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夏天

散文


 终于紧张忙碌的高考工作结束了,赶紧和妹妹一道开车回村,老父亲一个人在家,地里还有几亩麦子呢!一路上只见大片的果园绿意葱茏,裹着头巾披着纱巾的女人搭着梯子忙着为果树套袋,产业结构调整后,多年前麦浪滚滚的场景早不复存在,这个季节才能见到的鸣叫着“快黄快割”的快黄鸟也毫无踪影。天气晴好,大清早太阳已经火辣炙热,打开车窗,有微微的夏风吹来,凉爽惬意。母亲在世时家里还有不少麦子,麦田挥汗如雨的收割时偶有一阵这样的风,母亲就会略带夸张的喊着,“神仙风来了!”

 车子很快来到小镇,正好逢集,不过农忙季节,只有稀稀拉拉一些摆摊的,赶集的人更是少得可怜。我和妹妹下了车在集上转转,顺便买些吃的。兜里揣着几百元,感觉自己像个土豪,可不是,集上各种美食可以随意吃,能不开心吗?记得小时候经常哭闹着要赶集,母亲往往会踩着椅子从墙上高挂着的相框后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硬皮本,从里面夹着的几张钞票中抽出一毛钱给我。当时的一毛钱能买多少东西啊!一个澄黄酥脆的饼子,两个香甜可口的油糕,十个红红绿绿的糖果,我在集市上随着汹涌的人流走来走去,往往要为从这么多的选项中只能选出一样的单项选择题纠结不已,哪个答案感觉都似是而非。记得有一次赶集,看到本村一个大哥和别人合伙拉来一车香蕉,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奇异的水果,立马就被吸引住了。其实也不算第一次见到,在露天放映的一部国外电影里曾经看到过。我不知道一毛钱够不够买,不过因为是熟人,我就鼓起勇气向车上忙碌的大哥高高举起我的一毛钱。这位大哥认出是我,笑了笑收下钱给我掰了一个香蕉。我捧着香蕉离开集市,走出好远才轻轻剥开碧绿的皮,看到里面露出白净的果瓤,煞是好看。我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硬硬的,又苦又涩,难以下咽。说不出的失望,又舍不得扔掉,就那样一边艰难的吃着,一边心疼我的饼子油糕和糖果全没有了。

 就这样浮想联翩,来到一个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摊前,以前的庄户人在集市上吃一碗羊肉泡馍就是一顿奢侈的丰盛的美餐了。不过我和妹妹都没有食欲,大鱼大肉早吃腻了。摊前的一对老夫妻引起了我的注意,头发花白黑红脸膛的老汉坐在棚下红色油漆的凳子上,一脸的恼怒不平。旁边的人都捧着老大的粗瓷碗埋头大口吞咽着,老汉面前却空荡荡的。棚前的老婆身材消瘦,手帕包头,拎着一个破旧的人造革皮包,她在低声劝着老汉,“人家医生说不让你吃”。“能吃死!”老汉不看老婆,对着面前的空气发泄着不满。僵持了一会,老婆极不情愿的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布钱包,掏出钱付了款。老汉吃时,老婆一直站在棚前,似乎因为自己不吃不好意思坐到棚下。“快吃,回去我还要去地里给孩子套袋呢!”“受苦的命!”老汉白了老婆一样,自顾自慢腾腾的吃着。

 给父亲买了粽子油糕和凉粉,又想起父亲电视不能收看的事。半年前父亲买了一个电视接收锅,可一直收不到信号。我在镇上找到那家电器店,可是大门紧锁。到另一店里,听我说明情况,一个年轻精明的小伙子埋怨说怎么不一开始到他店里,还说父亲一百元买的那种锅现在快淘汰了,他只卖八十元。他给我推荐了一款大点的锅,要二百六十元,说好马上就去村里负责安装调试。

 回村路上看到同村的舅舅骑着电动车一闪而过,他是去赶集。舅舅七十多了,身体还好,就是为两个表弟的赡养问题闹心。这事要说根源在于舅舅没有一碗水端平,“天下老偏小”这句话不假。舅舅多年和二儿子住一个院子,主房偏房全是舅舅盖起来的。大儿子结婚时就盖了几间平房。前些年舅舅的果树都给了二儿子,他和舅母帮二儿子种地看孩子做饭,对大儿子不管不问。大儿子的老婆见到我就诉说不休,诸如舅舅周末去镇上学校接二儿子的孩子,对她的孩子就和陌生人一样不理睬。这两年舅舅舅母年龄大了,干不动了,也不时生病了,二儿子的老婆便指桑骂槐,摔东摔西,吵闹着赶老两口。后来,舅舅一个人住到了大儿子新盖的尚未干透的主房里,到老了落得劳燕分飞。前段时间舅舅捎话让我回村去他那里,肯定是为两兄弟不和以及如何赡养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棘手得很。回到村里进了家,父亲说麦子他昨天已收割碾晒完,妹妹便埋怨父亲就是等不及我们回来,也不说找亲戚帮忙。其实自家地里也种的果树,父亲年龄大了,我又不在家,便包出去让别人种了。剩了这块地位于一条沟前面,种的果树还小,插播了小麦,沟很深,沟后面是我们全家多年前开垦的荒地,一直种着小麦,土壤不好,光照不足,收成很差,在过去吃不饱的岁月聊胜于无。每年的麦收季节对我和妹妹都是一种忆苦思甜的考验,割麦子无疑是所有农活中最苦最累的活了。现在别人家即使种麦子,也是使用收割机。因为沟里高低不平不好操作,更重要的是父亲为了省钱,一直坚持用镰刀收割。曾劝过几次父亲不要再种小麦了,不划算,年龄也大了,不用这么辛苦,父亲就是不听。不一会镇上电器铺的小伙子来了,他认识我父亲,再三的唠叨说不在他店里买,只好吃亏上当,还说父亲买到的小锅他才卖七十元。不过一会儿功夫,比在镇上对我说的八十元又少了十元。很快安装调试好了,能接收五十多个台,足够用了,效果果然不错。他走后,父亲说生意人就这样,他其实也去过这家店里,那种小锅要价一百二,他才去另一家店里买的。知道你不会再买,才说七八十。我说算了算了,不管多少钱,关键要效果好。母亲逝去后,父亲一个人在家,他不愿呆在城里。他喜欢看电视,可村里没有光缆电视,用的锅一直效果不好。给他买了收音机听戏机,还拿回我淘汰的VCD,但终究不及收看电视好。很是后悔没有早一点给父亲安装这种锅,不过这次回家总算为父亲办了件实事,看到父亲开心,我和妹妹也高兴,知足常乐,幸福就这么简单。

 隔壁金娃哥的孩子明天结婚,我不打算再回来,让父亲捎上礼钱。金娃哥前些年家里甭提多穷了,只有几间破烂不成样子的低矮瓦房,院子里养着一群羊。儿子出外打工领回来一个漂亮女朋友,来了一次就分手了。金娃哥的妹妹也住在附近,妹夫跑车挣了不少钱,家里盖了两层小楼,儿子和金娃哥孩子差不多年纪,说媒的不断。可天有不测风云,妹妹的儿子跟着出车发生车祸,命是抢了回来,可是以后只能靠拄着双拐生活。金娃哥养羊和种果树积攒了些钱,都借给妹妹了。妹妹还不起,索性和金娃哥将院子换过抵账。老天爷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两家人的生活就这样调了个儿。幸福的生活如琉璃般脆弱,往往得来艰难,可去时却是一眨眼的事。

 院子里月季花,石榴花开得正艳,一丛竹子也长得郁郁葱葱。母亲喜欢花草,这些都是她在世时种植的。睹物思人,不胜唏嘘。我骨子里也喜欢花草树木,城里的院子太小,全部硬化了,花盆里的花草毕竟长不大,不接地气。想着自己以后退休了,就回到村里,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蔬菜。空气里弥漫着田间的花草清香,远望有绿山,近看是田园。房前屋后有喜欢的大树,夏日就在树下铺上凉席,摆上躺椅,摇着蒲扇,读着诗书,喝着茶水,吃着西瓜,多么悠闲惬意!晨起无钟有鸟叫,晚来演奏有虫鸣。如果下雨了也不错,最好是电闪雷鸣的暴雨,躲在屋子里倾听急雨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这是大自然在演奏最美妙的天籁之音,这种生活多么让人醉心神往。

到果园里摘了几袋子如抹了胭脂的红杏,又驱车回到了县城的家。吃过晚饭躺在沙发上玩微信,静静的小溪是我半年前加的附近好友,这几天总不在线。今天终于说话了,原来她回婆家给果树套袋了。她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后来工作的国企破产,一直在民营企业打工,刚刚辞职。她老公是地道的农民,不过家境不错。我和她挺聊得来,有时不免话语暧昧,但从没谋面。前两天我邀她出来吃饭,她一开始没答应,后来又说怕被熟人看见,我暗自笑了。现在她不断的诉苦,说自小没干过这么重农活,都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我说你嫂子也一样,这么多年只跟我回村割了一次麦子,后来麦收时打死都不回去了。她大笑。继而又说婆婆如何体贴她,老公如何心疼她,看她干活累了,都不让她做饭,要不是实在找不下工人,不会让她下地的。她这样一说,我竟然有微微的醋意。一时无话,便让她早点休息。这时上夜班的老婆发来微信,说发了工资,两千多呢,她们班这个月绩效第一名。我笑说都是老婆领导的好。老婆自然不是什么领导,只不过她们化验室两个人,另一个女孩小玉刚来不久,自然受老婆领导。这个小玉好像有点痴傻,工作也经常出差错,因为是主任的亲戚,别人都不好说什么。老婆说小玉开会时又在后面搂她摸她,这个小玉是不是同性恋。我笑说怪老婆长得太好看,女的都把持不住被吸引。

 夜已经很深了,窗户外面月光皎洁。夏夜宁静的如无风的湖面,清澈纯净,让人不忍心惊扰打破。我拿起手机,从微信好友里删掉了静静的小溪。


文章评论

青青瑶草

@{uin:1044380102,nick:凤舞} 难得姐姐来访,知道不轻易夸人的。其实第一次写的这么散,怕失去中心呢!

风景

宁静的夏天,不宁静的人生百态,都在笔下鲜活。

呵呵

呵呵 想起你家杏仁 我家也不少 只是今年当孙子 没工夫砸

籣馨

宁静的夏天,演绎着不宁静的故事...那那那则故事刚始萌芽却戛然而至,你这笔锋转得让人思虑,让人拍案:好!

3226486683

[em]e7223[/em]9昨晚梦你离我而去,我的心都快撕裂了

青青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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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e8106[/em]09看着那绚彩夺目的画面,(心)又一次悄悄得被敲碎。

雨竹

清新,自然,文风淳朴,就像田野里漫过的一缕轻风,浸染着泥土的芬芳与夲真,喜欢这样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