磻溪:一条会唱歌的河

我的文章

    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话一点都没错,在依山傍水的地方, 不是田坝就是三三两两的人家,如果再加上一点历史况味和神话传说的滋养,便也当得起文人心中衔接现实与灵性的断道了。搜罗所有的印记,确乎还真有这么一条河。

这条河叫磻溪,非攀姜太公钓鱼之意,乃贵州省剑河县之磻溪也,它发于柳富苗寨,背靠清水江满天星段,一路浅吟低唱,经岑广,洞脚,谢寨,上、下磻溪寨上,到白水洞处与化熬溪合二为一,后加入八挂河,最后融入洞庭湖。

这条河, 既无名胜存载,更无志记所录,河的历史也几无可考,在浩如烟海的史册里,它可谓无名,但这并不妨碍它在磻溪人心中的分量,尤其在老一辈人心中,这条河原本就不是一条普通的河:

很早很早的时候,一位神仙路经此地,有感于当地民风淳朴、人民勤劳,遂许当地人一个愿望,于是,神仙问地方:“你们喜欢吃鱼还是喜欢吃米饭?”地方上人因早厌于山野间躬耕往返的劳顿,遂想改口吃鱼。于是,神仙搜集三山五岳之石,以担担之,原本计划沿磻溪村、谢寨、洞脚、岑广一线逆流而上,到满天星处阻断清水江,让清水江改道流经磻溪、加入八挂河,可在柳富后山最陡险处,扁担断折,顽石们不愿上坡受累,纷纷改头易辙,沿溪折回,神仙一路追赶,好不容易在上、下磻溪之间的愿细入(地名)处聚拢走散在后的顽石——母猪和崽猪,这时,恰遇从下游走来一人,神仙便问前面石头情况,来人不明就里,据实而答:“只看到一群条子猪(半大猪)在白水洞田坝那截洗澡!”此语一出,神仙的咒语被道破,只见身边这群落在后面的大小石猪纷纷冲下河去再唤不回,神仙长叹一声,知天意不可违,乃化风而去……

至今,在愿细入整块的河石上,仍然留有深两寸余的仙人脚印三个,其前浅后深,前宽后窄,脚趾印尚清晰可触摸。故老相传:常人脚丫若能与之相合者,其后必有大富大贵候之!找脚印、比对脚印便也成了小时候伙伴们最最乐于忘返的游戏。在当年顽石们化身为猪下河处,至今仍然各留有一大群石头群,有拱地的,有俯身的,有半蹲的,有抬头的,有举步向前冲的,形态逼真不一,远看,确乎一群失去把持的猪群在河里嬉水、狂奔……如果故事仅止于此,倒也就徒增一笑罢了,奇就奇在:这条河,从与化熬溪合围处到源头,就此两处河段有大石头群存在,联系在饿饭年代当地百姓于寨头处祷告后可挥刀砍肉吃一说及下游苍门洞处神仙借碗筷一说,不由不让人对这条河的历史心驰神往、称奇不已。

我相信,那时候,磻溪河是动人的,是温情的,是灌注着人间悲悯的,因为它与诗与梦与神话传说完好的衔接在了一起,唱出了沿岸苗侗人家想要改变命运和生存方式的梦想,它以自己的方式培育和滋养了沿河苗侗人民的淳厚、善良、勤劳和坚韧,也丰盈了人们被重重大山遮蔽的心灵。

小河,她的出现就像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

小河,她的步调是轻快的、有力的。

二 

可就是这样的一条河,在那些风起云涌的时代进程里,也同样避不开历史烟尘的侵蚀。
    ——当年,红二方面军长征过贵州剑河,就是经由此过而遭到驻守的国民党军队和当地武装乡团的伏击——遵义会议前最惨烈的一次战斗,从一条河开始,最后也归结于一条河:

贺龙率领的红二方面军就曾短暂驻停在下磻溪村到谢寨村之间沿河的马路官道上。据说,当时正值冬季,天寒地冻,红军战士们身着单衣,以相互掐虱子为事,对徒留妇孺的侗寨竟是秋毫无犯(地方叫“跑红军”),凡空巢而取食物者,皆留有超市值银元以换之。对那段历史,我很是惶恐——作为本地人,而又自称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竟然能容忍自己如此的疏忽和懈怠——记忆的片段不能完好的还原历史的完整与真实,但我仍然想把自己听闻的一知半解的非正史述说一下:大广坳一仗红军元气大伤,在以牺牲持双枪骑白马的贺龙妹妹为代价后,终于为大部队赢得了宝贵的撤退时间,至于那位壮烈牺牲的女英雄,当地老百姓为以后能区别和便于寻找,在掩埋时私下里曾特别用两块瓦(或砖)翘起做标记。1989年年末,中央曾派员到县里调查过,可惜由于人事变动加上没能真正深入民间,到寻之事只能无功而返。

那一年,应该是1936年冬天,时年16岁的谢寨青年陈年贵,因被地主催去大广坳下的圭马湾头翻冬田,无意拾得“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团十八师五十四团”的团旗,后经儿子的提醒和村干说服,于1957年将此旗献给了国家。该旗帜至今还收藏于遵义会议纪念馆。

如果说历史到这里还有点拥军勇烈的话,那么,故事到后来就有点不忍卒读了:先头部队其实原计划是沿着上磻溪经下磻溪的花开路(早期鹅卵石铺就的官道)一路向北出敏洞的,可是在经下磻溪村境内的三山合围的骨记讲坳时,遭到国民党武装和地方土匪的伏击截杀,红军战士成排倒下,填满了路右边一道逾人高、十来米长的深坎长沟,由于师出不利加上没有向导,红军先头部队才转战大广坳。爷爷曾以每天两银元的工钱伙同当地青年在骨记讲坳掩埋过很多红军遗体。(据传,骨记讲坳两边山头都掩埋过红军遗体,后来,在传说掩埋过红军遗体的地方垦荒时也确乎挖出过很多的白骨。六十多年后,即算是白天,养牛、砍柴经过那里时,就算是多人,我们仍然是麻背莫名、阴森难言、能避则避。)红军过后,地方悬赏八银元换一红军人头,据闻,外来的卜(读“蒲”)姓人家一男丁在洞讲屋脚、白水洞附近追获一女二男三个迷路的受伤红军战士,红军战士好言相讨:“老乡,我们就是湖南地方的,离你们寨子不远,求你指一条路我们回家,养好伤后必定回来报答……”卜姓人家男丁以大马刀一刀一断,斩得红军战士人头归来……

对于那段不长的进程,小河演绎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疼痛与无奈。

它的歌声,应该是低沉的怨叹。

它的步调,应该是一步三回头的不甘。


三 

黔东南号为“百节之乡、歌的海洋”也真真是一点不假:解放后,侗家人拉亲、抢亲的习俗虽已不在,但青年男女借歌传情的习俗还是传承了下来,而地方也多默认这种以歌为媒的婚姻自由,并很是推崇山歌的得胜者。小时候时常听闻的“吃得辣子上得坡,会吹木叶会唱歌”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催生的产物。而以歌传情为媒的地点,则多是沿河两岸竹坪。情到浓处,男女青年对歌可持续一整天一整夜的,嗓音甜润悠扬,常把人带入歌中至境。小时候每留恋于斯,虽不明其意,但悠然处其间而不自觉陶醉:伤情处陪同黯然泪下,茶饭不香;高兴时又不觉为男女双方而击掌喊好,恨不得立马便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其中,尤以谢寨村头的风雨桥更是谈情说爱青年男女的首选。文友曾这样描述过这座历经百年、见证了红军长征历史的风雨桥:它掩映在苍翠的古木之间,露出顶上一角碧瓦……这座风雨桥,全用杉木修建而成,跨在磻溪溪之上,桥面建有长廊,覆以瓦顶。两重房檐,桥面通道两侧有栏杆,长廊两侧有长凳,既保障行人的安全,又供行人观赏及休憩。长廊的瓦檐、柱头上隐约可见雕刻的秀丽玲珑的龙凤花草。雅致的环境,古朴的木桥,曾经容纳了多少家乡人在檐下避风躲雨,闲话家常,或是成群结伴的小孩子,吧嗒吧嗒地踩着木板桥面,一阵风似的穿过。三五月圆之夜,小伙和姑娘们就相约着三三两两来到这里,凉月唱歌,找寻自己的意中之人。此时,歌声悠悠,溪水潺潺,月儿朦胧……

那时候,为赴佳人约,青年们夜赶二、三十里山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到了婚嫁摆夜宴(“宴”读第二声)、打三朝(生小孩满三天)、立屋(修新房子)等好事时,随行的歌师们更是要从盘古开天盘歌盘到对子孙的祝福和期盼、鲁班怎样修屋和上梁到祝福主人家多子多孙发家致富……这时候,唱歌的主角已换成了地方比较专业点的歌师了,她们可凭着一壶茶,轮流对歌三天三夜而不下桌,难得的是嗓音亦不曾有损——甜润如初、悠长如初,而歌词还是现编现唱随手拈来。当然,对不好或对不来的一方喝酒是免不了的。小时候,母亲、叔叔家的二妈和对门寨的庚妈是寨子里三位代表性的歌师,可惜由于本人时日尚小,不懂欣赏,又常常是没进入情境就已酣然入梦,所以对那些酒歌不甚了了,稍大后,母亲病体已深,对门寨庚妈也因婚姻离散而远走他乡,当年隆重、盛大的盘歌场面再不复现……

但它们合着堂哥、堂嫂们的木叶情歌还是一起沉入了我灵魂的深处。

多年后的某一个夜里,在朋友的撺掇下,我们到一个很奇怪的朋友那里去串门,时值深秋,大伙儿一边烤着火,一边听她摆那些年轻时候的门子——相邀着搓鱼、玩山、赶场、煮糊米茶,说着说着,动情处,不知不觉的哼起早年的誓约:

 

生不丢来死不丢,

要等阎王把布勾,

要等白岩生贵子,

要等蚂蝗生骨头!

 

生要连来死要连,

哪怕雷打火烧天!

雷公要打一起打,

            打死阳间阴间连……

 

歌声未了,两滴晶莹的珠泪已顺着面颊滚落——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歌,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情诗——歌者以自己大半生的曲折经历为蓝本,演绎了对故人的追忆、生的无奈和孤寂,幽怨和哀伤不知不觉一丝丝一缕缕都钻入人的心间,又恍若在我们头顶来回飘荡来回盘旋,久久不肯散去——那一时刻,我们全都呆了,傻了,年少尚不识情事如我者竟也有若“生有何趣、死又何欢”的朦朦胧胧的人生喟叹郁积于胸一般——她是黄土分离后下塘到本地来的,后,迫于生计又再次被遣返……

呵呵,好像说着说着就扯得有点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一条河流,它滋养了山的淳厚,又为山的淳厚所滋养,它是山的希望,是侗乡人“靠山吃山”的后盾,是沿河两岸人民世世代代不息的“血液”,它以自己的方式滋养了沿河两岸的苗侗人民,塑造了他们淳厚、善良、勤劳、坚韧以及尊崇自然(如祭拜岩妈和古树)的品性,它以看不见的内在方式完成了指引地方文明和文化前进的方向的外在使命。

那时候,母亲河的歌声那叫大化无形。

那时候,母亲河确实起到了举足轻重、无可替代的作用。

那时候,母亲河的步调是激昂厚实的,它处于血气方刚的盛年,有使不完的气力和劲道。

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打工潮开始兴起,伴之而来的是猫甲鼠狗的红头黄发之辈横行于街头一时。

这时,小河沉默了。

磻溪,这个代表了剑河北侗的一条水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木叶古歌不再彻响于山间地头;代表了侗乡人热情好客的“嘛社”(“来呀”,含欢迎之意)也不再在对面来人的口里听到;油茶也不再飘香于村寨的上空;按地理学说,拦住磻溪一条河灵气不外泄的拦河之山也被卖给了采石场;娃娃洞那三人合抱大的坛子蜂也被人射杀而不复见;白水洞一线悬而倒生的风景树也已经被砍得精光;娃娃洞那大比棺盖的娃娃鱼、苍门洞那堪比一线天的神奇合着神仙借碗筷、神仙断流的传说一起淹没在了人们伸长脖子围观的牌桌上;当年,因得破咒语而下河的顽石们也成了两代打墓碑人发家致富的无偿原材料;河里的水干了,臭了,青苔和垃圾出现了……

不仅仅是小河,连磻溪街上、谢家屋脚那口从没干过的老井,养活了大半个寨子、几辈辈人的老井,也已老去——水不再甘甜得沁人心脾回口生津了,触底了,很久没清洗了……

无需再说了,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演绎到这里已走向了背离,在人口超出可承受额度、进一步物化的背后,侗家人那淳厚、善良、勤劳、坚韧的本性正逐渐褪去、枯萎……河的灵性被抽干了,失去了水的滋养的山的尖刻正疯狂吞噬着人们的灵性、厚实和亲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囧啵老庄(侗音译,一座山名)压制的结果,但我在补老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结果是:一,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报复,有人在老鼠杉到斗我村的老路上修了一段鹅卵石铺就的花开路,这段路似铁链般牢牢锁住了护佑这一条河最大寨子的龙脉,致使本地灵气滞滞,人才亦日渐凋零,生气亦日渐损毁;二,解放初,为防地方土皇帝复出,上级派员下来把地方龙脉给斩了。证据一是,当时确有奇人携绝密文件到地方政府索要协助,而地方政府见文件后不敢多问一言。证据二是,后来确有人于地下三尺处无意挖得斩龙脉所用铜钉、破碗、瓦片等若干。证据三是,湖南等地当时亦同受此等“待遇”,所不同的是,人家地方齐心,同抗之,此事遂罢。故湖南等地人才辈出,而我处却日渐衰微。三是,下磻溪村李家屋后乃另一龙脉之所在,解放前,那里为水桶大的蚕树所遮掩,如人倒竖之头发,后相续被砍光。李家修屋,地基处亦多有耗损龙脉——是处为龙脉之龙头也——上学后我还时常在不相识的赶场老人那里听到感叹:“这要是在我们地方,是决不允许在这里拼地起屋的……”再后,修自来水,竟在此山最高处深挖一池贮水,恰如人之天灵盖被开一洞一样,至此,护佑本地的龙脉被破坏殆尽……

小河啊小河,你曾喂养过田及小广、岑广两条水的、能人辈出的村寨衰落了,而你自己亦在斗转星移的世事变迁里日日沉默了下去。而你的沉默,再次见证了善败于恶、正败于邪、文明败于野蛮、光明磊落败于阴险邪狭……

——小河,这时候,它像一位饱经沧桑的妇人,在月明风清的夜里不断呼唤着儿女的乳名……

——小河,这时候,它就像一位不愿离去的长者,满怀着牵挂与不舍,步履阑珊的渐行渐远……

我们确乎在她干涩的泪滴里看到垂垂老去的眼翳,看到死亡的味道正四处蔓延……
 

 

作此拙文前不久,也曾无意和一位朋友谈起过小河的变迁,朋友谈起灵气堵塞一说,建议重修河道,还河流以青青世界——就像人身上的污垢需要清洗一样。把遮住灵气之眼的什物弄开、搬走,小河自然就恢复了它的生气和活力,然后以河流为点重新构筑地方的文化和精、气、神,让淳厚、善良、勤劳、坚韧回归……

我不得不拜服于朋友的见识和深刻,但问题是:这种看不见的功劳以有价的形式推出时该由谁来担负?当人们连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都荡然无存、人人只知道索取而不愿付出的时候,谁还在乎灵气的回归和文化的构建?说到这里,作为一个地道的磻溪人,我惶恐,我无奈,我痛恨自己没有余力去做点什么,可是转而一想:历史正以自己的方式演进,正如人有高潮低潮、月有阴晴圆缺一样,我,或者我们,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于眼前的一点得失呢?文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虽说也会走弯道,但不也以不可逆转之势向前推进吗?一条河的歌唱喑哑了,一条河的梦破了、碎了,一条河的灵性被遮住了、抽干了,说不定大自然正以它自己的方式在酝酿着一场新的、更大、更好的构建呢?呵呵,这么一想,心下似乎又开朗了许多。

 

今年三月份我因事回到久别的故里,为那些记忆里悠远的片段,顾不得舟车劳顿,第二天我一个人起了大早特意跑到小河去拾梦,呵呵,一路上,虽然细雨飘飞两裤脚被泥水湿湿,但我看到了沿河已砌起了高大的防洪堤,河水娟娟,舒缓有致——虽有别于悠远的记忆,但小河已如一位铅华洗净的美妇人,早非早些时候的青涩和幼嫩可比。又闻,沿河一线,上通满天星的柏油路正修建中,下通锦屏的柏油路也不日可成;经八卦河直达天柱县城的柏油路也已在规划中;洞脚的新修鼓楼乃黔东南北侗第一鼓楼,其七月半的祭祖节正搞得有声有色……磻溪,你还是我记忆里浑浊和灰黑的疼痛吗?你苦涩的褶皱和荒蛮的剽悍怎么能一下子就被初具现代化的绿意所包围?呵呵,其实,来路上这里的一山一水就已用焕然一新的生气和活力向我展示了它的新生,只是我感情上仍然固守于过去、不愿去相信一位改头换面的新娘子罢了——但这并不是说我就幸灾乐祸于它的贫穷与落后,磻溪,它今天的模样,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模样吗?与那些小桥流水的亭台楼榭相比,它虽有不及,但正如涅槃的凤凰——一旦文明的根基站稳,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它轻盈的脚步不会奏响一个时代的最强音呢?

——呵呵,愿它吉安!

文章评论

清风

多情的人自古多思。嘿嘿

Danae

[ft=,2,]文绉绉滴[em]e113[/em]每次看你的文章,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ft]

杨八妺

普通的河被你描绘得令人神往,你的文笔生辉得令人赏心悦目,钦佩!

好文章,学习之!

baobao大人

在小河历史的叙述中,又听闻了那些故事(很小的时候就曾听到老人们讲到白水洞,娃娃洞等地方),又想起了那个与我们这一代人擦肩而过的有盘酒歌,有木叶的那个年代。

baobao大人

自然,事态的变更,是人类可为,又是人类不可为,就让那份美好那份怀念封存于记忆封存于心间吧,正如你所说的:相信她轻盈的步伐能奏响一个时代的强音。

雨尘

才子,充满了生活的热情哦。[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