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我的母亲 九 遗留下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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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母亲抢救回家,为了及时的照应父亲,她就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呆呆地守着父亲的床头前.几天过去,最后在父亲的一再要求下,母亲只好在床的横头,铺点稻草,放上被子,将就地睡.一天早上,父亲突然从卧了十多天的被褥里,一下子跌下床,跪在母亲面前.那时只知道三从四德的母亲,怎能让丈夫跪在自已面前. 她慌忙上前抱着他,想把他扶上床,可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是图劳的.她面前跪着的人,仿佛是一尊钢铸铁凝的铜像,纹丝不动.父亲那苍白的脸上,象被严霜打过的茄子,没有一点血色,虚弱而又萎靡不振.无奈之下,母亲也只得在父亲面前跪下了.说:“你对我跪着,我可折受不起呀.再说你这病歪歪身体,那能经受起这样的折腾?听我的话,快上床吧！"
父亲略微停了一会,就说:"我不行了,家里所有的事全拜托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回报，只得靠来生变牛变马感恩图报了!"母亲知道他在强忍着全身聚裂的疼痛,就说:",你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又过了好一会,母亲看到父亲几次欲语,几次又把话嚥回肚子.就对父亲说:"好人呀[这是她对父亲的称呼],你就放二十四个心.天大的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到,！"听到母亲这么说, 父亲的脸上,就象太阳从云缝中钻出来,露出了笑容.他一直在思索着,该不该把这多天来,心里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说出来.可是今天,他觉得再不说就永远沒有机会了！
父亲凝聚了最后的精力,说:"我死后,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如果是女的,女孩迟早是人家的人,你也别难为自已,趁早带着她另嫁高门,我绝不会怪你的.如果是男的,求你无论如何,吃再大的苦,一定帮我把他抚养成人,我家的'门楼'全靠你一个人撑了."母亲此时实在无法吝啬她的泪水,伴随着她心里的苦水,倾面而泻.就说:"你现在的身体比前几天好多了,等你身体养好了后,这'门楼'我俩一起撑好吗！我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父亲只是揺了揺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行了,我看见小鬼们拿来了铁链,正抓我去阎王那儿交差呢，家全交给你了！"父亲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勇气,连说下去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只得凝聚着最后的精力,目视着母亲,期待她的答复.母亲立刻说:"你千万个放心,这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把这个'门楼'撑住,好吗！"此时,父亲笑了.
笑只是一种表情，也是内心满足的表露.这时的父亲，就象一盏燃干了油的油灯,在燃烧着残余的一点灯芯而已.听到母亲这么干脆地答应,他已经毫无顾虑了.他把所有感恩的心情,变成在这个世界上,深深倦恋的微笑.把这最后一次的笑容,留给了让他难以割舍的,也是托付重仼的妻子,也给了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世界。虽然他笑得有点惨淡,有点勉强,有点无奈,但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刻,毕竟笑了.那惨淡的笑容,只是觉得他才走了三十几年的旅程,就要抛妻和离别那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现在他想说的,该说的,他都说了.他最想做的,自已虽然无能为力,但是也有人替他做了.在这微微的笑意中,慢慢地垂下了头,他睡着了！他实在不能承受身上的聚裂疼痛,该去安息了.是那样的寂静无声,连呼吸和心跳的痕迹也沒有留下---他走得虽然仓促了点!但是他这一刻是开心的,因为他是带着笑容,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飞沙走石,老天愤怒了.难道老天用这种方式,为父亲的魂魄送行！一会儿扬扬洒洒的落下雨来,这是父亲临走时流下的泪？里面还夹杂着蚕豆大的冰雹,那是父亲遗下的恨.霎时间,母亲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哭着,喊着,用她从来未有过的最恶毒语言！骂着老天不公,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寿！？既然生不能同衾,但求死能同穴.她责问阎罗,为什么不把她也带去？！她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好久未能醒来.在她被救醒后,她冷静了一下,心里想到父亲临终的嘱托,对自已暗暗的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约定好的,决不能反悔！既然无法守信,那么就不要轻言许诺."这时她又想到:"因为我还有未实现的理想,不能就此认输！"
秋天是金色的,应该是喜悦的季节.一阵秋雨一凄凉,一袭秋风万叶黄.可是那顽童般的秋风,硬把挂在树枝上,那些黃褐色的千纸鹤撕下来,在手里盘弄一番,玩耍厌了之后,就随便的遗弃了.使所有的树木和草儿,只剩下光头秃茎,死气沉沉.给我留下了荒凉,孤寂和冷酷.我真有点悲秋的感觉.尤其是那个秋天,害得我从未享受过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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