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石

     连环画是青海藏家贺林先生从小就喜欢的读物，那时在学校附近就有连环画书摊，他跟同学们下课后花几分钱租了喜欢的连环画，坐在小板凳上或者干脆蹲着津津有味地看，不仅小心灵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还对他日后的写作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他认为自己描摹状物富有画面感的能力和富有情感，跟幼年时连环画的启蒙不无关系。

    贺林先生真正开始收藏连环画是在上世纪90年代，那时他一有空闲就到几家熟悉的旧书摊淘书，二十多年下来竟然有四千多册连环画在手。

    他把这些连环画登记造册、仔细分类，在这些分类中，贺林列出的“青海题材连环画”很是惹眼。在贺林的记录中，他所收藏的青海题材连环画有25种。“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以本土题材连环画作为类别，收藏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贺林解释道，“青海没有美术出版社，只有综合性质的出版社，因而出版的连环画品种少，印量也少。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更加稀缺，这也增大了它们的保值和升值空间，因而成为很多收藏者关注的一个重点。”

    在贺林先生的藏品中，有《见亲人》《肖缠歧》等上世纪70年代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见亲人》是1974年4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后称“一版一印”），印量有70700册；《肖缠歧》是1972年12月一版一印，没有标注印量。贺林介绍，这两本连环画属于“文革”精品连环画，内容具有浓厚的本土特色，并且都是由出版社组织出版的原创作品。

    其中《见亲人》是描述解放军医疗队治好藏族阿妈多年的眼病，并且帮助阿妈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的故事。故事由青海知名女作家阎瑶莲改编，文字老到，故事脉络清晰。绘画作者之一钟楚浩则是青海省民族歌舞团专职舞美设计，1960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是一位特别勤奋的美术工作者，为了传神地创作好作品，曾随身携带写生本走遍江源、戈壁、林场、牧场，因此在《见亲人》这本连环画中，不仅人物神态、动作、服饰的绘画都很到位，连一些细节都绝不含糊，比如，帐篷内的装饰、牦牛帐篷上的线条、马的动态等都惟妙惟肖。

    《肖缠歧》是青海油田历史上第一本连环画，塑造的是柴达木油田钻井连连长肖缠歧在井上卡钻时，奋不顾身抢救油井，献出了年仅31岁的生命，被授予“铁人式的好干部”称号的事迹。连环画的创作者则是柴达木油田第一代画家洪武平、马文忠合画的。这本连环画是线描黑白画，人物动态的透视关系显得很生动、很富于表现力，封面人物则是典型的“红、光、亮、高、大、全”，令人陡生豪情。贺林先生说，这种人物造型方式看来是受到了连环画大家华三川名作《白毛女》的影响。

    时间推进到上世纪80年代，正是全国连环画发展历史上的第三次高峰期，贺林先生收藏的这本《隆务河畔的枪声》就是青海人民出版社在1986年出版发行的，印量是2760册。这是1981年发生在青海黄南藏族自治州的一件真实刑事案件。连环画改编自青海本土作家邢秀玲采写的报告文学《隆务河的怨愤》，曾在全国引起极大关注，被很多地方收入“大案、要案、奇案”转载。

    案件情节复杂曲折，被害人起初被判为自杀，亲属不服，申诉到检察院；各级检察院排除困难，行使法律监督机关的职责，历经两年侦查终于使案件真相大白于天下，纠正了一起冤案、错案。贺林先生说，青海人民出版社把这件奇案编成连环画，自然很受读者欢迎。

    这本连环画还请当时执教于西安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系的苟孟章教授绘画。孟章用毛笔作画，将擦、皴、点、染等技法应运得淋漓尽致，线条流利，人物表情变化丰富，而且每张画面还有“版画”的味道。贺林说，这是因为苟孟章教授不仅国画画得好，还是一位雕刻版画高手。这本连环画叙事与绘画相得益彰，很有感染力，在连环画占据出版市场主流的上世纪80年代，一经出版就被购买一空，也成为苟孟章教授的代表作之一。

    贺林先生格外提到一本叫作《门合》的连环画，他说，门合是跟黄继光、雷锋、焦裕禄齐名的英雄，曾担任青海军区某部二营副教导员，1967年9月5日他在贵南县巴仓农场和工人们一起安装驱云防雹土火箭时，不料炸药意外爆炸，门合猛扑到炸药上，献出了 自己的生命，保住了在场的27人。次年4月23日，中央发布了向门合学习的指示。全国掀起了学习门合的热潮，多种版本的《门合》连环画出版发行，青海人民出版社在1968年6月翻译、出版了汉文、藏文对照本。可惜因为存量太少，贺林先生始终没能收藏到这本连环画。

    在青海藏书家汤毅手中收藏有这本连环画，他说是早年在旧书摊上捡漏捡到的。这本书的封面底色是红色的，身着军装的门合面容坚毅而急迫地扑向闪出火花的炸药，右手稳健地挥向身后，示意其他人躲开，远离危险源。据汤毅介绍，这个封面采取了仰视的手法来构图，把主要人物放在比视平线高的位置，因而英雄人物门合便被塑造得气宇轩昂，人物形体与动作准确而清晰，画面洁净而富有层次，这也是那个时代连环画创作的一种手法。

    这本连环画没有署作者的名字，那时集体创作的形式是常事，因此并不奇怪。值得一提的是，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这本连环画如今在网上已经炒到了4.5万元，而原价是0.12元。汤毅说，这是因为这本连环画属于“文革”版本连环画。这类连环画泛指1966年至1976年之间所出版发行的连环画。而“文革”版本连环画，市场上流通数量稀少，因而升值潜力较大，但品相首先要完好才行。

    在贺林先生收藏的青海版连环画中，还有很多青海题材的原创版，比如1990年出版的《骆驼泉传奇》；根据藏戏故事整理改编的藏汉文对照本《智美更登》；妙趣横生的科普读物《麝与麝香》等，无论是取材，还是绘画都有浓郁的青海特色，今天看来仍然引人入胜，充满了地域与艺术感染力。看青海版连环画，无论内容还是绘画风格变化，都仿佛是一本本时代年谱，同时也看出青海版连环画无论从艺术价值，还是从史料价值都很有收藏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