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笔记之—— 同事辞世

个人日记

 

同事老余50岁尚不足就忽然不在了。

在灵堂的追悼仪式上,一种莫名的兔死狐悲的感觉忽然就弥漫了全身——乡村教师(村小、民族学校、中学)多年的余老师,在久仰那个苦寒之地,患下了严重的风湿以及由风湿引发的心脏病、肾衰竭等。他的病,据说多年前就很严重,但由于学校缺乏教师,即算只担当一个班地理课和图书管理员的他也未能完全病退静养。上学期,病情恶化,他一直在州府凯里医治,据说病情已有所缓解,于是他回学校办理病退的有关手续。在他去世的前两天,我遇到他,还建议他退了算了,他也是很高兴,说是这次上面终于同意他的病退申请了,这次就是回学校办理相关手续的。不想,在第二天下午在办公室就听到他不在的消息了:早上,他一个人坐车回县城的家,他嫁在天柱的大女儿第一次电话他时说是下车了在十六号区(他家在枞树包),第二次电话时已无人接——和善可亲的余进明老师还没爬到家门就已走了……

这就是所谓“人民教师”的结局!

我想到年前调来这所学校前在南加听到的另一个版本:在离公路四十余华里、需淌67道溪水才到乡镇的某村小里,由于常年的与世隔绝的独居生活加上恶劣的生活条件,老师早已是未老先衰的满头白发了,由于根本没有老师愿意去那个地方执教——而孩子们又不能没有老师,于是他一教就是二十余年,到该退休的年龄了,仍然是由于根本没有老师愿意去那个地方执教——前头已跑过三个刚分下去的年轻老师了——于是他的退休申请一再的被推迟,用那个德高望重加百分百敬业的女同事的话讲,那是“窝尿都打湿脚后跟了”,终于,在那个秋日的早晨,学生们再也听不到学校敲钟的声音了,开头,大家还以为是老师有事外出了,后来才发现是早已僵硬在了简陋的床上——不知是避讳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当打算把老师的遗体抬回故里时,村里连两根竹竿都讨不到,个别村民还不允许老师遗体抬过其家门前……

如果这两个真实发生的“故事”算是老有所终的话,那么,另一个更有真实感的故事就为我所亲见历。

2009年进修回来时,被安排协助办公室,于是我也有幸接触了刚通过考试分到某村小的贵州民院毕业的某老师。那天,由于外来不熟悉地方,他就在我们办公室等待学校的接待安排,怕他无聊我还主动让出电脑让他玩,两月后的某天,惊闻他由于不识水性,一个人在那个淹没过几个人的漩涡塘里没了,衣服和手机还堆放在河岸边,遗体于第二天在下游找到……由于没有转正(工资都还是刚造册都还没来得及取),他的离世没有任何的抚恤金,五千块钱雇一个摩托就把他就地火化遗骸拖回了老家。出事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不知怎么的,那晚真的是特别冷沁,平时总有几个办公室亮灯的整栋办公楼竟然都不约而同的早早熄灯关门了(消息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他几个同事当天还以为他出去玩了)。那一段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办公室的灯都是一下自习就早早的关了……

这就是乡村老师,他们不是影视和聚光灯里那些矫情的动作和词句,他们平凡得一转身就让人忘记,可他们又那么的让人难以释怀。而余老师的辞世,一下子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的片段,在这里,其实无意于暴露一些职场的无奈,也不是想去争什么辩什么,就我八年从教的所知、所见、所闻来说,教师眼神、表情和穿戴的卑微、低贱和沧桑是任何一个政府部门或其下属单位甚至农民工都不具备的(这里指的是没有任何其他收入的乡村教师),教师的生活圈子、待遇和结局是任何一个政府部门或其下属单位都不耻为的,而我们,就为那一两千块钱的死工资就被圈死在了这处处受气、没日没夜的早晚辅导题型教案政治任务堆的夹缝里。

2012420于革东


文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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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e109[/em],看到这些,我的心很纠结。

婻卞薏邡

[ft=,3,]一早看得我心很酸,真正付出的是这些可怜的乡村教师,而这些大城市做老师的,却拿着优厚待遇,还有外水,开着豪车,住着高档房子,一天到晚还叫苦连天,太不公平啦。。。。[/ft]

baobao大人

“.........村里连两根竹竿都讨不到,个别村民还不允许抬过家门。........” 在那些被外面精彩世界遗忘的偏远的角落,乡村教师甘愿埋葬整个青春,整个人生,在那里执着的耕耘着,然而,仅因世俗的原因,他们连辞世都变得如此卑微,连最起码的对生命的敬仰都没有,得到的竟是冷漠村民的冷眼。面对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欲言又止,谁能听到这样的心声?谁又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杨八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超然显现。教师是我神往的职业,在弟那里却那么低微。悲现实残酷,奈何活在其中!弟要尽力开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