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头(1)

                我的魔术杂技猴子戏

老伴要出门，老夫总跟随，日常都这样，今天突然变了卦，要我在家里搞卫生！

厨房门窗天花板，锅台墙壁兼地板，里外两层的保险门，都要细细地擦干净！最后还给我撂下一句伤心话：你别老是上电脑，什么事情都会忘记了干！

唉，干吗老是揭我的疮疤，咱干不就是了嘛！真是的。我肚里嘀咕着牢骚话，却不敢从嘴里说出来。

干，只能干好，不能偷懒。几十年生活在一起，我摸清了她在脉络，她深知了我的套路，躲藏和耍赖是没用的。要是不小心被她抓了“现行”，象衣服没有洗干净，饭煮煳，菜烧焦之类的，只能由她去数落，头皮撑硬点也就过去了。谁让自己不争气，贪恋上网，犯下了许多“前科”成了把柄。象日志里写的《生活的另一面》，那只是我斑斑“劣迹”的一小点。她下达的任务，过后是要检查的。那不是政府部门机关的检查团，山珍海味的宴请，金钱美女的贿赂，是没用的！她前脚一出门，我电脑随即就关机。延迟十分钟，肯定会忘记去做事的。她会恨我不争气，鬼喊鬼叫地说：“死老头啊死老头，只要一上网，就什么事情全都忘记了”！我明明是个能吃会走，能说会跳的大活人，她却要说我是个“死老头”！为证明我是个能喘气的货色，就随便顶了她两句的。她会向我们的儿子去告他们老爹的状！无非就是那些我贪恋上网，忘做家务少活动，不顾身体不运动之类的、让我耳朵生了老茧的那些老套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我那两个儿子却偏有这本事，不用审问就会判我败诉的。唉，闲话少说，赶快搞卫生，那才是个正经的事。

早上我还没有出过门，只穿条内裤衩就上厨房搞卫生了。盆子一只，擦布几条，象只猴子，爬上跳下。别看我年纪大，干活可麻利！平时做饭菜，卫生一起干，现在的工作量就不大，一会儿就搞定了。这是老伴为了让我少上电脑多活动，故意这么用心编排调遣我的！只剩下那保险门了，上午还会有剩余时间的，我心里惦念着那上网的事。

擦布随手抓几条，哼着歌儿上大门。保险门本来就是干净的，里门很快就搞定，随手打开了外门。趿着拖鞋，光着上身，穿着内裤衩，实在不雅观。又想很快就能擦好的，反正梯道里现在又没人。一边想，一边干，擦布刚上门，稍微一用劲，门就轻轻地“叭”了一声，关锁上了！

这下子可好了，没带钥匙，身上除了内裤衩就是一双拖鞋和擦布，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回不了房间，上不了大街，连单元门也不便出去了！继续不停地擦门，那是傻子干傻事，门上的油漆都无法擦去一小点，更不可能擦穿保险门进屋去！只能等着老伴回来开门了。

老伴没讲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回家之前，我是什么地方都去不成了。蹲在楼梯道里也不是办法，难受倒是次要的，万一有邻居上下，我就这样地展示在人家面前，有失体统，太不雅观了。我无可奈何地坐在楼梯拐弯处的台阶上，透过保险门的玻璃，看着自家门里的厅堂，难过地继续想我的办法。梯道里非常的安静，以前那么多的蚊子，现在全都不见了，难道它们也是那么势利地躲开了我？我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砰”一声，我猛然醒悟，有人出门要下楼梯了，我条件反射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茫然失措。杂乱的脚步声告诉我，有几个人下楼梯了。

他们肯定不了解我的情况，经过我门口，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我无从向他们解释我的处境。硬要让他们听我的解释，那我就成了二百五，有神经病。我无奈地装成若无其事，站在那里，面朝自己的家门，把手里的擦布，往上抛，以吸引他们的注意——我是在擦门的。左手抛，右手接，右手抛，左手接。至于他们知道不知道我是回不了家门的，那就无法再进一步做其他的暗示了。他们是三个人，前面女的牵着一个小男孩子，后面男的紧跟着。女的可能是已经看到了我了，低着头，只管牵着孩子下楼梯。经过我面前时，小孩子不愿意走了，还大声地喊道：“妈，妈，你看，老爷爷在变魔术”！我激楞了一下，差点没接住擦布，手不敢停地继续装样子，肚子里却在打嘀咕：这孩子，不赶快走，还叫喊什么变魔术！那女的不好气地猛拉了一下小孩子，近似于吼了一声：“快走”！小孩就被硬拉着下楼梯了，但还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看了又看。后面那男的，表情怪怪的，用疑惑的眼光审视着我，不阴不阳地纠正小孩的错话：“不是变魔术，是耍杂技”！我苦笑不得，差点晕倒。我就不理解了，他们经过我面前时，为什么非得要给我“上帖子”说那些话呢？要是那个女的也给我“上帖子”，该会说我是在演猴戏了！我只穿一条内裤衩，象猴子一样地在耍把戏的，不是更贴切了吗？今天不走运，算我倒霉。

他们都下去了，梯道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了。我又坐回到台阶上了，生怕有人再来看我表演这魔术杂技猴子戏了。我是度“秒”如年的啊！

一个小时以后，楼下单元门有了响动，紧接着楼梯也有了脚步声。是邻居，还是老伴？我琢磨判断着。是老伴回来了，她的脚步声有她自己的规律性。我仍然坐在台阶上不动，要让老伴看我是怎么受罪的，好让她以后对我多“温柔”一点。一个小时就是几千秒的，度秒如年，我就是这么样硬挨过这几十个世纪的。

人生就象一场戏，不演别人演自己。大家虽然不愿演，到时你就不得已。水畔春秋你看过，山崖跳伞谁愿意？今天也是瞎表演，魔术杂技猴子戏。人生多少无奈剧，谁能预料我服你，若你与我一样的，劝你别笑我傻的！（《水畔春秋》的日志，在本空间里，你自己查阅）

                                      2010、06、08写于厦门海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