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 echo

孩子，你在哪里？

孩子，春寒料峭，冷的是心，热的是泪，亲人的目光一直在翘首仰望，脖子酸疼，也没有望到你所在的地方．．．．．．

孩子，你在哪里？

算起来，你走了六天了。

六天？不，不是六天，是六年吧？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的Ｎ次平方，如那封闭的夜色，找不到一丝光亮．．．．．．

孩子，你在哪里？

孩子，你可知道？

孩子，那个你生活了十六年的熟悉的家，因为你的离去，再也没有了温暖和生动，它骤然间变得那么阴暗空阔．．．．．．

孩子，你知道吗？瘦小的妈妈哭肿了双眼，健壮的爸爸白发骤多，大你三岁的姐姐沉默如霜．．．．．．

不过，孩子，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因为，因为，最最重要的是，小小的你淡出了亲人的圈子，迷失在了苍茫的人海中．．．．．．

想着独身在外无依无靠的你，心揪成了一团．．．．．．

孩子，你在哪里？

孩子，日夜的轮回，那么长，那么长，让人一忽儿无端抓狂，一忽儿深深绝望，既盼着天黑，又盼着天亮．．．．．．

阳光下，尘雾茫茫，肚子饿了，可有善良的阿姨递给一块热乎乎的馒头？暗夜里，寒风肆虐，可有好心的奶奶送来一件暖和和的衣裳？

．．．．．．

孩子，亲爱的孩子，你在哪里？

孩子，爸爸妈妈心里念叨着你的乳名，心痛如绞．．．．．．

千般悔，万般恨，如那滔天的大浪，重重叠叠地，无休无止地，从四面八方，向着心房，打过来，再打过来．．．．．．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平日里，爸爸忙活着小店铺的生意，妈妈兼顾着田里的庄稼和一家人的衣食起居，总是忙，忙，忙，马不停蹄地忙．．．．．．想来，许，许是在那数不胜数的忙碌里我们不知不觉地忽略了冷淡了渐渐亭亭玉立的你？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我们要停下那些貌似非常重要的忙碌，驻足倾听，听你述说你的老师、同学，与你一起体验课上课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喜怒哀乐．．．．．．

孩子，我们在空荡荡的家里，无望地，想你——

孩子，你从小就活泼好动，很少如大多数女孩一般温柔端庄，整日里跟着男孩子冲冲杀杀，俨然一个野小子．．．．．．

在你一天天的成长里，你的健康快乐，就象一道阳光，明亮亮地，舒展开我们在尘世里折叠起来的重重褶皱。

然而，你的好动也让我们担忧，因为，你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而中考的指挥棒已近在眼前，我们有意无意地在你耳边絮叨过，毕竟，学业乃是你的立身之本。

孩子，在巨大的失重感里，我们，苦苦地，想你——

也许，我们不该絮叨，中考不是一切，生命才是重点。

然而，扪心自问，我们也没有过多地唠叨，因为，毕竟，我们深知，从小到大，学习从来就不是你的强项。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就象爸爸和妈妈，一辈子生活在农村，苦一点，累一点，却也并不是没有乐趣。

我们望子成龙，无非是希望你能生活得比我们更好一些，不过，如果不能靠学习鲤鱼跳龙门，就如我们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休，普通，充实，也未尝不好。

说到底，生命是缘。当不成红花，做不得绿叶，就扎扎实实地安身田野，稳稳摇曳，诗人说“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固然没有诗人那样开阔的眼界，却也知道，那漫山遍野的小草具有最顽强的生命力。

孩子，要是你在跟前，你也许会惊讶吧？

那熟悉的男耕女织模式里，居然也会有酸酸的抒情？

你也许不知道，爸爸和妈妈都是高中毕业，初浅的文化底子还是有的，可是，可是——

这时候，打捞起诸多的文学体验，岂不太晚？

你的出走，想来，与我们和你沟通太少，息息相关．．．．．．

孩子，孩子，现在我们悔之已晚．．．．．．

想想，大多数时候，我们疲于奔命，即便偶有空闲，也都不善言辞，不习惯以合适的方式述说家常，不习惯循序渐进地让你了解生活的艰难，不习惯蹲下来谛听你的话．．．．．．

我们总以为，你还小——

是的，你还小，虽然个子已经超过妈妈，心理却还很单纯很稚嫩，然而，爸爸妈妈应该知道，雄鹰的翅膀不是一天练就的，我们应该有意识地靠近你，让你有所磨炼．．．．．．

孩子，说什么都迟了．．．．．．

夜深了，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想，你的身上，只带着从爷爷那里要去的二十元钱，天高地远，举目无亲，你该怎么生存？

．．．．．．

孩子，孩子．．．．．．

踏出脚步的一刹那，你是有着自由的喜悦吗？

可是，我的傻孩子呀，那不是自由，那是失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失重，想着风里雨里孤苦无依的你，瘦小的妈妈泪流成海，心痛如绞．．．．．．

孩子，熟悉的院落里，有一双目光在仰望星空——

仰头问苍天，我的孩儿，她在哪里？

叩头再问神，我的孩儿，她在哪里？

苍天无语。

神婆说，人在东南。

岂止东南．．．．．．

孩子啊，爸爸妈妈不仅仅把东南，还把方圆左近几乎找了个遍，却是，却是——音讯渺茫．．．．．．

孩子，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