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汉关

 周五是七月半，早几日就有路边烧纸的了。超度亡灵对很多活着的人而言，是个郑重讲究的事情。老岳父驾鹤西去已经一百多天了，家中女眷们常常思念不已，痛哭起来让人不知所措。所以这几日我也就不敢多提祭奠的话题。不过我想，对于逝者，追思是个很好的话题，也不那么瘆得慌，文明而节制。
        在家里，岳父健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听岳母的，尤其在家政方面。采买淘洗、里里外外，岳母利利索索就把事情干了。遇着需要耐心细致的活儿，比如剥毛豆、摊蛋皮、拌饺馅儿、钳鸭毛之类，那必是要派给岳父的。老人家在阳台边坐着小方凳，戴上老花镜，安安静静地拾掇着，十分默契地配合，祥和得很。
        当然，年轻的时候，岳父很忙，也顾不了家；年纪大了，歇在家里，时间宽裕了，总还是有点自己想法的。有想法，要行动，那是需要一把手批准的。准了的，皆大欢喜；不准的，自然是要据理力争。也有面红耳赤的时候，岳父双目圆睁，调门不低，小的们都作壁上观。末了，总是大腿拧不过胳膊，以岳母哈哈大笑放弃坚持结束，岳父一副老小孩的味道。要是没有达到目的，那就是一种无奈的模样，他会很郁闷地嘀咕：一辈子都是你做主，就是你正确，给我一点自由好不好？岳母有时候会批评他，你年轻的时候，不顾家忙工作，事情都是我做了，现在你要做主啊。。。
        呵呵，其实，岳父还是很习惯于岳母照顾的，饮食起居都是尽心尽力，周到得很。只是，一辈子被动的接受，有些时候，总还是想活泛活泛脑筋的。大概是人老了，能做主的事情不多了，格外想透透气。好比久有伏案之劳形，是要起来舒展一下筋骨的。问题是，丫头抢了伙夫的活儿，没有哪个那么乐意的哇。人么，墨守陈规、维持现状总是很容易的事情。作为子女，我们一般不选边站，不过，老人总会来拉亲友团的。没办法，那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吧，打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要表态，那就重拿轻放罢，不然总归是要让哪一个难过的，那可不是小的们的本愿。
        有段时间，我们是希望年届八十的老爷子随心所欲，弄点儿年轻时候想做没能做成的事情。他很含蓄的，也不愿明说，但是看得出来有些动心的。有时候，老岳母听闻后大手一挥，你爸爸衣服够了、鞋子够了、玩够了跑不动了。一下子就把老的小的嘴堵上了，这个时候，岳父就更低调了，把自个儿当做算盘珠子好了，拨一下，动一下，让我们颇感无奈。
        岳父去世后，岳母心里空空的，日子难捱得很，不愿离家的她，不得不东奔西跑来转移思念。其实，她知道，那个陪她一辈子的兄长走了，那个温和宽容任她撒娇玩笑逗乐的老伴走了，再也没人能够半默契半是被动的呼应她了。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岳母起床下意识喊了一声岳父的名字，没有得到回答的她痛哭涕流，让儿女们万分伤感。
        其实，婚姻的类型很多，幸福的不幸的总是如麻团纠缠在一起。破锅破碗般配，金盆泥勺不搭调，那是上帝也说不好的事情。金童玉女，未必能够从一而终；一对好人，也未必能够厮守到底；没准那品相不甚般配的，倒是琴瑟和谐，如胶似漆。缘分，妙不可言。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个中缘由的。那就是，如果他（她）好这一口，你又手里端了过来，那必是一刻开心与美妙；倘若你端来的，不是他（她）想要的，也许只是果腹的味道。
        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一份好婚姻，只是彼此要明白，努力做对方“想要的”而非自己“想给的”，美满婚姻，那必定是可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