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

不立文字，用什么来立《坛经》？

铃木大拙曾经作过一个很诡辩式的调和之论：“不立文字”当然是对的，但是，要理解“不立文字”就必然需要很多文字。

铃木前辈这个说法当初真把我给唬住了，后来有一天突然想到：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还可以说：戒酒当然是应该的，但要真正理解戒酒的意义，就需要喝很多酒；或者，戒色当然是应该的，但要真正理解戒色的意义，就需要荒淫无度？！

这道理细想一想倒也不错，只有酗过酒的人才知道酒的危害，只有纵欲过度的人才更容易体会到：女人不过如此的真理。

评点:【是反证，但这种证明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所谓“不立文字”也不应该简单理解为不写文字或不留文字，而是不拘泥于文字，不执着于文字。

评点:【不写文字或不留文字，有时是很高明的，在特定的环境压迫下，起码没有书面的证据被人利用。不拘泥文字，不执着文字，可以理解为得其意又不被其框住。】

禅宗讲“不立文字”，这个“立”是和“破”相对而言的那个“立”。大家都知道禅宗有着多如牛毛的机锋棒喝，还有烧佛像的、骂佛祖的，这种种稀奇古怪的招式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破”，他们不会告诉弟子佛法是怎么回事，也就是不作“立论”却常以荒谬怪诞的方式来“破”掉弟子们的错误认识。

评点:【这种教学法是只告诉你“不是”，不告诉你“是”，那个“是”你自己去找。】

举一反三，旁敲侧击

佛教早有所谓“二谛”的说法，龙树在他著名的《中论》里以新的眼光审查旧说，说佛陀的话分为两类，一类是“俗谛”，一类是“真谛”（真谛这个常用词就是从这儿来的）。这一对概念各宗各派都有很复杂的解释，挂一漏万而言，所谓俗谛就是可以用语言表达的知识，是普通人可以靠着常识来理解的，是世俗真理；所谓真谛，是终极真理，更多地要依靠“现观”才能获得。——龙树说的“现观”，大体上就是神秘的直觉和般若智慧，俗谛并不是终极真理，真谛才是，我们要追求的就是佛法的真谛。

那佛陀为什么还要讲俗谛呢？龙树解释说：俗谛是达到真谛的必要途径，按照逻辑语言来说，俗谛是达到真谛的必要而不充分的条件，所以龙树强调正所谓“中道”，既不偏重俗谛，也不能放弃俗谛直达真谛——我们中国人可以用不偏不倚的“中庸”来解释“中道”。

评点:【我们普通人生活离不开俗谛，没有俗谛也显不出真谛。龙树说的“中道”思维方式，超越了对俗谛、真谛的简单认识，打破了二元对立式思维。刚晓法师认为中道与中庸有差别。他说：“佛教的中道与儒家的中庸总本质上就不一样。中道是必须这样，必须那样，是不同时的，中庸是既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是同时的。”我自己理解认为中道不落两边，所以既不这样也不那样，所以不能同时，好比说一个人不能两次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中庸不光有折中意，亦有恰到好处意，它是在对待事物的发展进程中，去调整找“中”，所以是同时的。】

在真俗二谛的问题上，提婆比老师更进了一步，说俗谛是“假有”，真谛是“真有”，意思是：判断佛法的真假有一个好办法，凡是用语言文字表达得出来的都是假的，反之则是真的。

好了，真谛既然是语言文字表达不出来的，怎么才能让别人理解呢？这就需要俗谛来作个中介，这个中介并不是真谛本身，所以是“假有”，等你通过这个中介达到真谛之后，就应该抛弃这个中介，不可把假有当作真有，这就像你通过中介公司租房子一样。

评点:【假有和真有就好比现象与本质的关系，我以为不能简单理解得到真有就抛弃假有，因为没有对现象的观察，达不到认识本质的目的。假有不是没有，“假”有凭借意。语言文字不是事物本身，但要描述事物也一定不能离开语言文字。比喻也不是事物本身，但你可以通过比喻接近事物本身，帮助你认识事物本身。】

说法.摩诃般若波罗蜜法

我们先来想一想，学佛也好，参禅也罢，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这问题应该最简单，最基本的，但真要回答起来却很不容易。大家学佛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呢？有人心里会说：求佛祖保佑我升官发财呗！也有人会说：刚刚陷害了同事，又贪污了公款，心里不踏实，念念佛求个平安。也有人会说：求佛祖保佑我全家老小无病无灾、顺顺利利。也有人会说，生活上受了打击，被同事陷害，被女友抛弃，万念俱灰，所以皈依我佛。也有人会说：为了寻找一个精神家园，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质。也有人会说“这辈子太苦了，我想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评点:【我检查一下自己，首先我学佛是想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质，为什么？因为心有不安呀！生活中遇到困难，总感觉自己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也想找个心理靠山。学佛能解决这问题吗？自认为不能彻底解决，但还是能够部分解决。我也求平安，不烧香，但是磕头。我发现磕头还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原来我常磕108个头，开始磕时很累，呼哧带喘，磕完第二天浑身疼，后来发现跪着磕膝盖很受伤，就改半蹲半站磕，跟作揖似的。现在因还有别的锻炼方式，就改磕36个头，挺好的，腰背都得到了活动。】

世人修佛、拜佛，主因多是对现实人生的很现实的不满。

评点:【世人学佛实际有很强的目的性，对现实不满足呀。富人学佛是为保住自己的富贵，穷人学佛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困境。不过太穷也学不了，因为穷到都快吃不上饭了，就得先顾生存了，先得考虑要活下去。中国古代老百姓很现实，不管信什么都不能动摇了根本——那就是生存。西方传教到中国时，很多老百姓入教，不是真信上帝，而是信了教，能得到教会对他生活上的帮助。】

但是，从佛教原本的核心理念来看，如果抱着上述这些目的去修佛，就好比想去理发而跨进某些“发廊“——看似找对了地方，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

评点:【就是说释迦牟尼的本意不是如此。但因为人的属性使然，那种外求，那种企盼，那种依赖是宗教信仰的原始动力。从这点上看，信哪个宗教都不重要了，信哪个宗教从本质上说都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