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古树惊我忧

个人日记


 老巷庭深绮户明,飘零老树绘丹青。

人间别久悲不戚,复等来年满路英。

我住在单身宿舍,距离单位有一段理想的距离,不近不远。恰似隔着工作与生活的一帘幽梦,让每一天的短暂行走,都成了一处霁光明月的勾栏瓦肆,在心底悄然沉醉。

晓行夜宿,是我离开家乡后的最直观感受。“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每逢节假日,走在名为“潇湘”的土地上,都有品不尽的萧萧落意在里面,于是,爱上了柳永词。浮生半世,半醉半醒,由浪子而识浪子,命中注定。此种感觉,就源于这条每天的必经之路。

路边有一颗颤巍巍的梧桐树,尤其在凉薄的秋天里,落叶枯黄,残枝荼蘼,更显憔悴荒凉。这是一种刻薄的美,不是人们自我地贪恋温暖就可以春光常驻,即使富贵如杭州,也只有来年春风渡才会绿了江南岸。我不禁想,就这样一棵老树,如果能用一种通达、无定见的态度去看待它,将生命的起落看作自有法则的延续,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拟人化的,递进或倒退与人的成长心境不无照应。游走,游走,骏马白裘,花枝不沾手。不留恋是以为来日方长,怎知转眼山河变色,枫落落雨绵绵又一个秋。孱弱而不屈的精魂,在无望地坚持,执意要挽回什么,凄厉却无果。风疾云低,隔窗望去,密雨的老巷与天厮缠,晦暗不明。面对同样晦暗不明的时局,这棵梧桐树,褶皱横生地萧瑟而坦然,竟有了疏淡高古的意境。

不知是谁的窗台上放了一盆秋菊,品种无从考证。它静静地低着头,在万物凋零的季节里静默地绽放,颇有神雕里襄儿拔金钗对桌当酒的豪气。它带着几点露珠,愈发晶莹,却又像婵媛婀娜的宫娥,谈及故园往事,悄悄地别过头去,泪水染湿了衣襟。寻常百姓,寻常事物,有一些味道,只有年轻能够挥霍享受,有一些快乐却只有到了一定年龄才能心领神会。愈是年长,愈是知道平凡可贵清雅难得,对花也一样,有些意境好处,年岁不到是难以体味到的。

这条贴切的老路,一直让我想起三变的一生,他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共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在春日浓醉的季节里画堂做戏,恩爱如蝶;秋季暂有别离,也是眷眷难当,遥看星河辽阔,织女牵牛天各一方。盈盈一水间多少轻愁喜悦,只有相爱的人才领会的到。我心里也一样蕴着春愁,再疲惫也善感,留心在意何处红了樱桃,又几时绿了芭蕉。适逢路过这条老巷,决堤崩溃,宣泄满地,对时节的变换惊心,是对生命敏感,也是心存强求,只遗憾追不上流年的步伐。

不知还有谁和我一样想过,这条老巷曾经的模样,是否红墙绿瓦娇花古树也依依。如今暮秋,满目萧索,难免落寞,只是不好用悲伤来形容,这种情绪更接近于伫立野火焚原后的荒野上,扑面而来的,是无可言说的悲凉,正如一个人心怀悲悯之后,内里清明慈悲无处不在。

——马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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