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饼干2

六年一期的寒假，我们第一次把女儿送进了假期文化培训班。我和老公算是极其超脱淡定的家长了，只是，小升初的紧迫感步步逼近，无人可以逃脱。

培训班的火热，足以佐证教育均衡就是个狗血的梦境，如果微机派位的中学录取结果，真的只是距离和方位的差异，那么，家长们谁愿意花着天价，来这个连最基本的消防通道都没有过关的鬼地方，让自己的儿女苦苦的做那些坑爹又坑妈的习题。为的只是几乎100进1的结业成绩，成为进某所重点中学的入学参考依据？
对于培训，女儿欣然接受，好像乐在其中，并不抗拒。有时候，我开她们玩笑说，这么辛苦，我们明天不要去了。她们会淡淡地来一句：不行，要小升初啦！
最先吼不住的是我。
那天晚上，语文作业遇到难题，她跑来要老公查“度娘”。在电脑上进行围棋对决的黎先森当然没有答疑解惑的诚意，草草的应付。从女儿来回穿梭的脚步里我就听出她的浮躁。沉着脸要她拿题目来给我签字。我极少跟孩子翻脸，情况明显不妙，女儿乖乖拿来了作业。
一看潦草的书写，我就知道她做题时，心里是在惦记着踢球。再仔细看题目，语文的氤氲和美好，好像很难找到。都是些琐碎和肢解。不是在纠结细微的错别字，就是在甄别难咬的前后鼻音，或者是意义不大的标点符号。于是，我开始撒气，说要打电话投诉语文老师。“为什么课堂里都不讲，回家这么多不知道！”看着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我，女儿淡然的说：“你打吧！”
我突然觉得很讽刺，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晚餐时，我主动诚恳的和女儿道歉。我说：妈妈昨天发脾气不合适，你的确是不认真，而我更多的是在生气这些变态的培训题。女儿昨天已经感觉委屈，此刻也红了眼，但我知道，无需我的批评，她一定会改。我温和的接着说：“生活里，今后折磨我们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改变，那么就享受吧！从今天起，妈妈和你们一起学语文。”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研究做题不掉到坑里的策略，做题节省时间的方法，一起背诵睹物思情类的唐诗宋词。“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我说喜欢这首《望月怀远》。我和女儿聊天，说，你看姑姑伯伯在深圳，奶奶随时可以联系他们，但是，如果姑姑他们过年回家，奶奶会兴奋好几天。古人呢，他们只能站在月光下，思念远方的爱人，“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整夜的思念也不能释怀，就寄托梦境，希望在那里重逢。
如果一定要超额的背诵完更多、更多、更多的诗句，才能让一位对知识充满渴求的孩子入读一所好学校，我希望，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可以对话远古，感觉生命的温度。
昨天和科科见面，我们在车厢里聊天，小升初始终都是个苦闷的话题。我们聊着聊着，就想说点别的，说着说着，又会绕回这个话题。她说，身边有一位同事，从孩子一年级开始，就有了一套模式化训练，效果不错。
我问，然后呢？
她说，然后考取了一所好中学。
我再问，然后呢？
她说，将来应该可以读到好大学。
于是我开始了一连串的继续追问。然后呢，然后呢，再然后呢？
好小学、好中学、好大学，走向社会，有体面光鲜的工作，当然，这是好的循环，也是所有家长愿意看到的孩子的轨迹。但我认为，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在这个程式化的过程里，不能散失和牺牲掉的是：去细腻敏锐地感知一些微小美好事物的能力，对世界充满欣喜好奇而不是反感和厌倦。
这是我们前行的力量，也是我们将来想要飞更高走更远，需要具备的本领。在和科科谈话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种超然。我的心开始变得坦然和松弛，变得镇定和美好。
社会结构的不合理，教育资源的不均衡，让我们对未知充满恐惧，但是恐惧不能带来美好。我们总是在构想遥远的未来，想着一路上的荆棘密布，而这些苦难和艰辛，不会因为你的惧怕、担忧、焦虑而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回到生命的原点，回想你得知她在你身体里孕育的那一个瞬间的美妙；亲吻一下孩子的脸颊，给一个紧紧的拥抱，传递出爱和信任。你不觉得，这其实都是上帝的馈赠。
今天上午，离培训时间开始还有3小时，女儿还有半张奥数题没有完成。我仍然建议拿出1个小时时间，先去院子里打羽毛球。
这天上午，洁白的羽毛从手心飞起，青绿的树叶在林间悸动，欢快的鸟儿在空中婉转！还有风，从我们的耳畔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