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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日记
微小说《网》
紫雪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
海龙王的最小的女儿变成泡沫的那个夏天，海底的人们笼罩在悲伤里，海龙王和王后、公主的眼泪让海底堆积了一层闪亮的珍珠。
时间最终抚慰了他们的忧伤的心，有一年春天，王后又生下一个美丽的公主，这个小公主简直就是小人鱼转世，只不过她的额头正中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使她显得更圣洁端庄。海龙王和王后以及公主们恨不得用所有的爱来护卫她，她是整个海世界的珍宝，走到哪里都簇拥着一大队照顾她的人。
小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了，她有着象最绚丽的彩霞一样妩媚动人的微笑，海底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爱她。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用海龙王送给她的一张网网起海洋里的各种宝贝。那些深海沉船里的瓷器雕像和各种各样海中没有的东西堆成了小山，以致于海龙王不得不为她扩建宫室来存放。
我的那一双绣花鞋呢？
在最小的柜子里。
绣花鞋是干什么用的？
跳舞的。
我们跳舞怎么没用绣花鞋？
那是陆地上的人穿的，他们有脚。
脚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问巫婆吧。
小公主和她的几个贴身侍女向海巫婆住的海沟游去，她们的头发飘逸飞翔，海水温柔地体贴着她们。还没走进那深巷她们就听到了忧伤的歌，那声音如此的动人。可仔细听，宛转的歌声却诉说着愤怒狂妄的内心。
让全世界的岛屿都沉没，让城市和农村都变成海洋，我的海洋。为什么我还没有那法力？为什么我还囚在这深沟？我要黑夜主宰世界，我是黑色的女王！
怎么会这样？这世上最纯美的声音却歌咏着邪恶的权威。
哈哈哈，随着一阵少女的娇笑，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出现在小公主的眼前，那绿光闪烁的眼睛让人胆寒。
我以为时光倒转了，原来不是美人鱼公主。唉，你如果是美人鱼公主就好了，我可以把你的声音还给你，我讨厌这声音，它让我显得格外苍老。
我怎么不是美人鱼公主呢？我是最小的小公主，我没见过你，可我喜欢你的声音，真好听，比玻璃还脆亮。
你还没见过陆地，还没见过夕阳下的王子，和你姐姐相比，你要的会不会太简单呢？说吧，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我来问你脚是什么？
脚？你不会和你的姐姐一样要变一双脚吧？我的灵药还没配，好久没配了，我还记得那该死的配方。不过要等一会儿。她边说边舞动难看的双手，小公主好奇的看她弄那些瓶瓶罐罐，陶醉在巫婆那轻轻哼唱的无字歌里。
真好听，你唱的是什么？
我唱了吗？真是讨厌的声音。我没想唱它偏偏自己唱。
小美人鱼，要变一双脚去迷惑你的王子，但是请顺便拿走你的声音！
那滴闪光的药带着婴儿哭泣和腐臭味，巫婆把它塞在小公主手里。
我终于可以换回我自己的声音了，该死的巫婆手则，我遵守了那么久才有人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哈哈哈，哈哈哈！低哑威严的声音和得意放肆的笑从巫婆的丑陋的大嘴里尽情释放出来，小公主和侍女们吓得赶紧逃出去。
外面的海湛蓝宁静，小公主和侍女们都愿意在这里多游一阵，以平复刚才的惊讶害怕。
海变得越来越亮，侍女中有一个大胆的拉着小公主向上冒出了水面，她还从来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玩哩。她们在海中一块礁石边停下来。
远方有城市的影子，还有大船。好像还应该有姐姐们讲故事总离不开的王子，王子在哪里呢？
夕阳西下，海染成了红色，映着西天的彩霞，梦一样美。
小公主的心沉醉在这梦一样的景色里。过了好久，她突然问：
我的网呢？给我。
你的药要吗？
小公主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她也不需要那药。她有一张能网起快乐的网。她想到高兴的事就哼唱起来，那声音如此醉人，鱼虾在她身边围了一个大圈。
小公主，你有了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小公主，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海好大，你的网好小。
我又不想网全世界，我只需要现在这一点点幸福的感觉。
小公主用她姐姐的声音唱着，唱得海水都温柔了许多。海燕飞翔海豚跳舞，云停风驻，全世界都在听她歌唱。
拥有网的小公主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另一张网正在捕捉她，爱情，正等着她长大。
网（小小说）
○ 秦光华
蒋仁清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儿。这张布沙发，还是10年前购买的家俱厂的处理货，上面，有他思考问题时不慎留下的近10个被烟头点燃的破洞。
明天是同学李旺的儿子结婚，怎么也得送个300元吧！蒋仁清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但他觉得这个数是否少了一点，于是就拨通了同学黄明德电话。
“老黄，明天的礼金准备送多少，大家还是统一一下意见？”
“500元，你看如何？现在几乎都这个价码？”
“好好好！”蒋仁清有气无力地挂断了手机。
他往沙发上一躺，觉得很舒坦。他的的确确很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从昨晚12点接班到现在，他几乎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加班这4个小时，是他主动向车间主任提出来的。自从县机械厂倒闭后他就在县药机厂干了8年，加班这件事儿，是他在近两年才提出来的，因为他觉得：再不辛苦一些，每月的工资除去人情客往，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不一会儿，蒋仁清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他在深海里畅游，轻松自在，逍遥无比，他甚至看到了在蓝洁晶莹海水中几乎裸泳的美女，她多像一条灵动自如的美人鱼，他甚至突发奇想：与美女在海水中嬉戏、捉迷藏，他甚至想到了与她的交颈缠绵、践行真正意义的鱼水之欢。可就在这时，他的双腿痉挛了，他人为的挣扎了几下，也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他索性轻闭双眼，让自己在海水里慢慢漂游，直至沉入江底。就在此时，他觉得自己的脸犹如被锋利的尖刀划过一般，下意识一摸，睁开双眼，看见右手沾满了鲜血，原来是自己家的小猫“欢欢”在他脸上的“杰作”！
正在他用家用酒精对自己的面部进行消毒处理时，手机响起了欢快、急切的铃音，他抓起手机接听，是老家大哥打来的电话：
“兄弟，下个星期天我满50岁，大哥知道你忙，所以提前通知你，把老婆、娃儿也一起带回老家来哦”！
“要得、要得，大哥都满50岁了，我们一家人一定前去祝贺！”
“那就这样哈，你们早点回来，帮我陪陪客人！”
此时，老婆张芳从卧室午休出来，问道：“刚才你在给哪些人打电话嘛，硬是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
“大哥刚才来电话了，他下个星期天满50，叫我们全家早点回老家去！”
“下个星期天我们环卫班的小段结婚，看来我们也只好分别行动了！”老婆无可奈何地说。
第二天，两口子去喝同学李旺儿子的结婚喜酒，不知是高兴过度，还是忧郁过重，蒋仁清几乎喝下了平生以来最多的酒，回到家中，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在迷糊中他喃喃自语：“人情这张网、这张网，真他妈是把刀啊！呵呵！”
老婆一边为他清洁呕吐物，一边用劝慰的口吻说：
“上帝就是让人到世间受苦受难的，不是叫人去享受金衣玉食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枉活几十岁了！”
蒋仁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10点了。他埋怨妻子为啥不早叫醒他。
“昨晚你醉得像一条瘟猪，差点命都遭除脱了，你晓不晓得？害得老娘托人给你请假，连我自己今天上午也没去上成班”！老婆气冲冲地回敬他。
此时，蒋仁清头脑才算清醒。
时间在“滴答”声里匆忙行走，转眼就到了星期六，这一天，蒋仁清收到了他平生以来最多的“罚单”---
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本周星期天女儿出嫁；
车间主任貌美如花的妻子本周星期天办30岁生日酒；
同车间的好友宋明本周星期天二婚请兄弟伙喝喜酒；
还有星期一大舅哥儿子的升学宴；星期二二舅哥孙子的周岁宴......
当晚回家，他将一叠请柬摔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唉声叹气。妻子一一清点，足足10张大红请帖，真的是“满十在”（蛮实在）呀！
晚饭后，他说要去滨江路散散步，老婆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觉得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情绪会好些。对他说：“要出去散步自己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我要看电视，今晚不出门了！”
不到半个小时，蒋仁清的表妹给正在看《蜗居》的张芳打来电话，说表哥横穿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撞倒了，此时正在县人民医院的抢救室急诊。
经专家诊断，蒋仁清双腿骨折，并严重脑震荡。
经过一年后的疗养，虽然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但他今后只有在轮椅上度过残年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看到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他都会念念有词地唠叨并同时做出撕扯的动作：“网！网！网！”
人们说：“这个蒋仁清的确是疯癫了！”
2015年2月4日晚 初稿
网
重庆市合川区瑞山中学 周兴建
怎么啦，我走过城里的大街小巷，一处都不像我儿子的住家了，一个个陌生面孔也像我一样在忙忙碌碌地游走。
天快黑了，我走累了，走饿了，就坐在路边看行人，看车子。接着，也有男男女女，不断地向我身边丢下一些散钱。我不停在叫喊着，“你们的钱，掉了！”
“人家送你饭钱呢。”有路人答道。
“我有饭钱，包里有我儿媳每月给我的两百元零花钱。”
“有钱？还坐在这里干吗？”
“我迷路了。”
“你家住哪？身上有你儿子的电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半夜，昏黄的路灯下，只觉得自己身上冷得打抖，就是不知道自己饿不饿。我收起地上的散钱，又开始在街上夜游，漫无目的，即使不像一个要饭的，也像一个流浪汉了。
我终于被骑自行车的儿子找到了。他看到我这个丢魂落魄的模样，哭了。问我吃了夜饭没有，怎么像这样游荡着，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不是被人打了、被车撞了。
我生气了，自己身上明明好好的，伤没一块，疤没一个，哪里被打了、撞了？
他接回家，媳妇穿着肥大的睡衣把我身上的脏衣裤换了，再把冰箱里的饭菜热了一遍，还特地炒了两个鸡蛋，送到我面前。
第二天，儿子没上班了，就把我带到有药味的地方。我看到有人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或在廊道里慢慢行走。一间屋子里，我静坐着，由儿子陪着，对面坐着一个戴白帽子、穿白衣的眼镜，问我：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某某，七十二岁。”
“你，哪儿不舒服？”
“全身都舒服。”
“侧面坐的，是哪个？”
“我儿子。”
“我，是什么人？”
“你像我孙子，在北京读博士。我记得，前年在老家过生，你还送了我一个半人高的蛋糕，一块一块地分给所有的客人吃了。”
……眼镜没再问我了，把我儿子叫出门外，嘀咕着对话：
“看来，你父亲得了老年常见痴呆病了。”
“能治吗？”
“且是晚期。目前，世上还没有能够根治的特效药物，正如癌症一样。”
……
“你才有病呢！”
我冲出去对眼镜大吼一声，吓得他们都不说话了。儿子安抚我坐在冰凉的排椅上休息，然后跟眼镜离开了一阵。
回家后，儿子给我倒来开水，把药丸送到我手里叫我吃下。我不吃，他就哄我“医生说，你得了感冒，要吃药”。我吃了，才稍稍平静下来。
老实说，当年在农村做庄稼的时候，我从没生过病，即使感冒了也不找医生拿药，老婆子给我熬一碗红糖生姜水一喝，照样下地干活。可惜，老婆子走了十年了，但她的身份证还揣在我荷包里。要不是她走了，我才不会跟儿子媳妇到城里一块生活。
城里一点都不好，没农村自由、宽广。这儿不准甩烟锅巴，那儿不准吐口痰，连解大便都找不到蔑块揩屁股，害得我满街去收藏冰糕木块儿。我先前除了能干农活外，回到家里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男人，因为洗衣做饭全是老婆子的一手包干。现在却无所事事了，吃了早饭就去逛大街，看热闹，把周围的所有街道都钻烂熟了。呵呵，你可别小看我这是个乡巴佬，认不得字，打电话拔不来号码，可人家一说这条街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就记住了。中午，看到人家要开饭了，我又回到自己住的第八楼，就是那栋楼的顶层，拿起钥匙开门吃午饭。吃了，儿媳来收拾碗筷，自己午休一下。他们上班去了，我还是出去逛街，跟他们上下班一样准时、同步、机械。
今天不知为什么，一到天黑，老是在大楼前面转圈圈，记不住街道名称，找不到上楼的路口了。
儿子不准我出门，怕我走失，就把我反锁在屋子里。我闹着，自己又没犯法，关我在铁屋干吗？一气之下，找来家里的铁家伙，几下子就把防盗门锁撬烂了。
不久，他们又请来了一个老婆婆陪我耍。既然是陪我耍，我以为就是给我找的伴儿，可以去拉她的手儿，要她陪我上床睡觉，搔搔痒之类的。
哈哈哈，儿子可有孝心，给我找个伴儿来解闷，我高兴；可人家不高兴，我只不过抱了她一下，摸了她一把，她就大惊小怪，骂我“流氓，老不正经”，气得也不再敢到我家来了。
罢，罢，罢，你来，人不多；不来，人不少，家里还可以省一顿饭。我更落得清静，自由，没有谁能监视我了。只有由儿子与媳妇两人轮流陪我，带我出门买蔬菜，逛商场，溜马路……
不知不觉，炎热的夏天又到了。
儿子对我说：“最近，我和媳妇都要出差，家里没人照看你，就暂时送你到一个避暑山庄去住几天，如何？”
我点头了。
确实，这个地方比城里安静，清新，整洁，到处都是树木花草，像乡下一般，我感到亲切。这里还包吃包住，又不给钱。一个大院子，全是老太老头儿，可以看报、下棋、摆龙门，还可以打纸牌和麻将，我什么都不会，只坐着抽我从家里带来的叶子烟。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大门长期锁着，不准外出。
我住的是四楼单间，里面有衣柜、书桌、板凳、电视、厕所，还有可以推开的玻璃窗子。
那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觉，仿佛听到有人叫我，起床去开门，却打不开。我站在窗子前面，看见老婆子在微笑，不停地向我招手。我知道，她是在召唤我陪她去赶场了。我便冲她叫道：
“老婆子，等等我！”
于是，我脚踏在板凳上，踩到木地板一样的桌面，抬腿跨出了“门槛”，向老婆跑去。
紫雪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
海龙王的最小的女儿变成泡沫的那个夏天，海底的人们笼罩在悲伤里，海龙王和王后、公主的眼泪让海底堆积了一层闪亮的珍珠。
时间最终抚慰了他们的忧伤的心，有一年春天，王后又生下一个美丽的公主，这个小公主简直就是小人鱼转世，只不过她的额头正中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使她显得更圣洁端庄。海龙王和王后以及公主们恨不得用所有的爱来护卫她，她是整个海世界的珍宝，走到哪里都簇拥着一大队照顾她的人。
小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了，她有着象最绚丽的彩霞一样妩媚动人的微笑，海底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爱她。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用海龙王送给她的一张网网起海洋里的各种宝贝。那些深海沉船里的瓷器雕像和各种各样海中没有的东西堆成了小山，以致于海龙王不得不为她扩建宫室来存放。
我的那一双绣花鞋呢？
在最小的柜子里。
绣花鞋是干什么用的？
跳舞的。
我们跳舞怎么没用绣花鞋？
那是陆地上的人穿的，他们有脚。
脚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问巫婆吧。
小公主和她的几个贴身侍女向海巫婆住的海沟游去，她们的头发飘逸飞翔，海水温柔地体贴着她们。还没走进那深巷她们就听到了忧伤的歌，那声音如此的动人。可仔细听，宛转的歌声却诉说着愤怒狂妄的内心。
让全世界的岛屿都沉没，让城市和农村都变成海洋，我的海洋。为什么我还没有那法力？为什么我还囚在这深沟？我要黑夜主宰世界，我是黑色的女王！
怎么会这样？这世上最纯美的声音却歌咏着邪恶的权威。
哈哈哈，随着一阵少女的娇笑，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出现在小公主的眼前，那绿光闪烁的眼睛让人胆寒。
我以为时光倒转了，原来不是美人鱼公主。唉，你如果是美人鱼公主就好了，我可以把你的声音还给你，我讨厌这声音，它让我显得格外苍老。
我怎么不是美人鱼公主呢？我是最小的小公主，我没见过你，可我喜欢你的声音，真好听，比玻璃还脆亮。
你还没见过陆地，还没见过夕阳下的王子，和你姐姐相比，你要的会不会太简单呢？说吧，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我来问你脚是什么？
脚？你不会和你的姐姐一样要变一双脚吧？我的灵药还没配，好久没配了，我还记得那该死的配方。不过要等一会儿。她边说边舞动难看的双手，小公主好奇的看她弄那些瓶瓶罐罐，陶醉在巫婆那轻轻哼唱的无字歌里。
真好听，你唱的是什么？
我唱了吗？真是讨厌的声音。我没想唱它偏偏自己唱。
小美人鱼，要变一双脚去迷惑你的王子，但是请顺便拿走你的声音！
那滴闪光的药带着婴儿哭泣和腐臭味，巫婆把它塞在小公主手里。
我终于可以换回我自己的声音了，该死的巫婆手则，我遵守了那么久才有人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哈哈哈，哈哈哈！低哑威严的声音和得意放肆的笑从巫婆的丑陋的大嘴里尽情释放出来，小公主和侍女们吓得赶紧逃出去。
外面的海湛蓝宁静，小公主和侍女们都愿意在这里多游一阵，以平复刚才的惊讶害怕。
海变得越来越亮，侍女中有一个大胆的拉着小公主向上冒出了水面，她还从来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玩哩。她们在海中一块礁石边停下来。
远方有城市的影子，还有大船。好像还应该有姐姐们讲故事总离不开的王子，王子在哪里呢？
夕阳西下，海染成了红色，映着西天的彩霞，梦一样美。
小公主的心沉醉在这梦一样的景色里。过了好久，她突然问：
我的网呢？给我。
你的药要吗？
小公主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她也不需要那药。她有一张能网起快乐的网。她想到高兴的事就哼唱起来，那声音如此醉人，鱼虾在她身边围了一个大圈。
小公主，你有了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小公主，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海好大，你的网好小。
我又不想网全世界，我只需要现在这一点点幸福的感觉。
小公主用她姐姐的声音唱着，唱得海水都温柔了许多。海燕飞翔海豚跳舞，云停风驻，全世界都在听她歌唱。
拥有网的小公主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另一张网正在捕捉她，爱情，正等着她长大。
网（小小说）
○ 秦光华
蒋仁清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儿。这张布沙发，还是10年前购买的家俱厂的处理货，上面，有他思考问题时不慎留下的近10个被烟头点燃的破洞。
明天是同学李旺的儿子结婚，怎么也得送个300元吧！蒋仁清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但他觉得这个数是否少了一点，于是就拨通了同学黄明德电话。
“老黄，明天的礼金准备送多少，大家还是统一一下意见？”
“500元，你看如何？现在几乎都这个价码？”
“好好好！”蒋仁清有气无力地挂断了手机。
他往沙发上一躺，觉得很舒坦。他的的确确很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从昨晚12点接班到现在，他几乎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加班这4个小时，是他主动向车间主任提出来的。自从县机械厂倒闭后他就在县药机厂干了8年，加班这件事儿，是他在近两年才提出来的，因为他觉得：再不辛苦一些，每月的工资除去人情客往，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不一会儿，蒋仁清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他在深海里畅游，轻松自在，逍遥无比，他甚至看到了在蓝洁晶莹海水中几乎裸泳的美女，她多像一条灵动自如的美人鱼，他甚至突发奇想：与美女在海水中嬉戏、捉迷藏，他甚至想到了与她的交颈缠绵、践行真正意义的鱼水之欢。可就在这时，他的双腿痉挛了，他人为的挣扎了几下，也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他索性轻闭双眼，让自己在海水里慢慢漂游，直至沉入江底。就在此时，他觉得自己的脸犹如被锋利的尖刀划过一般，下意识一摸，睁开双眼，看见右手沾满了鲜血，原来是自己家的小猫“欢欢”在他脸上的“杰作”！
正在他用家用酒精对自己的面部进行消毒处理时，手机响起了欢快、急切的铃音，他抓起手机接听，是老家大哥打来的电话：
“兄弟，下个星期天我满50岁，大哥知道你忙，所以提前通知你，把老婆、娃儿也一起带回老家来哦”！
“要得、要得，大哥都满50岁了，我们一家人一定前去祝贺！”
“那就这样哈，你们早点回来，帮我陪陪客人！”
此时，老婆张芳从卧室午休出来，问道：“刚才你在给哪些人打电话嘛，硬是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
“大哥刚才来电话了，他下个星期天满50，叫我们全家早点回老家去！”
“下个星期天我们环卫班的小段结婚，看来我们也只好分别行动了！”老婆无可奈何地说。
第二天，两口子去喝同学李旺儿子的结婚喜酒，不知是高兴过度，还是忧郁过重，蒋仁清几乎喝下了平生以来最多的酒，回到家中，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在迷糊中他喃喃自语：“人情这张网、这张网，真他妈是把刀啊！呵呵！”
老婆一边为他清洁呕吐物，一边用劝慰的口吻说：
“上帝就是让人到世间受苦受难的，不是叫人去享受金衣玉食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枉活几十岁了！”
蒋仁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10点了。他埋怨妻子为啥不早叫醒他。
“昨晚你醉得像一条瘟猪，差点命都遭除脱了，你晓不晓得？害得老娘托人给你请假，连我自己今天上午也没去上成班”！老婆气冲冲地回敬他。
此时，蒋仁清头脑才算清醒。
时间在“滴答”声里匆忙行走，转眼就到了星期六，这一天，蒋仁清收到了他平生以来最多的“罚单”---
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本周星期天女儿出嫁；
车间主任貌美如花的妻子本周星期天办30岁生日酒；
同车间的好友宋明本周星期天二婚请兄弟伙喝喜酒；
还有星期一大舅哥儿子的升学宴；星期二二舅哥孙子的周岁宴......
当晚回家，他将一叠请柬摔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唉声叹气。妻子一一清点，足足10张大红请帖，真的是“满十在”（蛮实在）呀！
晚饭后，他说要去滨江路散散步，老婆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觉得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情绪会好些。对他说：“要出去散步自己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我要看电视，今晚不出门了！”
不到半个小时，蒋仁清的表妹给正在看《蜗居》的张芳打来电话，说表哥横穿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撞倒了，此时正在县人民医院的抢救室急诊。
经专家诊断，蒋仁清双腿骨折，并严重脑震荡。
经过一年后的疗养，虽然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但他今后只有在轮椅上度过残年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看到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他都会念念有词地唠叨并同时做出撕扯的动作：“网！网！网！”
人们说：“这个蒋仁清的确是疯癫了！”
2015年2月4日晚 初稿
网
重庆市合川区瑞山中学 周兴建
怎么啦，我走过城里的大街小巷，一处都不像我儿子的住家了，一个个陌生面孔也像我一样在忙忙碌碌地游走。
天快黑了，我走累了，走饿了，就坐在路边看行人，看车子。接着，也有男男女女，不断地向我身边丢下一些散钱。我不停在叫喊着，“你们的钱，掉了！”
“人家送你饭钱呢。”有路人答道。
“我有饭钱，包里有我儿媳每月给我的两百元零花钱。”
“有钱？还坐在这里干吗？”
“我迷路了。”
“你家住哪？身上有你儿子的电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半夜，昏黄的路灯下，只觉得自己身上冷得打抖，就是不知道自己饿不饿。我收起地上的散钱，又开始在街上夜游，漫无目的，即使不像一个要饭的，也像一个流浪汉了。
我终于被骑自行车的儿子找到了。他看到我这个丢魂落魄的模样，哭了。问我吃了夜饭没有，怎么像这样游荡着，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不是被人打了、被车撞了。
我生气了，自己身上明明好好的，伤没一块，疤没一个，哪里被打了、撞了？
他接回家，媳妇穿着肥大的睡衣把我身上的脏衣裤换了，再把冰箱里的饭菜热了一遍，还特地炒了两个鸡蛋，送到我面前。
第二天，儿子没上班了，就把我带到有药味的地方。我看到有人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或在廊道里慢慢行走。一间屋子里，我静坐着，由儿子陪着，对面坐着一个戴白帽子、穿白衣的眼镜，问我：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某某，七十二岁。”
“你，哪儿不舒服？”
“全身都舒服。”
“侧面坐的，是哪个？”
“我儿子。”
“我，是什么人？”
“你像我孙子，在北京读博士。我记得，前年在老家过生，你还送了我一个半人高的蛋糕，一块一块地分给所有的客人吃了。”
……眼镜没再问我了，把我儿子叫出门外，嘀咕着对话：
“看来，你父亲得了老年常见痴呆病了。”
“能治吗？”
“且是晚期。目前，世上还没有能够根治的特效药物，正如癌症一样。”
……
“你才有病呢！”
我冲出去对眼镜大吼一声，吓得他们都不说话了。儿子安抚我坐在冰凉的排椅上休息，然后跟眼镜离开了一阵。
回家后，儿子给我倒来开水，把药丸送到我手里叫我吃下。我不吃，他就哄我“医生说，你得了感冒，要吃药”。我吃了，才稍稍平静下来。
老实说，当年在农村做庄稼的时候，我从没生过病，即使感冒了也不找医生拿药，老婆子给我熬一碗红糖生姜水一喝，照样下地干活。可惜，老婆子走了十年了，但她的身份证还揣在我荷包里。要不是她走了，我才不会跟儿子媳妇到城里一块生活。
城里一点都不好，没农村自由、宽广。这儿不准甩烟锅巴，那儿不准吐口痰，连解大便都找不到蔑块揩屁股，害得我满街去收藏冰糕木块儿。我先前除了能干农活外，回到家里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男人，因为洗衣做饭全是老婆子的一手包干。现在却无所事事了，吃了早饭就去逛大街，看热闹，把周围的所有街道都钻烂熟了。呵呵，你可别小看我这是个乡巴佬，认不得字，打电话拔不来号码，可人家一说这条街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就记住了。中午，看到人家要开饭了，我又回到自己住的第八楼，就是那栋楼的顶层，拿起钥匙开门吃午饭。吃了，儿媳来收拾碗筷，自己午休一下。他们上班去了，我还是出去逛街，跟他们上下班一样准时、同步、机械。
今天不知为什么，一到天黑，老是在大楼前面转圈圈，记不住街道名称，找不到上楼的路口了。
儿子不准我出门，怕我走失，就把我反锁在屋子里。我闹着，自己又没犯法，关我在铁屋干吗？一气之下，找来家里的铁家伙，几下子就把防盗门锁撬烂了。
不久，他们又请来了一个老婆婆陪我耍。既然是陪我耍，我以为就是给我找的伴儿，可以去拉她的手儿，要她陪我上床睡觉，搔搔痒之类的。
哈哈哈，儿子可有孝心，给我找个伴儿来解闷，我高兴；可人家不高兴，我只不过抱了她一下，摸了她一把，她就大惊小怪，骂我“流氓，老不正经”，气得也不再敢到我家来了。
罢，罢，罢，你来，人不多；不来，人不少，家里还可以省一顿饭。我更落得清静，自由，没有谁能监视我了。只有由儿子与媳妇两人轮流陪我，带我出门买蔬菜，逛商场，溜马路……
不知不觉，炎热的夏天又到了。
儿子对我说：“最近，我和媳妇都要出差，家里没人照看你，就暂时送你到一个避暑山庄去住几天，如何？”
我点头了。
确实，这个地方比城里安静，清新，整洁，到处都是树木花草，像乡下一般，我感到亲切。这里还包吃包住，又不给钱。一个大院子，全是老太老头儿，可以看报、下棋、摆龙门，还可以打纸牌和麻将，我什么都不会，只坐着抽我从家里带来的叶子烟。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大门长期锁着，不准外出。
我住的是四楼单间，里面有衣柜、书桌、板凳、电视、厕所，还有可以推开的玻璃窗子。
那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觉，仿佛听到有人叫我，起床去开门，却打不开。我站在窗子前面，看见老婆子在微笑，不停地向我招手。我知道，她是在召唤我陪她去赶场了。我便冲她叫道：
“老婆子，等等我！”
于是，我脚踏在板凳上，踩到木地板一样的桌面，抬腿跨出了“门槛”，向老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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