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女子（一）

个人日记

                                 
       山路弯弯，一弯又一弯。夜色低垂，清冷的月儿穿透乌黑的云层，将清浅的月光倾洒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四十九岁的刘世英背着齐臀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疾走在崎岖的小路上。
        一脚又一脚，一步又一步，刘世英终于迈上了自家门口的竹林边上，推开虚着的早已褪掉大红漆的门进了家。屋里浑浊昏黄的白炽灯下坐着她的酒鬼丈夫朱二宝。她来不及细看，嘴巴干涸得厉害，忙放下背上的篮子，往灶房里去了，找到桶里的水瓢，舀上一瓢冷水，咕咕咕喝下去，闷躁的心才似乎好过了些。这时喝得醉醺醺的朱二宝趔趄着走出来了直奔屋檐下的背篓去了，嘴里嘟囔着：”我看看，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刘世英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朱二宝已经开始翻腾背篓里的东西来了，先扔出几个皱巴巴的塑料口袋，接着翻出几个熟透的皮上黑点很多的香蕉。二宝二话不说，拽出其中一个，皮都还没剥完就只往嘴里塞。另一只手继续在背篓里翻腾着，扔出几双旧皮鞋。这才直起身子，又趔趄着往堂屋走去，一屁股坐在破烂的草墩上，地上摆放着一瓶劣质的火酒，猛灌一口在嘴里，身子倚在后面的破沙发上，半睁半闭着细眼，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刘世英厌恶地瞪了朱二宝一眼，赶紧捡起丢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熟透的打黑点的香蕉还完好无损，这可是她花了三块钱买下的，路过水果摊时，正遇上水果老板挑选香蕉，她好久就想吃了，香蕉熟得太过火了，于是老板连买带送一食品袋就只收了她三元钱。她高兴极了，太划算了。回家时还去了三妹家一趟，三妹送了好几双旧皮鞋给她，三妹手头方便些，经常往城里运送土鸡蛋，土鸡，见过些世面，衣着打扮上比她好多了。三妹还送了一条丝棉的落地裙给她，正好，再过几天天再热些就可以穿上身了。幸好，刚才朱二宝没发现，不然裙子可能要遭殃了。院子里2头刚七八十斤的架子猪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世英叹了口气又转回到黑糊糊的灶房里，从大锅里舀了一桶早晨用柴火煮过的猪食进潲水桶里，吃力地提着它下了屋檐下的石槛，又打开院子里的猪圈小门，把猪食倒进了槽里，猪锵锵锵地吃了起来。刘世英觉得累了，脱掉硬邦邦的塑料底鞋子，换上拖鞋，舀了一瓢冷水朝脚上淋了下去，脚上的汗渍少了许多，刘世英上床睡觉了。
       夜半，清浅的月光冷冷地透过窗棂投射在世英的被子上。世英毫无半点睡意，索性把身子直起来依靠在破旧的枕头上。堂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二宝的呼噜声。“这个天杀的，这个老不死的！”世英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陷入了沉思。

       记得那年她十八岁了，家里却穷得揭不开锅，她是老大，下面有2个妹妹，3个弟弟，学上到一年级家里就无办法供养了。一张床上一溜儿睡着几个娃，爹妈狠下心想把老屋翻盖一下，可盖土墙的椽子坝子里紧缺啊，林场又管得紧，要是晚上去偷伐被逮住了可要送劳改农场的。正在这时，一个远方亲戚上门来了，对父亲说：”沙村的朱二宝家愿意送椽子给你家，但想娶你家的世英。“父亲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几天以后，二宝家的椽子送到了，世英在万般无奈中背着母亲给她置办的花被子连酒席都未办就仓促地嫁到了沙村二宝家。二宝家五兄弟，他在家排行老二，沙村背靠着大山，柴火应有尽有，可交通欠缺，婆家僧多粥少，进门才一个月，公婆就分了家。世英家分了两间偏房，勉强够住。朱二宝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人称”朱乌龟“，自从抽上烟喝上酒以后，劣性一天比一天差，要么整天酩酊大醉，要么睡到日上三竿。庄家人的活计怎能容许这样啊，世英整日在田地里操劳着，可家里还是揭不开锅，连化肥钱都凑不到，庄稼也一塌糊涂，即使收成好一点，二宝趁世英不在家，小口袋提着几斤玉米籽去分销店里调换白酒喝着了。日子在吵闹中迎来了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月子里，世英只得吃了十个鸡蛋，都是娘家妈妈千藏万藏攒下的，就连那月子婆不能离的三斤红糖啊，都是去村前小卖店里赊欠下的。。。。。。男孩见证了家的贫穷，父亲和母亲的咒骂，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有几次世英披散着头发，脑袋上顶着大包回娘家哭诉去了。婆家的几个弟弟血气方刚，有一次，趁着二宝到镇上赶集的路上，狠狠地凑了他二顿，二宝便怀恨老丈人家在心。一天，村里一户人家用炸药开山石，被二宝放牛的时候瞅见了，趁着晚上，二宝偷到了2小包。又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偷摸到老丈人家，慌乱中把炸药包扔到了厨房中，在两声轰隆声中，丈人家的偏房倒塌了，可值得万幸的是人一个都没伤到，弟弟们都走亲戚家去了。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派出所民警来勘探了现场立了案，可查到最后竟然查出了是朱二宝，全家差点气死掉。最后，二宝被司法机关判了三年的刑。孩子到读书年龄了，世英凑点钱送到村上小学去，可孩子在学校里逃课，打架，偷东西更是家常便饭，经常不归家，常常混迹在镇上的小混混中。世英无可奈何，说不起，打不起，只好听之任之他了。
        三年很快过去了，在这中间，娘家人都劝世英离婚算了，可世英想着孩子无娘无父可怜，硬没定下心来。二宝出狱了，世英高兴极了，她想着出狱后的二宝能洗心革面重做人。二宝果然表现好极了，跟着世英下地干活，放牛，挑水。再说，几年不见，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两口恩爱了好几天。可好景不长，还没到三个月，二宝的劣性毕露，劣质的白酒又喝上了，烟又抽上了，懒病又犯了。可世英此时已经有身孕好几个月了，肚子一天比一天笨拙起来，田里地里的庄稼还一大片等着收割和播种呢！世英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世英的痛苦挣扎声中，村里的产婆接下了一对龙胎，两个儿子。别人家啊，遇上这等好事可叩谢祖宗的在天之灵，世英却欲哭无泪。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才生下孩子两天，世英就摸索着下床，自己煮东西吃，二宝呢，娃跟着抱抱，牵着水牛提着小酒到山坡上就一整天。月子刚坐满，世英把两孩子一个系胸口前，一个背背上就开始干活了。孩子能坐了，就田间地头铺上背带，任凭两个小家伙泥里摸，水里滚。两孩子身体还好结实极了。感冒小毛病拖拖也就好了。孩子大一些的时候，因为世英的妹妹专门在镇里收售土鸡土鸡蛋，土家特产后往县城贩卖，世英偶尔也做做这小买卖。一来二去，世英运气好的话，偶尔能赚上几块钱。大孩子呢，也到十七八岁了，整天也不知到哪里鬼混去了。她也对大孩子灰心了，听之任之了。两孩子在世英的呵护下健康地成长着，好不容易混到了10岁了，兄弟两回家就放牛煮饭干农活勤快极了。可孩子毕竟是孩子，一天，世英在村子里收购了好几百个土鸡蛋，妹妹让她去县城里卖，价钱好，世英就匆匆去了。此时正值暑天，两孩子放牛嫌热了，管他三七二十一，跳到小河里就扑哧扑哧地洗澡。大双回家就觉得头疼得厉害，睡到半夜就发起高烧来，还胡话连天，世英家没电话没手机，整个村子都没2个，小双只觉得哥哥躺2天就会好了，去告诉二宝，二宝还臭骂了他一顿。第二天大双还是高烧不止，小双看见哥哥病了，也就独自一个人去放牛。第三天，世英终于背着空背篓回家了，一进家门，就听见了小双的哭泣声，摸摸大双发烫的脑门，赶紧背着大双来到了镇里的医院，医生问了情况，初步诊断病情严重是脑膜炎。世英赶紧回娘家求救，大家把孩子送到了县城医院，可送得太晚，医生说抢救过来都是植物人了。况且费用要十几万，在县城医院呆了三天，世英噙着泪水背着孩子回到了家，孩子早已经话都不会说了，平日里活泼健康的孩子佝偻成一团，呻吟着，一双大眼睛凹陷下去，可怜极了。回家折腾了十多天，一个残阳如血的下午，大双在世英的怀中咽了最后一口气。世英哭天抢地，请村里的木匠用几块猪圈木板给孩子钉了一个木匣子，哭干了眼泪。
        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下去，世英越来越憎恨这个穷愁潦倒的家了。最让她心寒的是随着大双的离世，小双也开始变得自私起来了，动不动还咒骂她为什么不在家。世英心里痛苦极了，最烦恼的是接到派出所发来的通知，已经年满二十岁的大孩子伙同犯罪分子拦路抢劫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临刑前，世英哭着还是去见了这个孩子一面。。。。。。小双的书也没有继续念下去，辍学在家了。寒冬腊月，世英早早起床去山上背柴火，小双在家煮好了饭，可没什么下饭菜，可恶的两父子拌着豆瓣吃了早饭，顺便还把剩下的大米饭藏在了床下面。世英背着柴火回到家却找不到任何吃的。。。。。
       小双长到18岁了，村里的人都出去打工了，他也闹嚷着要去，出去一年多了，也不打过电话来给世英。。。。。。适应的双眸沉重模糊起来，朦胧中，似乎听到了朱二宝踉跄着起身出了堂屋，来到院子了，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解尿声，嘟囔着还要喝。。。。。。世英心一沉，睡过去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
        
       




文章评论

岁寒三友

这样的丈夫就不能和他过，为什么还依依不舍，悲哀。

潇潇雨（123）

像世英这样的女子在偏远农村的确还有，他们的生活何时能改变，社会文明也就大大提高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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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构思点喜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