，安静的站在人群中，每每这时，我就能看到她浅笑的时候，右边嘴角的酒窝。然而那样的微笑，仿佛遥不可及。

    南方的夏天，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偶尔会有不期而遇的大雨。拥挤的地铁口，我弹着吉他唱起歌，过往的人群不履匆忙，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听见我的歌，有多少人愿意停下来。我听到自己的歌声，在吵闹的通道里奔跑，最终淹没在人群中。我已经忘了自己唱了多久，我只记得，这是我走过第十个城市。无论我走到哪个城市，我都要走遍这城市的每个角落，白天到处写生画画，晚上就到人多的地方卖唱。

    深夜，行人越来越少，我收拾好东西离开，偌大的地铁站，空荡的走廊里，我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走出地铁口时，我却很意外地看到了莫离。她一身米色皮衣，乌黑的秀发很自然的披在肩上。她看见我，微笑着走过来。

    何川，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说这话的时候，莫离浅浅的笑着，右脸的酒窝陷了下去。在这里等我？今晚的月亮打哪里出来的？难得一见。去死，跟你说正事，我给你觅了一份工作。你说，要怎么感谢我啊？莫离抱着双手，眨着眼睛看我。这样啊？你看我这穷流浪的，身无分文。我看，要不以身相许好了？去死，不要脸的家伙。赶紧的，我带你去看看环境。莫离说完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工作上的事终于是尘埃落定了。彼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七月末。南方的气温，在经过一个漫长的夏日，开始有了秋意。树上的叶子，已经渐渐冒出了黄色。偌大的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对面拥挤的奶茶店，以及永远要比地面高出几个台阶的“星巴克”。这城市的路灯，比起之前走过的城市要高的多亮得多。

    我总是在想，那些刺眼的霓虹灯，撒下的光芒，能否温暖旧日的梦。那天莫离路过地铁口的时候，我正在唱庾澄庆的《情非得已》。一曲未完，莫离就从人群中冲出来，拉起我往外跑，周围的人都满脸错楞。我说大小姐，您这唱的是哪出戏？你看看周围的人，那是些什么眼神。穿着制服的莫离抱歉的松开手。何川，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我喜欢。再唱一遍给我听。

    为什么呀？我刚才还没有唱完，别人都还没有给钱呢。真是的。你唱，我给你钱。莫离头也不回的走到路边的凳子上。你？我不要你的钱。那你要什么？我只要你。不等莫离回答，我连忙拨动吉他，悠扬的弦音缓缓流淌。我回头，瞥见莫离的脸微微有些红，浅浅的笑着，右脸的酒窝陷了下去。

     Part 3。若我离去莫问归期

    莫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录制节目。走出录音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手中的文件突然散落一地。回到办公室，看到手机是上显示20个未接来电，全是莫宁的，我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深呼一口气，打通了莫宁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莫宁歇斯底里的嘶吼。何川，你快来啊快啊！我姐她……我姐她……。我不知道一路上我闯了多少个红灯，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还是这个地方，刺鼻的消毒水，楼道安静的有些可怕，白色的灯光照不进冰冷的病房。

    手轻轻的放在锁把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在我犹豫的时候，门突然打开，莫宁满脸泪痕的站在门边。何川，你混蛋，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为什么……我冲进房里，却看到莫离一脸平静的躺在白色的床上。莫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吗？别淘气了，你快醒来，醒来啊！莫离……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样走了，带走了所有人对她的思念，也带走了我对她的爱，狠心的离开了这个她曾经觉得无比肮脏的世界。

    她叫莫离，我深爱的女子。三个月前，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毒贩擒住。第二天，同事将遍体鳞伤的莫离救下来送往医院。半个月后，我将莫离接回家中休养。阿离，为什么家里多了那么多注射器？我在厨房的边角瞥见一些针头。没……没什么啊，那些都是给旺仔注射疫苗用的。一开始，我也以为这些只是给宠物注射疫苗用的。

    有天晚上，下班以后我和朋友出去打了一会桌球，凌晨四点多赶回家里，因为我知道莫离还在等我回去。我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床上却没有莫离的身影。回过头，我瞥见洗手间开着灯，我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心中一阵愤怒。我扬起手，却始终打不下去。明天我跟你去戒毒所。莫离放下手中的注射器，双手环抱着我，我分明也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莫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的。我用力的抱着她，吻去她脸颊的泪痕。

    第二天，我开车送她去局里做了交代，然后她就被带走了。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的心阵阵刺痛。曾经的她，是那样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然而，在莫离进去的第四天，我却接到她自杀未遂的消息。我匆忙赶到医院，却看到了一片狼籍的病房。病人还在反抗，镇静剂加量，我站在门口，听到医护人员在讲。我走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压住莫离。她像是疯了一般，用手抓我的背，用牙咬住我的肩，医生打完镇静剂后，莫离才开始消停了下来。

    背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鲜血浸湿了衬衣。然而，我这样的疼痛，是否比莫离更痛。她满脸狼狈的在床上谁去，右脸颊的酒窝，已经变得越来越浅了。锁骨变得越加明显，只是短短的四天，她就这般不堪，为什么？为什么？第二次，我亲手把莫离送进那堵高墙，有谁能够明白此时此刻我心中的痛楚。然而，我没有想到，莫离第二次自杀，来得那么坚决和义无反顾。而我，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莫离的葬礼，最终我都没能去参加。那天，天空下着雨，我背起尘封许久的木吉他，走在雨里。雨水打在脸上，是冰冷的刺痛，雨滴沿着吉他弦，一路下滑到音箱内。

    我拨动吉他，在雨里弹起莫离最爱的《情非得已》，沉重的弦音，如同哭泣的雨。只是她，再也听不见。莫离，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没去见你最后一面，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懦弱的样子。这场雨洗净了这个喧嚣的都市，是不是，也为你洗净了归去的路。莫离，再见了，我曾经那么深爱的你。

     Part 4。只为了能遇见你

    人潮拥挤的街头，我抱着吉他深情的歌唱，过往的人有些会走上前来给我钱。我闭着眼睛在歌唱。已经忘了，这是我走过的第几个城市，我只知道，那些路过的城市，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停下脚步的理由。这些年，我遇见了大雨过后，天空突然出现彩虹时的欣喜，遇见了大雨滂沱，好心人赠与一把伞时的温暖，遇见了美丽花朵，一夜之间凋谢时的无奈，遇见了幸福恋人，相拥亲吻时的幸福，却始终没有遇到像你一样的微笑，莫离。

    这座边远的小城，没有大都市的喧嚣与纸醉金迷。大雪在某个清晨，突然覆盖了整个天地，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在大雪纷飞的街头，我突然想起，在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在桃林中绽放微笑的莫离。我在靠近河边的宾馆，选了一间窗口向河的房间。夜色渐深，整个小城像是陷入了沉睡，隔着玻璃，依稀可听到雪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我拿出放在旅行箱里的收音机，轻轻打开按键。电流回转的瞬间，喇叭传来沙沙的响声，时光无比久远，曾经的我，无比喜爱这个小小的东西。它里面有数不尽的故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自从莫离离开以后，我辞去了电台的工作，把收音机也打包好，它一直和那把木吉他一起，陪我走过了五年时光。如今，我拭去记忆的灰尘，谁愿与我同行。

    这些年，我断绝了和过去有关的人和事，独自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那些南来北往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始终没有一个相似的背影，而我，一直在路上。

    窗外的路灯，黄色的光芒把雪花染尽，金灿灿的雪，随风飘落。随意拨动调频，我把收音机放在窗边，悠扬的歌声，在房间里缓缓流淌。那个略带忧伤的歌手在唱：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我坚持不肯说放任你哭泣。伴随着这首《你不知道的事》让我们一同走进今天的故事，聆听故事里的人和事。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此刻陪伴您的是莫宁。

     手中的相册，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仿佛要撕开一个缺口。广播后面播出了什么，我没有听到，我只听到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我是莫宁。她是莫宁！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瞥见了太阳。我欣喜的起床洗漱。整理好一切，我带上那把木吉他，一路向北。

    我要回去，回到那个地方。艳阳撒下一片光芒，白雪开始融化。看着窗外一直倒退的风景，突然莫名的觉得心安，或许，这么多年的漂泊，我终于想要停下了。

    山风寂静，墓园里的泥土注满了雨水，和散落的枯叶腐草粘在一起。沿着石阶一路往上，我以为我会带着另一种心情来到这里，告诉她现在我过得很好。只是，有些伤口，不是时间久了就可以愈合，它只是蛰伏着，某天它会面目狰狞的出现在面前。

    莫离，你看，当初你在我肩膀留下的伤疤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深爱着最初的你，那个喜欢穿各种颜色帆布鞋的你。照片上的莫离，依旧是那旧日的模样，微微浅笑，右脸的酒窝，沦陷着我们的爱。时光轻易带走了一个人，埋没了我对你的爱。只是，时光始终没有抚平心中的伤口。

    Part 5。等一个晴天再相见

    三月，春风化雨，复苏了所有的生命。我在每天录制节目之前，翻看当时写给莫离的信，这些信件写满了我的思念，然而我却不知把它们寄向何方。我把所有思念，写成信件，放在回忆的角落里，这些年来从不去触碰。然而时光流转多年，我又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熟悉的街道，柔和的晚风，以及路边的小吃，时光带走了那么多人，而我却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凌晨零点整，我走进录音棚。听众朋友们，伴随着美妙悠扬的钢琴曲《遇见》，让我们一同走进今天的故事。此时此刻陪伴您的是何川。钢琴缓缓流淌着，随后我选了一首《等一个晴天》作为故事的背景音乐，在歌曲的前奏中，我点开了一封邮件。

    阳光中，风筝断了线，往事般落在我面前，那是谁忘了放风筝握紧一点，捡起了那年的秋天……那年夏天，十七岁的我走过那个昏暗的六月和迷茫的七月。八月伊始，我独自走在旅途中，想用这样的方式，舒缓那过于沉重的心情。我走过了三个城市，恰巧的是，我在路过的城市里，都遇到了那个弹着吉他，在地铁口卖唱的男孩。他有修长而且干净的手指，深邃的双眼流淌着悲伤。

    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上去询问，男孩却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他只是深情的唱一首又一首歌。那天，我坐在他身边，听着他唱完最后一首。然而，那天以后，有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我想，他应该流浪到下一个城市了。如今，岁月把河流深入大地，有些记忆在河上，终年摆渡。我依旧记得，那个弹着吉他深情歌唱的忧伤男孩，只是，我再也没能遇见他。

    每次路过人潮拥挤的街头，我都会习惯性的往同一个方向看，只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出现那个身影，那短碎的头发，深邃的眼神，以及忧伤的吉他声，都已消失在无尽时光中。从此不再相遇。等一个晴天，我们会再相见……，就如同这首歌一样，或许，下一个晴天你们会再相见。这一期的节目就要接近尾声了，我是何川，让我们相约下一期节目。晚安。

    走出电台大楼的时候，天空飘着细雨，夜色中的城市，安静的沉睡。我走进夜色中，身后的黑暗，无穷无尽。回到这个城市的第二个月，我在一家小有名气的电台上班，主持一档午夜节目。看上这里，原因就是这个栏目的名字叫《我把流年写给你听》，仿佛我又回到了八年前，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八年前，我做的栏目叫《谁把流年换》，原来，一切都是场轮回。莫离，这些年，你可曾听见我思念的声音，你可曾记得，曾经那个弹着吉他唱歌的何川。

    车窗外的风景一路倒退，午夜的马路上，车辆稀疏，我打开音乐，车内一片弦音。有光，柔和的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从身上淌过，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河边的青草，在风中泛起绿色的浪，此起彼伏。远处的天空，湛蓝似海，依稀可见几只风筝在迎风飞翔。莫离安静的躺在我怀里，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我大腿上。树底下的木吉他，在斑驳的光影中，安静的沉睡。何川，你说为什么人总是会有悲伤会有眼泪？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流云，被风吹散了四处游走。何川，遇见你真好。真好。莫离，遇见你真好。

     Part 6。看完烟火再回去

    莫宁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回家。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风的声音。我挂了重新打过去，却听到对方已不在服务区的声音。我抬手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这个城市，许多人已经进入温柔梦乡。

    开着车，一路向前。下车的时候，嗅到空气里散发着焦味。我打开手电，沿路前行。芦苇的深处，有火光闪耀，莫宁一身貂皮大衣，脚上踏着绯红的皮靴，妖艳的长发在夜风中，伴着她轻盈曼妙的舞姿，轻轻飘扬。我从旁边搬来一块石头，在火堆旁坐下来，安静的欣赏莫宁的舞蹈。莫宁发现我，对我点头示意，微笑在她脸上绽放，如同罂粟。

    何川，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悲伤和眼泪？人都知道眼泪的苦涩，却还是有那么多人甘心情愿。我看着对面的女子，举起手中的烈酒。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何川，我们去看烟火吧？莫宁盯着夜空，许久才说出一句话。隔着火光，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远处的湖面，倒影着寂静的夜空，下弦月，星星没有了踪迹。曾经的我们，也曾在来路之上，带着不安与悸动，翘首期待一场绚烂的烟火。

     莫宁，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我转身冲进芦苇深处，身后传来莫宁的声音，但是我听不到她说什么。在烟火铺关门之前，我冲到店里，中年的老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抱起一堆烟花，随手留下几千块钱就匆忙离开。我回来了。莫宁抬起头，微笑不语。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转身欲走。去哪里呀？这么神秘的。莫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来到我身前。去了就知道，不远的。

    穿过两边都是芦苇的小路，前方是一片空地，往前就是湖水，往后是高高的芦苇。何川，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莫宁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的酒窝开始陷了下去。那是曾经熟悉的微笑。

    这是我刚布置的啊！这些是前奏，还有重头戏在后面。来，一起点燃它们。莫宁把一整个大圆圈的烟火棒点燃后，我走进圈子内，点燃了万花筒。退出圈子我站在莫宁的身旁，引信在火光中被渐渐烧尽，紧接着砰的一声，烟花就在夜空里绽放。

    啊！烟花，好漂亮的烟花啊！何川……我转过头，看着满脸欣喜的莫宁。烟花在夜空轰然绽放，莫宁的声音淹没在一片轰鸣声中。我曾记得，有个人的微笑，也如同莫宁的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右脸颊上的酒窝，就会深深陷下去。莫离，你看，那绚烂的烟火已经绽放，你是否也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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