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故乡 .老年

个人日记

                                                                                           文/采桑子

   年近了,我需得回家一趟。 入冬以来,第一次踩着雪回老家。我的粉红色羽绒服在攒动的、回乡的人群里显得很张扬。我的身上落满了好奇的目光;许是我与(她)他们不同吧; 她们肩扛,手提,大声搭讪,街娘邻婶的热乎着。许是我久不回故乡,人家把我忘却了吧。久不联系,故乡人也已非故乡了。

    车窗外飘着雪,大片大片的雪,像天女撒花,袅袅婷婷的。挡风玻璃候着雪,路面铺着雪,原野积着雪。白茫茫晃人眼,干净的不露一杂尘。白杨树勇敢的在寒风里挺立着,巷陌纵横的队形,黑土地是他们守护的家园。远望,几只黑白相间的野鸡,在雪地里寻觅,见得车近也不惊慌。它们在找什么呢?冬天的粮食没有备足么?

     车,在窄窄的乡路上缓慢的爬行。有了雪的冬天,路面是滑的,车辙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的能没过车轮,车是万不能速行的。车窗渐渐的蒙上了轻霜,像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努力的寻去,外面的景色在眼前也朦胧着。

    半个小时的车程四十几分钟到了,车嘎吱一声,停在了小村的终点。

     身上披着雪走进了母亲的院子。这是个小院,四周用柳条围成栅栏。母亲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积雪堆放在两旁,中间露出红砖的小路。院落虽小,但它是我儿时的乐园。阶前有两棵老榆树,年轮不小于我。榆树西侧是一口废弃的小井,多年不用,现如今用一圆的井盖盖着。冬天,榆树是安静的,热闹不属于它,热闹是属于春天的。

    迈进家门,
母亲早已把蒸好的粘豆包冻在院子里。我看见母亲年迈的身影正灶上灶下忙碌着,母亲的白发像冬天的童话,在雾气里缭绕、氤氲。

    姨家二嫂依然在给母亲帮忙。她胖了,许是农闲了,她从劳累里缓过了精神。脸也比从前白了,还透出了些许红晕。二嫂的美人胚子依稀了当年的影子。她坐在炕上,正专心的包豆包。见我进来,一笑,说,今天冷吧。半是关心,半是搭讪。来帮忙的还有村中几个我并不熟悉的姑嫂,她们很年轻,许是我上学走后来本村的吧,帮忙人群里还有邻院的雅芬姐。雅芬姐是我上高中那年结的婚,招了个倒插门的丈夫。此人憨厚老成,能干活且话语不多。抖落了一身雪,我仔细的打量雅芬:多年不见,我有些认不得她了。当年黑黑的、粗粗的大辫子,如今成了花白的、稀疏的短发。一说一笑ll两酒窝的雅芬姐成了老妇人,留在我青春记忆里的俏模样,被沧桑的岁月淹没了。

   我换掉厚衣,准备去灶下帮母亲烧火。邻姐姨嫂都嚷嚷着不让我插手,说这点活用不着我的,等着吃就可以了。小小屋子,姐嫂说笑着、调侃着,雾气屋里屋外的袅娜着。她们的脸洋着喜气,依然笑容满满。朗朗的说笑声透过雾气,穿过小门,撒在院子里。两个年轻的后生,把蒸熟了的豆包用盖帘(农村用来摆放食物的物件)抬到院子,然后再把冻好的豆包用小锤子敲到柜子里。大家屋里屋外的忙碌着,我成了看客。眼前这场景,让我有种回归童年的感觉。童年时代的年,仿佛正笑着向我走来;:大秧歌从远处踩着高跷扭来了,有演花旦的,有扮小丑的,一波来了,另一波走了;姑娘小伙们穿着新衣服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脸儿冻得红红的,像雪地里的红高粱;孩子们打闹着、嬉戏着跑来了,身后还跟来了大黄狗;爷爷奶奶抿着嘴巴笑着、乐着,烟袋锅抽红了眼下的年景.....
 

   年近了,我却闻不到老年的味道。进得腊月,家乡,依然户户包豆包,依然家家杀猪预备年货。只是,乡村没了往日的风采。街面没了笑语喧哗,少了人头攒动,冷冷清清。人都去哪儿了?我听到麻将机稀里哗啦的声音,我听到游戏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些声音占据了老年的位置。
我年少时的古朴、原本的年,早已入了老式的年画,我有些黯然!

  老年不见了,那浓烈的味道怎么就给丢了呢?寻寻觅觅旧时光。故乡的炊烟啊,依然还在上空盘旋。黄昏了,不见了那幅画——村头唤儿回家来的身影。村口那棵老榆树也还在,老榆树更老了,老的只剩下年轮,老的没人注意它。它无助地、孤独着,老树枝在寒风中摇晃着、裸露着。那些上树掏鸟窝、玩雪爬、打弹弓的孩子们都做野鹤云游去了吧?

  母亲让我留宿。家乡的夜,安静的有些苍凉。没有了柴门闻犬吠,不见了风雪夜归人。雪停了,寒夜露出了漫天星星,冷冷的,眨着清凉的眼。母亲没了往日的夜话,不再讲那过去的事情。夜深了,屋子很冷。我裹紧棉被,脑海不停地翻腾着陈年往事,辗转不能入睡。我听到风拍打窗棂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见母亲含糊的呓语。进而,母亲的齁声很快响起,并迅速在她的枕畔上蔓延。母亲啊,老年在您的心里也走远了吗?亦或是,您也不记得老年的模样了?

  晨起,是谁家的鸡首先划破了长夜。渺茫的鸡鸣从远处传来,三两声,断断续续,哽咽着,像得了喉疾,是寒风给堵住了音符。天晴了,
雪铺了一院子的白。雪,晨光晃人眼,惹得泪花笑,憨憨的。麻雀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看到它们伤感地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凝望。屋脊、柴垛都晃晃的披上了白褂子。母亲开始生火做饭,灶膛里的火映红了母亲沧桑的脸。炊烟袅袅地从雪白屋脊的烟囱里钻出去,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走走停停。云,在不远处正等着拥它入怀。

  冬天,故乡的雪啊,那吱嘎吱嘎的声音,才是耐听的旋律。老年的身影,正潜藏在这动听的旋律里,潜藏在我思念老年的切切中。
 




文章评论

素心若雪

儿时的诸多情境已觅不到半点踪迹,年味儿也早变了。

子兮子兮

快过年了,遥祝桑子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素心若雪

是啊,老年的一切,新奇快乐,热闹喧嚣,早已慢慢淡出了我们的视线,徒留记忆在心间。

太阳鸟

回家的感觉是好,但已经没有儿时的影子,确实感觉有些凄凉,同感。

中神通

时光飞逝!变化的是景色!改变的是容颜!不变的是亲情!

双赢

桑子姐姐好文笔[em]e179[/em][em]e179[/em][em]e179[/em][em]e179[/em]

堪比西湖瘦

几年来感觉最好的朴素的、而且是用了稍微修饰的让人想读的记叙散文,不错,赞

梦里云归

一样的故乡,一样的老年的回忆,而我丢掉的还有童年的雪。儿时冬天的记忆里,总是有飘雪和冰凌的,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往的记忆。祝姐姐冬日安好!

还乡河

[ft=,2,] 长白山松花石韵诗词大赛获奖感言 (一) 补天无际恨常萦,退隐深山一梦轻。 拂去纤尘寻石韵,邀来霁月听泉声。 逢前已觉缘非浅,笔下还愁句未精。 袂舞霞飞心欲醉,犹叹水火亦多情。 (二) 情浓急把盖头掀,混沌千秋一页翻。 月淡山空泉有韵,露莹霞绮雀无言。 清风紫蝶邀红杏,绿水黄花戏碧鸳。 雪霁云收天地阔,石歌大美起江源。 [/ft]

陌上花开

榆树在我心中是美丽的有乡情美的,豆包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想象陶醉并惆怅着桑子的老年、乡村,雪和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