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梅

    不经意间，墙上的日历就翻完了，新挂上去的日历又翻去了一页，时间快得有点让人忧伤。

    今冬，虽然不曾有飞雪和寒冷的记忆，但春节的脚步还是临近了。马路上突然冒出了很多的车，平常就拥堵的马路成了停车场，车流里增加了很多的外地牌照车。商场里，人声鼎沸，人们大包小包往家里买。农贸市场里，琳琅满目的货物吸引着家庭主妇们。

   本来早就到了心态稳定的年龄，但山城的躁动，还是让心变得有些不安，有些忧郁。那些藏在心灵深处的有关过年的记忆，时时泛出丝丝温馨。小时候，到了年边，和父母一同做甜粑，一同做豆腐，一同做米粉，一同做甜酒，尽管繁忙，但很快乐。过年了，父母就会准备好礼物，让我穿上新衣服，去走亲戚，常去的有姑姑家和姨妈家。那些过往的一切留在心中都是那么的美。

   最敬爱的父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了父母，曾经的家乡变成了故乡。回家乡过春节可以，回故乡过春节就不太可能了。但那熟悉的小木屋，那浓浓的亲情，那亲切的乡音，在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终于在小年前一天，回去看望姨妈了。尽管高速走错路多走了40多公里，还是没有埋怨开车师傅。

    因为不在老家过年，几年没有去看望姨妈了。姨妈早就离开以前居住的小镇移居县城了。几年不见，86岁的姨妈，高大的身材已经变得矮小，曾经阳光、美丽的脸已经变得萎靡，我流泪了。

   姨妈刚从医院住院回来，身体特别虚弱，我的到来还是让她高兴。 表妹出去办事，我一个人陪着姨妈，和她回忆很多年前的事，说了很多很多。那古老的小镇，小镇的石板街，街上的大水井，还有那居住在小镇的邻居、熟识的人们，在我们的述说中清晰了起来。

  不觉已是晚饭时间，表妹安排了丰盛的晚餐，还请了朋友陪同。7点多钟，告别姨妈返程，新修的高速路好车少，开车舒服，坐车也舒服。和开车师傅兴奋地讲述着与过年有关的往事，沉浸在幸福中。手机的铃声响起，接通，才知道是教我们高中数学的伟仪老师，从大洋彼岸的美国打来的。声音还是嘶嘶的、轻轻的。好熟悉，好亲切。 
   伟仪老师从武大数学系毕业教的第一届学生就是我们。那时的他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身材高挑单薄，青春潇洒，脸上时时露出腼腆而单纯的笑容，学生们都喜欢他，喜欢他的数学课。他上课，很少拿讲义，画几何图不用教具，随手几笔，画得规矩准确，讲课精炼简洁，我也喜欢数学课，只是数学成绩很不怎地。我们毕业后，他就去美国工作定居了。几十年一晃而过，师生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几年前，他辗转得到我的电话号码，才有了联系。从此，伟仪老师每年都会打几次电话给我和我的一些同学。这几年春节前，他都会来电话，在美国只过圣诞不过春节，但他一定没有忘记春节这个传统的节日。当然，我一次也没有给老师打过电话，因为即使接到他的电话，也不知道号码，他从美国打过来的电话要经过其他地方转接。再说，打越洋电话话费也贵，我才舍不得呢 。
   每次通电话，基本上都是他问，我答。 问的他学生的情况，哪些出来工作了？他们的家庭情况怎样？他教书的哪个学校现在怎样了，变化大不大……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知道。我知道，他虽然去美国多年，领了绿卡，但他仍然没有忘记他的祖国，没有忘记他工作过的地方，没有忘记他的学生。

和老师交谈中，高中学校那两层楼的教室，教室前宽阔的操场，操场边高大的杨柳树，杨柳树上吊着的长长爬杆，在我眼前鲜活起来。想起了那些教我们的老师，那些一起学习的同学，还想起了一位青春荡漾的男同学给一位心仪女同学的诗中两句话：“窗外柳树风掀涛，正坐心中一团糟”。

    近半个小时的电话就要结束了，老师说，天亮了，他要去铲雪了。我说，我喜欢铲雪，可惜没有雪铲，今年，我们这里没有下雪。老师说，雪太多，天天铲也难得铲。老师铲雪去了，我们也要下高速到家了。
    回来第二天，又托朋友买了4棵红豆杉，正月初四将它运回老家栽种在老屋前。栽种红豆杉，并不是因为它与：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有共同的“红豆”两个字 ，本来这两个“红豆”就不是同一个东西。也不是因为红豆杉是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价格昂贵，因为它成为百万富翁。只是想让它长在老屋边，替我看看故乡的山，看看故乡的水，永远替我守候着心灵家园。
    回来后，我常常幻想很多年后，4棵红豆杉长得又高又大，枝繁叶茂，每年都结出红彤彤的红豆，后人们指着树说，这树是几百年前，一个叫三角梅的人种的。还幻想，每年春节，几亿人次的大迁徙，每个回家的人都栽下几棵树，很多年后，我们的房子都修建在森林里，多好。



                            野生的蘑菇，绿色食品。



                      这就是过年，自己做的米粑粑，很漂亮，当然好吃。


                          




               红豆杉，栽种在这样肥沃的土地上，一定会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