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 echo

秋，室温平均十八度，很凉爽。

女儿的眼睛却红肿起来，并不时地喊痛。听得人心焦。

轻轻翻开眼睛，左眼眼角处发炎，连累得左眼整个肿胀，如前几次一般模样。晕，今年已经是第四次了。

前三次以为是上火，反正三五天滴点眼药水也就好了，便没当回事儿，轻轻放过。这次不敢大意，匆匆去了医院。

排队，挂号，漫长的等待。

好不容易才见到传说中的眼科主任。

医生拉过女儿，仔细看了看眼睛：“眼睛里有一个脓胞，需要手术清除，考虑一下全麻还是局麻，局麻需要二十多分钟，全麻需要住院。孩子小，建议全麻。”

晕，原以为自己是小题大作呢，怎么忽然整出这么严重的医学术语来?不能不激起一些惊吓．．．．．．

爱人不在家，手术的问题需要一两天内决定，怎么办？

一个电话，打到爸爸的手机上：“爸，孩子的眼睛需要做一个小手术，让妈进来和我一起去吧？”

当天下午三点，妈妈便到了。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妈妈，首先涌上心头的，是愧疚。怎么老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问题就上交？汗。

再看，妈妈提着一个手工编织的篮子，很熟悉，并且一如既往，篮子里面的内容重重的，满满的：“妈！又拿这么多东西，你当你把女儿嫁到深山里了啊？！”

那一张慈颜，熟悉地，温暖地，笑笑。

依然是几十年不变的亲切和包容。

女儿早已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缠了上去：“姥姥！姥姥！”

妈妈扳过女儿的脸，认真看了半天：“还好，不要紧，应该是发炎，一会儿咱们去医院看看。”

回过头来，妈妈从篮子里往外取东西。

一个塑料袋里，十几个大小不等的红薯，煮熟的。

又一个塑料袋里，是窝窝头。新鲜的玉米面，和着秋天甜甜的柿子，带着经久不变的慈爱，摆放在茶几上。黑褐色，弯月形，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勾起熟悉的馋虫。

妈妈的手停顿了一下：“哎呀，忘了拿玉米面了，昨天刚磨出来，很新鲜的，已经装好了！看我这记性．．．．．．对了，不要买苹果了哈，村里的果树林里，一块二一斤，买了一百斤，哪天有顺车，给你拿一些。你们兄妹三个都有份的。”

熟悉的爱护。

心里是满满的暖，额上有微微的汗。

在慈爱的眼睛里，多大也是孩子，那份全心全意的呵护已经成为根深蒂固的习惯，张开的羽翼总恨不得包揽所有的风雨，让她的孩子只享受那暖暖的暖暖的阳光。

你看，那笑容灿烂，那腰背挺直，哪里象六十岁？笑容柔和地消融了脸颊上纵横的沧桑，只是给予，日日月月年年地给予．．．．．．六十岁的妈妈有着一颗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心。

回过头去，发现女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个红薯，又转身抓起一个窝窝头啃了一口。

看着女儿的吃相，妈妈开心地笑了：“别买红薯了啊，我和你爸在房后的三分地里种了玉米和红薯，玉米棒子留下了一些，给咱们自己吃，余下的卖了二百八十元，我给了你弟弟二百，他的两个男孩都正在花钱时候，不容易啊。红薯出了两担呢，哪天给你们拿一些。”

在妈妈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这样想着，心里既是亮亮的温暖，又是满满的歉疚。

妈妈的热情爽朗，总是很感染人。邻里街坊都这么说。

而作为她的孩子，在她的笑容里，更是重新回归到了安全的港湾，觉得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便拍拍女儿的肩膀：“你看，宝贝，姥姥象不象魔术师阿库，变呀变呀就给我们变出好多东西来？”

女儿亲昵地抱着她的姥姥：“就是啊，我姥姥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姥姥！”

和妈妈，和女儿，一行三人，去了医院。

这次，换了医院，找了熟人。十几分钟，便处理完毕。

那位女医生特别麻利，只是点了几滴麻药，就用消过毒的针头挑出了女儿眼睛里的发炎的小肿块，并开出医嘱：需要点的眼药水，需要吃的消炎药。

然后，拿药，回家。

虚惊一场。

看来传说中的权威虽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尽信。

看来，去医院，还是得找找熟人。先不说花钱多少，至少大人孩子都可以保证少受惊，少受罪。

而一个电话打回去妈妈就急急地从老家赶来，操心，受累，则是最感到过意不去的．．．．．．在父母眼里，自己依然是那个需要百般呵护的小孩子．．．．．．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而可亲可敬的慈颜，在需要照顾的时候，可以得到周到细致的照顾吗？可以吗？在心里，悄悄地，自问。

相信，一定可以的。在心里，悄悄地，自答。

住了两天，女儿的眼睛好了，妈妈回了老家。

“天冷了，哪天我来送一条新棉被，看冻着孩子。”无言地，抱抱妈妈，将那份感动，在心里深藏。

长不大。

再次念叨这个词语，心里却有另外一个自我跳出来：长不大，从父母的角度看是一份浓浓的亲情，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如果真的长不大，担当不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就天真地对不起那一圈圈增添的年轮了．．．．．．

想想，领会感恩那份慈爱的呵护，继续担当一份温暖的关爱，才可以真正把握好手里心里的那份亲情。

秋，凉爽的秋，触目是满地的落叶，却没有萧索的感慨。

因为，秋，是厚重的。顺着爱的眼光去看，那一地的落叶，映照出的，是来年的春光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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