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花君子兰在中国的传奇历史
个人日记
(一) 绿色的金条 (上)
你肯定不敢相信,一棵君子兰可以卖十四万元?我的上帝,整整十四万元呀!即使全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也得装一麻袋!这,这不可能!什么花这么值钱?你说得太离谱了!
可这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1985年初,长春市养花大户王显文将一盆君子兰卖给了哈尔滨市的姚敬,付款人民币十四万元整。谓予不信,现有发货票和交税手续单为证。
这真是太神奇了,不可思议!什么花,值这么多钱!宝石花?七色花?不,不,它不是童话世界里那种呼唤什么来什么的仙花,也不是瑶池畔能让死人喘气的还魂草。它是扎根在世俗人家瓦盆里的一株普普通通的花,虽然它长的样子清秀俊逸,招人喜爱。但是,世间名贵花卉有许多,牡丹,水仙,睡莲……何尝有此骇人的高价呢?
你想想看,十四万元呀!就是黄金,也能买四十多两呀!(按伦敦金融市场牌价,黄金每盎司四百美元,折合人民币三千五百多元一两。)一株君子兰,顶多也不过二、三十片叶子吧,用四十两黄金来浇铸这么一盆金花,也用不了呀!而且科学实验证明,由于黄金的可塑性大,一两黄金可塑成17.5平米的金片,拉成125千米的金丝。如果用这四十两黄金制作金花,不知要制成几十盆呢!因此人们都管君子兰叫绿色的金条,或绿色的象牙;也有人叫它“赛金花”。但按王显文的那盆君子兰来说,它的价值可是比金条还贵呀!
除了王显文的这株君子兰真的算得上是众香国里的“千金”小姐外,可以与之联袂媲美的也还颇有花在:长春另一养花大户曾用54000元高价,将一盆君子兰卖给沈阳市的某个省级单位;养花大户夏云飞也用42000高价卖出一盆君子兰。有一次,鞍山市千山区要办一个君子兰花展,派人到长春搜集好花。那人慕名来到养花大户孙连生家里,看到一株取名“孙连生一号”的君子兰,爱不释手,出8万元高价来买,孙连生高傲地耸了耸肩头,交易没有做成。还有凤冠换皇冠的佳话。
1985年元旦过后不久,省外贸部门陪同一位港商到长春市凤冠联营花卉发展公司参观,玻璃柜一盆盆千姿百态、争奇斗艳的君子兰引得这位港商眼花缭乱,如醉如痴,竟决定不了自己的选择,最后不得不求教于主人,询问哪一盆最好。发展公司经理郭凤仪指着一盆说:“这盆!它是花的王国中的皇后,是我多年精心培育出来的,名叫凤冠,我们这个公司就是用这株花命名的!”港商再凑近花前看时,那株凤冠仪态万方,飘飘欲仙,频频含笑,差一点就没有和他说话了。港商心旌摇动,不能自持,似乎好像也随之进入仙境。等他愣过了神,便对花的主人说:“这盆花值多少钱?”郭凤仪说:“无价之宝!”港商进一步问:“你卖不卖?我愿意用世界上公认的超豪华高级轿车皇冠,来换你这盆凤冠!”经理用手整了整领带的扎结,笑吟吟地对港商说:“不换,也不卖!你的皇冠,每分钟可以生产出多少辆,我用钱可以买到它;而我的凤冠是我多少年精心培育的结果,世上只此一棵,你换走了,我这里就断种了!我要留它在这里传宗接代,繁衍新的品种。老实说,没有了这株凤冠,我们这个发展公司还能用凤冠命名吗?在长春,用君子兰换松下彩电,换东芝电冰箱的事,那就纯属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据一位人品笃厚的养花大户对我说,在区区200万人口的这座中等城市里,卖过万元以上的君子兰,起码超过五十盆。
简直不可思议!请问一下,古今中外在花的世界里,可曾有过这种“株花抵万金”的昂贵价值?可曾有过这种疯狂的交易?
一种商品,怎么可以取得如此离奇的价格呢?是谁对它那充满了绿色汁液的叶子,用了点石成金之术,将它们变成绿色金条呢?
根据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说,一种商品的价值,主要是由生产这种商品所消耗的社会平均必要劳动所决定。虽然随着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价格有时可以上上下下地波动,但无论怎样波动,也不会离开它本身的价值太远,一双拖鞋的价格无论怎样上下波动,总不会卖成一艘轮船的价格来的。
可是,君子兰的高贵价值在哪儿呢?生产君子兰并不比生产其它的名花更为费事,也不要什么高深的学问和精湛的技艺,像制造银河亿次电子计算机那样。那末,君子兰的高贵价值藏在哪片叶子之中呢?
谜,谜,真是一个不解之谜!
(二 ) 一夜之间,又一落千丈、万丈
啊,神奇的花,宝贵的花,致富的花!长春人把君子兰捧上了天,朝朝暮暮为君子兰大唱赞歌。 1984年10月8日,长春市人民代表大会正式通过决议,把君子兰定为市花,号召全体市民家家户户养君子兰,至少要栽三株到五株。不种君子兰,愧为长春人!君子兰是长春的优势,长春的光彩,长春的荣耀,长春的骄傲。长春,跌到疯狂旋转的君子兰的漩涡里,一切无不打上君子兰的烙印:市报的副刊取名君子兰,挂历十三张全用君子兰彩照,电视台用君子兰作本地节目的片头,长春电冰箱用君子兰作商标,足球赛用君子兰做奖杯,至于用君子兰命名的香烟、肥皂、服装、家具,就更是琳琅满目,举不胜举,只剩下没有把君子兰的徽标挂到城门上了!
一片金色的雾笼罩着长春的街头,多少人从君子兰身上得到了好处,找到了脱贫致富的金钥匙。且不说那几十个养花大户,昨天还是捞鱼虫的、捡破烂的、修理洋铁壶的、倒卖估衣青菜的,转眼功夫就成了腰缠万贯、出门坐小汽车的人。还是那位为人笃厚的养花大户告诉我说,在长春因养花而成为百万富翁的已有那么四、五个人;家珍几十万元的起码也有四、五十户了。甚至像下肢瘫痪病休在家的杨勤老汉,也因种花而发家,现在,
儿女办婚事动辄甩手几千块,家里四电齐全,在银行里还有几十万元的存款。
别说是养花的,就是制作花盆的,炮制花土的,生产花肥、花药的,也都随之发了财。长春磁性材料厂生产的一种专门浇灌君子兰用的磁水器,吉林农业大学研究制成的一种草炭土——君子兰营养土,也都成为市场上的热门商品,甚至连旅馆、饭店、饮食行业和交通部门,也都增加了收入。难怪来长春演出的著名相声演员杨振华说:“关东三宗宝,不如长春一棵草!”
君子兰!君子兰!全城争夸君子兰,因为它给长春带来了璀璨耀眼的繁华。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又一个奇迹突然出现了。正当人们在君子兰的迷梦里沉睡方酣之时,一夜之间,那高贵的君子兰竟然一落千丈。不,不是千丈,而是万丈,几十万丈!等到第二天清晨,乳白色的黎明之光又洒到君子兰早市上时,人们全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些上万元一株的花变成了百十元,几千元的变成了十几元,过去几百元一棵的小苗子,只卖几毛钱,甚至是一毛钱一把,比一串红、步步高等草花还便宜。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一夜之间把君子兰身上的灵气、秀气、神气,那一切不落世俗的高贵灵魂,都给摄取去了呢?人们蹲下来再仔细地端详那花时,叶片还是那样翠绿,花儿还是那样桔黄,君子之风依然倜傥不羁。可是,它的内在价值怎么一下子跌得这么惨呢?谁来解释这价值之谜?谁来?
如果,在君子兰前一个疯狂漩涡里把握时机,不少人平步青云,一下子由穷汉变成富翁;而如今,在君子兰后一个疯狂的漩涡里,不少人又转眼丧失了一切,成为名符其实的倒霉大叔。
长春133厂有几个退休老工人,大家伙东挪西借凑足了几万元,买进来一批高档的成龄君子兰,可还没等他们给花浇过几遍水,那花就一下子只值几百元了。把几个老汉气得头上青筋暴起,嘴唇上烧起豆粒大小的燎泡。这不是活活要人命吗?
吉林省军区有个离休的干部,离休之后无事可干,就拿出全部6000元离休费,又从亲家老翁那里借来6000元,合起来买了几盆君子兰。现在不用说,也都全赔进去了。气得他在家里直打转,说:“我打了一辈子仗,不知道害怕;今天可真害怕了,亲家这六千元可怎么还呀?”
还有一位文化局长领头出来筹措资金,用各种方法集资118万元,开办一个以花木为主的开发公司。由于君子兰价值奇迹般的变化,一百多万元的资金全赔进去,现在,顶多只剩下一二十万元了。
在君子兰最兴盛的时候,长春市先后成立的十家君子兰开发公司已有八家破产倒闭,剩下的两家也如牛负重,在艰难竭蹶的泥淖里挣扎着。当初摩肩接踵的君子兰市场,有几处已经转产,变成鱼市和菜市了。至于依靠君子兰而兴旺发达起来的旅店、饭馆等等第三产业部门,也已萧条冷落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嘛!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君子兰的繁华之梦,像一缕轻烟似的被风吹散了。水枯湘江,云散高唐,留下来的只是对往日的惋惜与兴叹。
简直是一个梦幻!人们怎样用科学的方法和现实的逻辑,来解释这君子兰之谜呢?
(三)养在深宫人未识
宽厚的叶子,成双成对地从叶鞘中伸出来,深的苍绿生烟,浅的青翠欲滴,清晰凸出的叶脉,天然成趣地构成了许多匀称和谐的几何图案。它把象征生命活力的美,都在一片生意盎然的绿色云雾里有层次地、有风度地展现出来。至于那花,更是具有特殊的魅力,活像,盏盏桔黄色的小灯笼,闪动着诡谲诱人的光波,有十几朵同样的小花井然有序地合拢在一起,簇成一朵大花团,流金溢彩,光灿照人,它在两排扇形般展开的叶子中间亭亭玉立,正犹如一位端庄贤淑、雍容华贵的皇后,在两排绿衣御林军的簇拥下从皇宫里款款走出。
长春人特别喜爱君子兰,也还有其特殊的原因。他们地处北国,风寒雪冷,大自然没有机会给他们更多的绿,一年之中至少有半年的时间看不到蠕动着生命活力的那种颜色。可是,君子兰满足了他们的这种生理上的要求,只要窗台上摆上两盆君子兰,屋子里就充满了生气,充满了生命的旋律,春天的气息。尤其惹人垂爱的是,它的花期是在春节前后,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里,燃起这样一团金灿灿的火焰,给人增添多少美感,多少吉祥!
君子兰兼有松柏的遒劲,荷花的娇艳,文竹的清雅,杜鹃的火炽,牡丹的端庄,水仙的俊逸。用郑板桥题画的一首诗来形容它颇为适宜:
遒劲婀娜两相宜,
群花群芳尽弃之。
春夏秋时全不变,
雪中风味更清奇。
所以说,君子兰确实是一种名贵之花,过去在《群芳谱》里之所以没有被点上状元或榜眼、探花之类的荣幸,只是因为它传入中国的时间太迟了。
原来这君子兰生在南非开普敦一带。19世纪初叶,英国殖民主义者首先侵入南非,接着那些冒险家、传教士、探险者便纷至沓来。他们在南非的丛林草莽之中发现了这种其貌不俗的植物。1823年,英国人鲍威首先将它带回到英国,种植在诺森伯兰郡的克莱夫公爵夫人的花园里。后来有人将它赠送给英国著名植物学家林博勒。
明治年间,这种花从欧洲引入日本。日本植物学家大久保教授根据其风格品貌,给它起了个“君子兰”的雅号。君子兰是日本人首先创造出来的名字,后来我们一直沿用下来。
实际上,君子兰井不是兰科属的植物,与通常所说的兰花不沾边也不带故的。只是因为我们这些受东方文化熏陶的人特别地喜欢兰,便将许多好花好草都冠上了兰的名称:洁白如玉的木兰花,称之为白玉兰;生有螃蟹大螯似的仙人掌种植物,称之为蟹爪兰;只有一叶子状如美人蕉的植物,称之为一叶兰。因为自古以来兰就是美好的象征,所以一部《楚辞》每隔几句就会出现一个兰字:“朝塞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公元1932年,在我国的东北建立起一个不幸的傀儡朝廷,日本园艺家村甲先生把两盆君子兰作为尊贵的礼物奉献给爱新觉罗.溥仪。从此,南非的野生植物便成了满洲的宫廷之花。据说,“皇帝陛下”对于此花爱如至宝,除了让御花匠精心莳养外,自己也常亲手料理,每逢礼宾、盛会、宴会和祭奠等隆重场面,必将此花搬出来装点环境。1942年,皇帝的爱妃潭玉玲亡故,盛殓于护国般若寺。皇帝爱妃心切,便命人将宫中一盆君子兰摆在谭玉玲的灵前。祭奠仪式一直持续七七四十九天,因此那盆御花也就长时间地抛头露面于宫廷之外。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皇妃厚葬之后,竟忘记将宫花收回宫中,从此它就流落于民间。把这盆花收养下来的是护国般若寺里的一个僧人,法号普明和尚。现在长春君子兰的上等品种,多以“和尚”命名,因为那些叶片宽厚、叶脉清晰的君子兰花种,都是从普明和尚那里取得的。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好心的出家人,便给花起了个“和尚”的名字,虽然不算太雅,但是倒也意味深长,且能发人诸多回忆和联想。
1945年8月,盟国军队摧毁了关东军的牢固防御工事,满洲小朝廷在风雨之中飘零了。博仪仓惶出逃,抛下了一座金壁辉煌的宫殿。于是,皇家的许多奇珍异宝纷纷遗落到了民间,御花园里好几盆君子兰,也都被人搬走了。其中有一株是栽在岫岩乌玉花盆里的。皇帝的御膳师将其带出宫外,留下他所喜爱的栽花的乌五花盆,把花却送给了东兴染厂经理陈国兴。后来这株花经过陈国兴的精心培育也成了一个好品种,人们便以“染厂”命名这种花。
在皇宫里还有一个专门给皇帝莳养花草的花匠名叫张友梯,在皇朝倾覆时他也带出一盆君子兰。这株花后来被收到了胜利公园,人们将这个品种名之为“大胜利”,后来又发展出“二胜利”。
长春城里还有个祖传名医吴大夫,他的姑母是皇宫里的奶妈子,皇家逃散时她也搬出来一盆君子兰,送给行医的侄儿吴大夫。吴大夫既会治病又会养花,这盆君子兰被他莳养得出挑的鲜丽娇媚,后来人们要去种籽繁殖这个品种便得了个“吴大夫”的名字。
君子兰就是这样一种出身高贵、带着帝王豪气的名花。如果花儿有知,能够顾影自怜的话,定然会觉得自己是“龙种自与常人殊”了。后来,它竟“飞入寻常百姓家”,而且被打上了“和尚”、“染厂”“吴大夫”等这样世俗平民的印记。
但是在民间,也有民间的培育名花的能工巧匠。那普明和尚、染厂经理和行医看病的吴大夫等,便是长春第一代培育君子兰的养花人。那时还没有养花大户这个名称,而且,养植君子兰也决非是为了买卖,为了赚钱,纯粹是为了涵养性情、陶冶情操,完全出于个人的喜好。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生活提高了。安居才能乐业,乐业之余又产生乐生,人们对于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也日益提高,于是,莳养君子兰的人逐渐增多了。从50年代初开始,长春出现了一批养植君子兰的能手,像王宝林、周荣扬、吴鹤亭、姜油匠、贡占元、黄技师、赵雪辉等,这些人大都是医生、教师、花匠、技术人员和工人,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和养花经验,业余养花是他们八小时之外极大的精神寄托。他们精心钻研相互切磋琢磨,用人工杂交授粉选优汰劣等方法,接连培养出一代代新的品种来。
像长春机械公司的电气技师赵雪辉,从50年代初便跟随养花师傅姜油匠等在一起养花,他和师傅一道培养出一种君子兰,其花呈桃花瓣,花间闪烁金星,十分好看。后来姜油匠死了,为了纪念师傅,他就将这个品种命名为“油匠”。
再如长春生物制品所的技师黄永年,他用“油匠”的纯种与“大胜利”杂交,得到了一种叶片特别油亮、润泽犹如凝脂,娇艳犹如初生春草一般的新品种,后来人们便称这种花为“技师”。
以后,第四十中学教员贡占元又利用“技师”与“大胜利”等品种杂交,使叶脉明显如画地凸现出来,并有横纹交错其间,其状如罗纱、羽扇和回文锦,十分好看,被人称之为“花脸”。因为所用的父本和母本各不相同,后来人们又相继培育出“花脸和尚”、“花脸技师”、“花脸圆头”、“花脸短叶”等诸多名堂。细想这些名字真是又风趣,又热闹,又形象,虽然缺少那么点文雅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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