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落栖凤

从时间年轮躯干里萌发出来的花蕾儿，在风带回来的回忆中，喜悦盈满花瓣儿，囊鼓鼓地，就要涩涩绽放——

<一>野地寻芳

暮色清风，有个少女身影，在夕阳洒满山野的暮色里，穿过溪涧，走过田野，在碧野山坡撇草而行，一路走一路攒金色的野菊花——似是一只墨绿色蝴蝶落在了肩头，花丛中的弯着腰的她忽然悄悄地侧过脸，柔柔地，如缓缓绽放的一朵秋菊般漾出甜美的，微笑..

每次出游，跋山涉水，同行人，或看山看水，抑或醉翁之意不在山水。山有千姿，水有百态，唯有小径旁，蔻草野花我独爱。在我看来，所有会开花的植物都带着神秘的色彩，如果用科学自然生物发展来解释，未免太煞风雅。最好是一个故事，一段传说，最好是神话故事里，仙子的幻化。记忆里的花园终年繁花盛开，那么美。

尚年幼的时候，就喜爱花花草草，见着路边开的漂亮的花儿，就千方百计找种子，小株的就挖了回家。可怜我是个失败的种花人，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我残害了多少无辜美丽的生命。也许是野地的花草，离了原来的家而倔强着不肯漂泊异乡，以死殉情吧。此后我便收了我的“魔手”，至少我还懂得怜惜。

每每回老家，总想上山去瞧瞧，那些花儿是否安好。那片松树林下，野栀子倔强地内敛着自己的细致与生动，开在厚厚的松针铺就的暗红色地毯上。乳白色单瓣的花瓣儿，像是沾了蜜似的，丰腴肥美，芳香馥郁。脚像是被站住似的不愿挪开了。松针杂草间间或会有开白色小花的草药，见着了就忍不住要扯下来带回去给奶奶。

小时候上学要走好长一段路，要路过田野，田野西边是一片带刺夏天开白色小花的树，树叶羽状复叶互生，像含羞草的叶。我悄悄给起名“梨落”，梨落丛里杂着野蔷薇。野蔷薇不如人工培育的妖娆华贵，倒是别有一番乡野不羁的韵味。两米多高的藤茎上，娇小可人的白色、粉色蔷薇，浓郁醉人的香。像是古代女子，淡淡的妆透着一丝清醇，香中更带着一抹妩媚。

春末，稔子开花的季节，老家，只要有山，就不可能没有稔子树。芳姐家屋后曾有过数不胜数的稔子，花开季节，圆圆鼓鼓的粉色花蕾，淡粉红的花，像硕大的桃花，却又没有桃花妖娆与飒爽，朴素又骄傲地开满山野，像云锦似地。往往到重阳老家扫墓的时候，还剩下稀稀落落的稔子，那是一种紫色浆果，丰满诱人。

依稀记得，小时候去外婆家没有通车的路，得在舅舅的带领下走崎岖的山路。我和哥哥最开心的事，就是在草丛里找野草莓，红色诱人的野果，比草莓更甚诱人。一路上，会有毛茸茸的蒲公英，还有白色的单瓣山茶花。

依然记得，早年在深圳哥哥家住的医院里，那颗巨大的鸡蛋花树。和哥哥爬上弯曲的树杈，树干像珊瑚。花朵聚生树外延，外面乳白色，中心鲜黄色，那是一种奇异的嫩黄，黄得令人心醉。整个医院香气浓郁，沁人肺腑，那香至今残存在心间。许多年后的今天，偶见一株，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学院里，科学楼有玉兰，高高在上，矜持庄重；绿化带里有重瓣扶桑，玫红，鹅黄；教师楼下的大树兀起的根中间有兰花，美得令人窒息；主校道旁绿萝从里有成片的茉莉，那硕大的花朵很是奇异；B栋前“苍丘”的梨落、桃花、橘花、九重葛、大花紫薇；捷径旁含羞草的紫色花和粉色夹竹桃；情人走廊尽头的两旁的忍冬；食堂外的紫荆；小桥下紫色的水葫芦花；校门口的木棉；林荫路旁的月桂；莲塘路边的木芙蓉；希望之星茂盛的草丛里匍匐生长的，开簇生紫色小花的植物，那简直是荷兰豆花的缩小版！

光阴的故事，承载着太久的梦境，从亘古以前，写到亘古以后。突然发现，夜深了……

爱花，因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