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三）个人日记

乡情（三）

个人日记

十三、难忘麦收

进入伏天，麦收季节快到了，俗话说麦子不受三伏气。队里开了几次动员大会，要求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参加麦收会战中，应收尽收，减少麦子的损失。为了改善村民的生活，春天队里麦子播种面积比以往面积扩大了，把低洼地块全都种上麦子，给麦收工作带来了压力，队长急得团团转、火冒三丈，就怕麦子烂到地里,真是：尿黄尿、嘴起泡。

队长派了一伙人到东山搭窝棚、砌锅台，家里安排一伙人买菜，另一伙人去米厂磨面、榨油，做好麦收的准备工作。队长一天天心急火燎的，为了麦收，鸡头掰脸到各家找不三不四的，平时不劳动的人，心平气和的请老天扒地的人，耐心地说服放暑假的孩子们，尽量做到总动员。
队长又开了队委会，细致地分了工，明确了队委各自的责任。安排做饭的、挑水的、捞麦子的、玛麦子的，打头的、查边的、记工的。
佛晓，六挂马车气势汹汹的奔跑在去往东山的路上，尘土飞扬。村民们把镰刀和兜子放在车上，按小组坐在车上有说有笑。李队长不停的告诫“大家别稀了马哈的，注意自己的镰刀，不要伤着人”，母亲、发子、荣子坐在这辆车上，颠簸的大车，发子肚肠子钝得要撕裂，不时地看着自己的镰刀。

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李队长说“麦子长势特别好，该着今年能多吃面”，“哈哈，我就知道今年麦子好”肖二抢欠回答，刘希五问“为啥呀？”，肖二回答：“清明种完麦子，下了一场中雪”，刘希五反问“下雪怎么了？”，肖二说“你不是正经庄稼人，麦子盖层被，搂着馒头睡”。

大车跑到老辛家地头，在野蒿的密丛里，一个个小小的长满野草的坟堆，坟堆矮草里一群黄皮子，竖闯的供着爪看着人，只听“啪”的一声，李老板子就是一鞭子，只见两个黄皮子翻了白。坐在外辕子上的高成喜说“老钱真他妈的准，不怕黄皮子来魔你”，“魔我，我说不上魔谁呢”。
火红的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斜照在小河水面上，顷刻，水波反射耀眼的光芒。河面青青菱角叶子浮在水面，开着黄黄的菱角花。小河的两边相连的沼泽地，长着确青的矮矮的小叶章、高高的蒲草，还有茂盛的柳毛子。

二十多分钟车到了东山墏子，大家下车把装有碗筷的兜子挂在遮荫棚的架上，老板子放下鞭子，卸车拴马，做饭的进了窝棚，挑水的挑着水桶，直奔西边洼地的泉眼，发子从车上拿起镰刀，跟着大家的后边，趟着露水，随着打头的越过壕沟，走进平坦的麦地。

东河岸边，黑里透着油的土地上，长着一片片齐崭崭麦子，犹如金色的地毯，一望无际。微风吹来，麦浪起伏，嗅到股股麦熟时特有的馨香，金灿灿地伸向远方，又从远方拥过来。人们望着片片成熟的麦子，露出喜悦的笑容，心里甜滋滋的。

陆陆续续的人群涌进了麦地，“开始查苗眼儿了！”队长在呼喊。喊声停止，打头的王富马上排第一刀，二打头的李老板子排第二刀，其他依序往下排。站后边的赵老疙疸扯上了“王营长、张队长你俩儿在一起排呀，你俩儿既是搭档，又是绝配”，“滚犊子，管你屁事儿”王奇骂了一句，张成没吱声。原来王奇是罗圈腿儿，大家叫他骑兵营长，张成是撇了腿儿，大家叫他速滑队长。
芳姐排完了十二个苗眼儿，发子挨着芳姐排了六个苗眼儿，六个苗眼儿就是半拉子。发子第一次割小麦，不知所措，芳姐在一旁告诉发子“右手拿好镰刀，左手反手腕抓住小麦，一刀俩苗眼儿，六个苗眼儿三刀，一刀一刀地割，先不要着急”，听了芳姐告诉。
发子学着做，开始手脚配合不协调，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不单速度慢，麦子也弄得突鲁反仗的，支愣八翘的 ，割出的小麦茬很高，别人说家雀都不敢落，怕扎屁股，最难的是割完麦子要捆好，发子犯难了，一边看别人怎样弄，一边慢慢学着做。

发子学得很快，基本上掌握了动作要领，此时，已经腰酸背疼，汗流满面，气喘吁吁，手上磨出了血泡。发子先拨一把麦子，一搭一拧就是一根草腰，然后往前割。跟在芳姐身后，弯腰、拢麦、下镰，麦子便在“嚓嚓嚓”的清脆声中倒下，捆捆，身后留下一排排整齐的麦捆。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麦田里波浪起伏、人声鼎沸、兀傲喊叫,百十号人，场面之大，阵容之宏伟。打头的闷着头，一言不发，晃着膀子，挥舞着镰刀“嚓嚓嚓”一个劲割，已经割出很远，把大多数人甩在后面。要是慢的时候，甩给二刀两个苗眼儿，等打头的窜上去，在把两个苗眼儿捡回来，继续往前割下去，这样紧张的气氛，发子有点闷，喘不上气，紧撵慢赶还算是没落后。
大肚子和赵老疙疸扬了二正的，落在最后。他俩儿越割越慢，刀法也不好，在那儿吭哧瘪肚的，越割苗眼儿越多，也不知道前面怎么把苗眼儿甩下来的。捞麦子的，玛麦子的老催促他们快点的，影响他们捞麦子、码垛，“真是武大郎卖棉花，人熊货也囊”，队长怎么催出他俩儿就是无动于衷，他俩儿干脆坐在那里放挺了，这回是“黑瞎子做月子，抱熊了”。

啥人啥命扳不倒尖尖腚。二溜子肖二、懒蛋子刘希五、地癞子老六都是挑水的，挑水这活儿不累也不紧张，挑半桶水在麦地里晃来晃去，逍遥自在。父亲、王义、唐昆、高成喜会码麦子，安排码麦子，码麦子活儿也不重，是技术活儿，最关键是玛垛底下四捆要玛马莲垛，有买麦粒子的尖儿朝上，最后一捆盖在尖上，下雨不漏。皇亲贵族的老娘们安排做饭，太阳不晒，不出大力，轻巧自在。暑假的小孩、岁数大的妇女捞麦子，不出太大的力，忙得不可开交，要靠体力拽麦子。人生下来老天就给分了三六九等，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队长也是看人下菜碟。

这一气儿干得很快，东河大排地大长垄已经割过大半。“歇气了！”打头的在喊，大家停了下来。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腿痛，造得甩裆尿裤的，丢盔卸甲，不如刚进地那时候了。
麦地里，有的坐在麦捆上，有的坐在麦码子边，地上有麦茬坐不了地，麦茬扎屁股。大家磨刀的磨刀，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发子把你的镰刀拿来，我给你磨一磨”父亲对发子说，发子把镰刀递了过去，芳姐的镰刀大龙给磨了。有的磨完刀为了检验镰刀快不快，刀在大腿的汗毛挡一挡，汗毛掉了，刀就快了。平时扯淡的，三吹六少的也都不吭声了，偶尔有几句闲言碎语。
挑水的肖二坐在扁担上，站了起来，挺着前鸡胸后罗锅，不了着大脑袋，挥舞短胳膊，开始白话了，手指着大肚子“大肚子、赵老疙疸，你瞅瞅你们俩么么叽叽的，干他妈的这点活儿，多连累人，让人家码麦子咋干”，刘希五说“这叫鲶鱼找鲶鱼，嘎鱼找嘎鱼”。
蹲在麦垛边的李三拿着一根软乎麦秸，劈开麦秸，编手溜子，手镯子，编的很带劲，真有活儿。发子坐在那里听着人家说话，从麦捆里抽出尚未成熟的麦子，掐上一把，搓掉外壳儿，鼓起腮帮子吹去麦皮，把玛瑙一样晶莹透亮的绿色麦粒儿倒进嘴里，细细地品味那清淡的麦香。
李三听了他俩的话感觉不是滋味，沉不住气了“马老有人骑，人老有人欺，竟他妈的欺负老实人”，大肚子听到有人打抱不平，腰杆也硬了，站起来大声说“给我舀点水”，让人听起来好像挺硬气。
挑水的地癞子老六到水桶哪儿舀了一缸水，把茶缸子递给了大肚子，大肚子看也没看，“咕咚”就是一口，随后骂了一句“去你妈的，什么东西，猴拉稀坏肠子”，原来地癞子老六调理大肚子，把水桶里的水底给他舀了，大肚子连干的带稀的喝到肚里。歇就歇着吧，你一句，他一句，话语带着色彩，队长害怕拌嘴，发生口角，大声吆喝“起来了，干活儿了！”。

发子咽下嘴里没有嚼完的麦粒儿，站了起来，提拎镰刀走到自己的苗眼儿跟前，弯下疲倦的腰，继续割着麦子。吵闹的人群已经无声无息了，只有割麦子镰刀声，捞麦子的脚步声，还有挑水的水桶声。
放眼望去，麦浪滚滚，一望无际。太阳早已刺目地辉煌于空中，把大地烤得滚烫滚烫，人们把夹衣扔在一边，很多男人光着膀子干活，只在脖子上搭条擦汗的毛巾。
发子头一天就把长头发剃了，留了个光头。发子把夹衣系在腰间，也光着膀子，顾不上锋利的麦芒对皮肉的刺划，更不管毒辣的日头的暴晒，只一个劲，弯着腰割呀割，麦秆被割断时发出“啪啪”的响声，散发着温热的草气和泥土的混合特有的气味。
将近中午了，太阳直射，火辣辣的。发子热得要窒息，肚子有一点饿，汗流过多，水洗一样，发子从嘴唇干到喉咙，干得要冒烟火，实在无法忍受，有点招架不住了，高喊“挑水的，来水！”，刘希五慢悠悠挑着水走了过来，发子拿起水缸“咕咚，咕咚”连喝两缸，又舀了一缸水，举过头顶由上泼到下，顺光光头淌下，觉得好受一些。
不知不觉的到了中午，队长喊“到头就吃饭！”，现在只有头刀、二刀到头了，其他的也陆续地到头，到头的互相接一下关系好的，有亲属的。发子和大家一样，累得腰酸，腿直，脖子歪，拖着疲惫的身体，迈着滴了当啷的脚步回到窝棚。

发子和芳姐把镰刀放在一个安全地方，和荣子找到父亲、母亲坐在一起，取馒头、盛菜。大馒头、炒菜、凉菜，“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大馒头可劲儿造，大头菜炒粉条、拍黄瓜管够儿吃。
中午的馒头做的不是很好，除了开花以外，白色的馒头上还有一些褐色的碱点。馒头是队里保管员的老婆王二丫做的，谁都知道她除了埋了乎汰外，那儿还会做饭。欠登儿刘希五发言了“王二丫，王二丫，水啦巴嚓，洗脚的水把面发，蒸出的馒头大开花，被窝里吃，被窝里啦”，刘希五这是‘放屁掺沙子，连讽刺带打击’。
这王二丫也不是好惹的，黄色的头发，张着“四”字型的嘴，迷糊小眼睛，骂了刘希五“少扯犊子，吃馒头堵不住你的嘴”，真是‘青萝卜，紫皮蒜，黄毛丫头真不善’。大家也是又累又饿，谁也没在说什么，好孬吃饱就得了。

老天也给面子，真成全人，麦收开始到现在一直晴天，麦收进展很顺利。几天的麦收快要结束了，队长对大家的收割小麦非常满意，几个人商量，准备杀两头猪，一来庆贺丰收，二来犒劳大家。
二大爷从一线撤了回来，早上就把杀猪的工具拿了。窝棚里除了那几个做饭的，又多了一个老燕婆子，老燕婆子是队长特意让她来给二大爷当下手的。老燕婆子正在摘肠子，王二丫多嘴“摘肠子也是手艺，别人还干不上呢”，二大爷说“什么手艺不手艺的，先学滑稽，后学屁，代代啦啦学手艺”，几个老娘们在一边嘀嘀咕咕，筋鼻瞪眼。
二大爷的老婆死的比较早，这辈子很不容易。领着一个姑娘，一个儿子过日子，又当爹又当娘。孩子小的时候，儿子好哭，整天背着孩子下地干活儿，洗衣做饭，喂猪打狗，样样都做。
  屯子东头住着老燕婆子，说话沙哑，心地善良，干净利索，干活麻利，会来事儿，家里人口轻。老燕婆子可怜二大爷，经常帮他给孩子缝缝补补，有点好吃的把二大爷找去。他们之间处的比较好，屯子里传出流言蜚语。
老燕婆子忙乎着活儿，左手拿着猪肉，右手拿着钦刀，刮猪肉皮上的毛，发现她们几个在嘀咕她，老燕婆子提了沙哑嗓子开口了“真损，损秃噜皮了”。二大爷忙活灌着血肠，右手拎着勺子，左手拿着肠子，王二丫拿线系灌好的血肠，二大爷眼睛直钩儿地看着老燕婆子，老燕婆子也同时看了二大爷。
王二丫听了老燕婆子的话不是话，笑着挑逗一句老燕婆子“王八瞅绿豆，对眼了”，老燕婆子抢前一句“你的狗嘴还能吐出象牙来”，二大爷回了一句“肋巴子放屁横哧”，窝棚里边干活边开玩笑。
队长为了中午这顿饭，特意把最后一块麦地放在窝棚附近，窝棚里连扯带闹，外边麦地有说有笑。大家知道中午有好伙食，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气，平时慢的大肚子、赵老疙疸也不慢了。这块麦地割到三分之二时，大家就闹心吧啦，着急吃猪肉。队长看出大家的心思，高喊“散工了！”。
中午毒日当照，外面下火一样，汗蒸窝棚，烀肉散香。大盆猪肉，大盆猪肉汤，大盆排骨，大盆骨架；小盆血肠，小盆猪肝，小盆猪手，小盆心肺。人们闻到猪肉香气，加上干活累和饿，早就心急火燎的了，迫不及待。
  大家顶着火辣辣太阳，排队领小盆的东西，大盆的东西随便吃。发子从小就不喜欢吃肉，把领到小盆的东西给了芳姐、荣子。大家不住嘴地吃，吃得满嘴流油，有吃肉的，有喝汤的，有喝酒的，还有喝凉水的，大家饱餐了一顿，吃完找地方休息。
太阳已经西斜了。下午的活儿应该很轻松，队长也没有那么着急。外面不怎么热了，队长叫大伙起来干活，可是，大家吃完猪肉干渴，喝了许多乌涂泉水，肚子“咕噜咕噜”作响，丝丝拉拉的痛，大多数人都穿稀了。窝棚南边是男的，窝棚北边是女的，大家一会一趟，接连不断，队长没有办法，只好剩下的麦子明天安排几个人再来收割。

十四、白天偷瓜

   发子闲来无事，在家待得无肌留瘦。家里猪没有喂的了，母亲看见猪饿得“吱吱”直叫，急忙催促发子到大地里弄点猪食菜。发子整天没完没了的干活，也没有个尽头，太磨叽了，有点干腻歪了，发子今天有点懒得动弹。

荣子从外面五马长枪的跑进屋，“哥，好事儿”，发子问“啥好事儿呀？”“一会儿扣子他们过来”荣子正说着，外面扣子、李二从大门进了院。
俩人推门进屋，“你在家待着噶哈，走找小伟去”扣子说，“找他噶哈？我妈让我整猪食菜呢，不能出去玩了”发子回答，扣子说“咱们一起去，我家也没有菜了”，发子和荣子到下屋拿了两个筐，两个面口袋和伙伴们去找小伟。
蓝蓝的天空，浮着几朵白云，宽旷的田野，一片寂静。绿油油伸出褐色蓼的苞米，一穗、二穗、三穗羞羞答答的冒着红缨；齐刷刷的谷子，争先恐后的吐着青穗；亭亭玉立的高粱，含包带放的咧着嘴露出笑脸；封垄擦桑的大豆，你追我赶的开花结角。

屯子的秋天，色彩斑斓，让人留恋。发子的童年，山上的五味子，让人难以忘怀。屯子附近地里的猪食菜没有了，只有远走。发子挎着筐，筐里装着面袋子，玩耍着和几个伙伴行走在二节地的小毛道。
过了二节地，走进三节地的黄豆地，里边的苣莫菜多得是，发子几人在地里披哩扑咙，一会儿的功夫面袋子满了。小伟吭哧瘪肚的没整多少，发子和扣子帮着把小伟的面袋子弄满，系好口袋，闲来无事。号称坏参谋扣子手指着“你们看看，东边地里是啥？”，大家顺着扣子的手势看去，谷子地下豆子地上是瓜地，大家明白其中的意思。

俗话说“歪瓜裂枣谁见谁咬”。是啊，转眼到了瓜果飘香的日子，瓜地里芨芨草花开了，瓜地里的瓜也下来了。几个人挎着空筐走进瓜地，眼前地里的瓜星罗棋布，诱人的瓜香扑鼻，发子把筐放在窝棚外面，进了瓜窝棚。
简陋的瓜窝棚，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老孙头儿，一个老嘎头儿，老嘎头儿躺在炕上，眼睛半睁半闭，老孙头儿坐在板凳上，拿着蒲扇扇风纳凉。

老孙头儿住在发子家后院，是小伟的老爷，小伟是老孙头儿的大外孙子。老孙头儿有两个姑娘，两个儿子，大姑娘在本屯，二姑娘在镇上教书，大儿子当兵在外，老儿子残疾是个罗锅儿。
  老孙头儿在屯子里在没有其他亲戚，人员不复杂。人们都称他老瓜倌儿，老瓜倌儿很认真，不拿香瓜交人，队里愿意让他干这个活儿，看护管理放心，春天种瓜到瓜地耙园，一直吃住在瓜地。
  老孙头儿很会种瓜，队里器重他，屯子尊敬他。老孙头儿种瓜有秘诀，春天要调好茬口，选择去年谷茬种瓜。选好的、甜的瓜籽儿，品种多一点的铁八青、羊角蜜、黄金道、大白瓜。一个品种种一小块，每一个品种相接处，垄边种一些芨芨草做标记，春天撒上好的农家肥，垉埯种瓜，除了除草外，瓜长三个叶要定心，每结一个瓜蛋要掐尖，夏天经常打水菀子。
  “老爷有水吗？喝点水”小伟借由子向老爷找水喝，“缸里有，自己舀”老孙头儿告诉小伟，小伟拿起水舀子，走到水缸舀水喝。发子、扣子、荣子、李二在屋里屋外来回走，躺在炕上的老嘎头儿起来了，这个六亲不认、抠抠搜艘的老嘎头儿走出窝棚，在窝棚外的凉棚坐着，看着发子、扣子。

窝棚里搭话，窝棚外看瓜，待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两个老头儿给摘几个瓜吃，小伟说“老爷，哪个瓜好？”，老孙头儿回答“哪个都好”，这老孙头儿真艮，艮得像傻瓜一样不拉样儿，一个瓜也舍不出来。老嘎头儿看我们不走，唧唧歪歪地撵我们“去去，上一边玩去”，扣子白了一眼，发子几人被撵走了。
出了瓜地，挎着空筐直奔地南，不给就偷。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撒漠，先跳进壕沟做掩护，发子和扣子商量，荣子和李二打眼，还是老办法“扁担钩，顺草溜，黑锅底，摸大的”，小伟回瓜窝棚，和他老爷老孙头儿唠嗑，分散视线，发子和扣子干大活儿。

瓜地两侧种的全是矮棵庄家，防止有人偷瓜。扣子毛腰从谷地入手，发子蹲着从豆地爬进，豆子长得太矮，不好隐蔽，稍不注意就暴露了。发子小心谨慎，慢慢往前爬，爬呀爬，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不远。
豆地茂密的叶子，阳光射不到地面，既潮湿，又不透气。发子在垄沟里感觉闷得慌，喘着粗气，靠着两个胳膊肘子前后挪动，两个只脚向前蹬，艰难爬着，既紧张又发慌，汗流了出来，湿透了衣服。
大约爬到瓜地的中间，发子慢慢向两边拨开几棵豆子，观看瓜地里瓜的位置，再向瓜窝棚瞅一瞅，有没有情况。瓜地里非常寂静，瓜横躺竖卧在地里，有的露在外面，有的隐藏在瓜秧里。此时，发子心里痒痒，恨不得摘一个先尝为快。
发子不懂什么样的瓜是生还是熟。发子爬到瓜地里面大约五六根垄的地段，发现一个瓜用倭瓜叶子盖上，发子把倭瓜叶子掀掉，露出个儿大的铁八青，是瓜地里的瓜王。老瓜倌儿特意用倭瓜叶子把瓜王伪装起来，防止别人摘，真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发子急忙摘了这个瓜王，幸运的这个瓜王熟好了，“咔呲”就一口，吃在嘴里那个翠，那个香甜啊，真舒服极了，不愧是地里的瓜王。
狼吞虎咽地吃完瓜王，瓜地里的发子也适应了，不紧张了，胆子大了，可以来回爬了。还是小心翼翼，挑大的摘一个、两个、三个......发子把摘的瓜再运回豆子地，再慢慢顺地垄沟骨碌到豆子地深处。

瓜地的芨芨草白花儿的是白瓜，黄花儿的是黄金道，红花儿的是铁八青，粉花儿的是羊角蜜。发子爬到几处，摘了几样的瓜，不管生熟，‘半夜进茄子地，老嫩一齐扭’。
发子继续前行，发现一片西瓜地，喜出望外，绿色的西瓜带有黑道道，大大小小罗列在地里，发子不知西瓜是生是熟。发子挑一个最大的，用拳头捶一下没捶开，再捶第二下，捶开两半，西瓜瓣里全是白羊子，西瓜籽还没有变黑，咬了一口，水啦吧唧，骚了吧唧，没啥味道，不怎么好吃，发子又瞄第二个，又捶开了，味道还是一样。
发子看着眼睁睁的大西瓜，只好放弃了。发子把捶两半的西瓜皮朝上，带样的面扣地，放在西瓜秧里。“扁担钩，顺草溜”，地南头李二给了有情况的信号，发子知道出来人了，迅速缩回豆子地。

一会儿，“黑锅底，摸大的”又传来安全的信号，豆地里的发子仰着壳，解衣服扣，翻身趴着地，脱下衣服，解开鞋带儿，系了两个袖子头，将衣服扣系好，把摘下的瓜一个一个装进衣服里，一点一点拽着衣服往地头爬，好不容易回到地头，猫着腰，躲回到壕沟。
小伟、荣子、李二早已在沟里等候，扣子也回来了，扣子摘的有羊角蜜，黄金道，发子摘的铁八青，大白瓜，也有黄金道。哥儿几个把偷来的瓜装在筐里，挎着筐躲进苞米地吃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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