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遗忘,多慢的彷徨。

原创文学

          天气突然变了,没有秋雨,没有叶落,闻得北方雪飞的时候,昆明也骤然变冷,满天空气凝固了,甚为深沉,因着喉咙的小故障,呼吸开始不自由,而日日行走的马路,开始僵硬,开着车,总觉得溜溜的;听说海鸥来了,看见朋友圈的镜头里,它们抢食的样子,心里忽而来一阵温暖。
         这一周,过了两个生日,妹妹和母亲,只隔了七天,没什么礼物相赠,就随便寄点积攒下来的保健食品,护理品,准备给母亲买双鞋子,却不知道尺寸,厚度,后来还是托付了妹妹,生女儿好,在这里得到了验证,我能做的,只能是在忙碌中抽出一个小时,和母亲聊聊天,远方万般之好,母亲大人勿念之类,她的担心少了,我的劳累也解除一部分,活着的安好,大多时候在于少在无用、无结果的事上费些心而已,无论怎样,只要能哄的她笑,我便心安了。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反而是父亲,掐指算来,他64了,我读书的十几年,我们没有足够的交流,上了大学之后,只有一个绳子牵着我们:我是儿子,他是父亲。六十多,算得上年迈了,可他生性莽狂,比同龄人,尚不算苍老,我经常开玩笑说,你看村里这么多比你还小的人,都不在了,你要保护好你的胃,看我和妹妹奋斗,看我们为你争气努力,多活一天赚一天,你负责喝彩吹牛,就够了,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就好了,父亲总是很听我的话,只有在干农活这事上,他不肯减少也不愿放弃那几十亩地,我每每痛心,看他把光阴洒在土地里,却无计可施,有一次在家门口商量,我略带威胁,再不放弃,我带着母亲走了,然后看着他低下头,拾起地上的木棍,丢进草堆里,什么话都不说,又钻进家门... ...

        这辈子,我懂的人,只有父亲了,如果他难过,一般会扛个铁锹去地里,把剩下的活干掉,回来又若无其事;如果他无奈,会半蹲在墙底下,不停抽烟;如果他高兴了,一般会主动拿出藏在炕后面的泡酒,和旁边随便是谁分享一杯;如果他转身就走,一定是眼里有了泪,躲了过去...  ...

       固执是他的天性,妥协却也是他的习惯,父亲十二岁挑担子,硬扛过太多的担子,在老一辈的家庭和责任上,无数付出和担当,而在婚姻和家庭里,无数次妥协和让步,所以或许反而成就了我的倔,走向一个反的方向,深藏于内心的叛逆。

       翻开大学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和妹妹照的,两个人笑哈哈在树林里,看着像高中生,看起来似乎年少幼稚,未知世事,而今须臾之间,她博士快毕业了,我拿到了在职的硕士毕业证,刚刚创业三月,在社会和市场里厮杀,就当自己是个墨客,成了骁勇的战者,其实在客观上,这一切证明:变大了。

        三个月,想起给奶奶打了电话,没有接到,在晚上她又打了过来,托人打的... ...
        84岁,年迈不堪,到处走走,转转,晒晒太阳,说话声音开始很大,父亲是这么形容的,身上一直带着手机,我们打过去她是感觉不到的,每天找人帮忙看看她的手机来电话了没有,所以看到未接又找人帮忙打过来,接了电话之后,她就开始说“我的娃,我听不见你说话,我给你说。。。 。。。”,什么都不能说,我就听着她说,说她感冒了,我爸爸又瘦了,家里变冷了... ...要去城里有暖气的房子了,又是一个人,然后又说小羊羔长大了,又是操心孙子媳妇的事,听完了,满眼泪水。

        我明明还记得,她吼着嗓门骂我:“没良心的,给我油饼吃,还向着我妈呢么”?

        又想起,冬日里的冬,一起玩过的水,偷过的梨,夏天里土埂边烤了的土豆冒着香碰碰的蒸汽,和着烟味每人吃二十个,树头的杏子熟了,费尽千辛万苦,两根棍子绑在一起,敲下来,又爬上树,不顾刮破了的脚皮,流着血,分吃摘了的杏子,冬天了,晚上打牌很晚,怕被大人发现,偷偷摸进屋子里,在破烂的褥子里,裹着抱在一起就睡了。

        又忘了,那天似乎经常阴,又时而暴雨,那路一直走,断断续续又是拐弯,那些故事,又支离破碎的拼,拼拼又散了,青春溪流,人生长河,千辛万苦,留下泪流满面。

        故事可以拼凑,而时间,却粘合不起来,青春短暂,岁月悠长,父亲,母亲,在他们逐日苍老的时候,我又不停想起自己一路的走过,那些乘坐了的车和飞机,行过的万千旅程,见过的成千上万的面孔...  ...

        如此的变迁,多么慌乱又缠绵,多么快又多么远,多么好又多么难。


       我爱这世间,其中蒸煮着多好的遗忘,多慢的彷徨。
        
        
2014  12 12  
昆仑 
 
 




文章评论

落意飞雪

认真看过每个文字,才知道那文字背后的故事,师傅加油!

Miss**Rice

你父母奶奶知道你熬夜写东西会打你的~

桃之夭夭

每个人在深夜都会展现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么?真情实感胜过最华丽的文字[em]e179[/em]

紅顏り浅笑

没有华丽的文字却是内心最真实的感情,我们总是亏欠父母的……

在路上

真挚的情感,朴素的文辞,感同身受,老莫加油!

小默

在如今社会里,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无奈,努力加油吧,有时间还是要多回家看看

快乐的小鸟

真情的流露,让我也感同身受,看完后内心酸酸的…

你奶奶操心孙子媳妇的事,你不会快点呀!别让他操心了

莲安

写父亲那段,非常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