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一朝细雨,一路桃花】
个人日记
都说淮南道三四月的天气就似孩儿面,半日前还是晴空万里,半日后便阴霾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子上饮尽了最后一滴桃花酿,默默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小二举着大铜茶壶,殷勤的添了茶,一边拾掇桌子一边扯着家长里短。
“客官,看你这穿着打扮像是从中原来的,我们江南地区春季里雨水多些,可能您不大习惯,这天气要是好,是不会好太久,这雨水一来倒是要有个三五日才能见晴了。您要赶路旁边儿有个杂货铺,卖些个油纸伞,斗笠蓑衣的。您这衣服一看就挺贵气的,您要不方便,小的帮您去买也是可以的。”
子上喕了口茶,微微笑了笑“我不赶路,只是来寻个旧识。店家可还有干净客房?”
“这必须的,上好的房这不都等着您呢,给您找间临河的,保证您住的舒坦!掌柜的诶~临河上房一间~!客官您跟我后边儿请嘞!”
房间却是干净雅致,进门便是一扇竹兰梅菊的素色屏风,左右边是简单桌椅,右手边则是雕花大床,床旁是一个小巧玲玲的梳妆台,屏风后可见雕花木窗敞开着,望得到小河对岸的雅致小楼。
小二拿着鸡毛掸子在桌上扫扫,又在窗棂上掸掸,恭恭敬敬的将子上的随身行囊放在了桌上。
“客官,您先歇着,小的去给您沏壶茶。咱们这儿虽然不是西湖,可上好的龙井是有的。”
“且慢,若是有烈酒,烦请帮我带一壶”
“好嘞!您请好,马上来!”说着便合门出去了。
子上卸下了背上的长枪将它立在床头,玄铁打造的枪身幽幽的散发着森冷的蓝光。他拍了拍它道:“老伙计,咱们该歇歇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点滴滴答答的打在瓦片上,夜晚还是有些凉,没有点灯。子上靠着窗,望着小河对面初上的婆娑灯影,轻轻的叹了口气。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空荡荡还是空荡荡,纵使他纵横沙场数十载,却总也无法填补那种了无牵挂的孤独。河岸的夜色有些朦胧,却如此美丽,此刻,却只得他一人。
风满堂,乘风浊酒一饮复徜徉。他和衣躺着,没有关窗,任风雨一夜敲打。
“哒!”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轻响。
子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有人,还是个轻功不错的人,因为他没有走门,却是从窗外进来,落地声音很轻,今夜若不是他在此,约莫住这房间的人可未必能知道。子上一声不吭,想看看这来的人想要做些什么。就在他默默的看着黑衣人蹑手蹑脚绕过桌子的时候。
“咚!”又来一个,这个轻功明显差很多,若不是天黑,他估摸可以看到来人从窗口奋力爬入的样子。这个就没刚才的人讲究,落地先丢了一枚飞刀,紧接着是一声悠扬笛音。蹑手蹑脚的人瞬间僵在了桌子旁。
“好你个小毛贼,居然偷你姑奶奶的钱袋!你当你姑奶奶是吃素的?”
子上默默的从床上起身,走到僵直的黑影面前,一个手刀劈下去,连声都没听到,就见黑影软绵绵的躺到了地板上。另一个黑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呆呆的站着没了声音。
子上摸索着明了灯火,黑漆漆的房间缓缓亮起。呆呆的黑影终于显出了轮廓,是个姑娘,梳着简单发髻,漆黑长发直到腰间,白色丝绸长裙包裹着她曼妙身段,大串的银饰绕在她的手臂肩头,是个异族女子。
异族女子此刻也在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男子,她有点懵,因为进窗前她的注意力全在地板上的小贼身上,此刻她才有闲暇去思考为何会在此地,为何会在此房,遇到这样一个在阳春三月还披着狐裘大衣的男人,该如何解释才不会略显唐突。
烛火摇曳。
“姑娘你.....”
“壮士我.....”
“额......”
“额......”
“呵呵......”
“呵呵......”
“你先说.......”
不知为何,这夜的同步率却出奇的高,终于有人先让步。
“壮士我汉名姓百里,叫梨烨,没有字,我是苗疆人,刚才在烟雨巷买夜食被小贼偷了钱袋,于是他一直跑,我一直追,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师傅教育我要惩恶扬善,未曾想在这里将他制服,虽然我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钱袋,并且打扰了壮士你的休息,但是也间接的帮助壮士保护了个人财产。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子上听罢倒茶的手晃了晃,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姑娘,在下的确是要向你道谢,不过,你刚才丢飞刀的时候,似乎把自己的左臂划破了......”
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衬的梨烨的银饰灿烂夺目,她茫然的抬起手臂,这是多么不济,飞刀切自己比切别人还爽利简直不忍直视。
“壮士,你有什么布条之类的东西么......你要是想谢我,就帮我找点布条包扎一下好了。这么流下去我觉得我虽然不会死,但是弄脏了你的地板始终不太好。”
子上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什么姑娘啊,别的姑娘若是这样肯定哭的梨花带雨,这姑娘却说的云淡风轻就跟吃饭打屁一样风马牛不相及。他将地板上的毛贼抬起来丢到了床脚,又搬出一个圆凳叫梨烨坐下,接着打开了包袱,取出了金疮药和纱布,用酒清洁了一番伤口,便熟练的包扎起来。梨烨疼的龇牙咧嘴,看着他动作娴熟,比师傅超出不知多少倍,脑海里浮现了“不可思议”四个字。
“壮士你手艺真好,敢问壮士芳名?”
子上脑袋上青筋跳了跳,这次真的不对,是尊姓大名啊!!不是芳名!!手中动动作也因为接近尾声而慢慢停了下来。
“姓陆,名子上。”
“噢,好名~好名。”其实梨烨完全不知道好在哪里,只是话本上有这样的桥段似乎总会说一句好名好名。只见手腕上被纱布层层包裹,不是很紧也不是很松,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谢谢子上壮士!”梨烨伸出手臂乱挥一通,感觉不错,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的。子上收拾好包袱转身看到挥着臂膀的姑娘,脑袋上青筋又跳了跳。
“姑娘,你再乱动还会继续流血的.....我们要拆开再来一次么?”
听到再来一次的姑娘马上放下了手臂,默默的蹲到了毛贼所在的床脚,四处摸索着找着什么。
“疑,为什么不见了呢?”
子上端起灯放在了床脚边,也蹲在旁边看梨烨在毛贼身上摸来摸去。
“梨烨姑娘,你再摸他就醒了,钱袋难道没有找到么?”
梨烨皱着眉头,又将手伸进毛贼怀里摸起来。“奇怪,没有呀,我明明看见他从我这里摸走转身就跑的,怎么会没有呢?”
“其实,现在小贼都不一个人出来偷东西的,他应该有同伙,估摸着就在你们周围啊,他看到你发现了,转身跑开的时候附近就会有他的同伙,然后他把钱袋给别人,自己再跑。这样也算这个晚上没有白忙活。”
梨烨停止了摸索,眼珠滴溜溜转努力的在回忆什么。子上看她这个表情想来估计是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于是便站起来走到桌旁继续喝茶。
“唉,想不起来了,反正他身上没有,这可怎么办呢,那是我所有的盘缠了。”梨烨苦闷的蹲在床脚,盯着失去知觉的毛贼,简直越看越不顺眼。
“好嘛,既然钱袋没了,那用你养蛊好了!养一身迷心蛊拿去当春药卖!”说罢从腰间取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打开瓶盖,一只紫色的蝎子顺着瓶口爬到了她的手中,它荧荧的闪着奇异的光,看一眼就觉得身含剧毒。
子上本来慢悠悠的喝茶,看到那只小蝎子的时候首先他知道了,觉得如果他不想个办法帮她找回钱袋,约莫这位毛贼小兄弟的未来就是作为一个宿主给人养蛊,就跟母鸡要被农夫关在鸡窝里下蛋一样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人生价值就不可能再得到体现了。
“梨烨姑娘,且慢,在下有办法找回你的钱袋。可否先收了那只蝎子?你们五毒教的小动物都有点小狰狞呢。”
梨烨一听可以找回钱袋,马上兴高采烈的带着小蝎子坐到了子上身边,她将瓶子和小蝎子都放在桌上,取了个茶杯给自己也添了杯茶,末了还在桌子上滴了俩滴。“阿紫,你渴不渴,喝点茶。”小蝎子像懂她说话似的,举着俩个小钳子慢悠悠的走到了茶水珠旁边,子上放在茶壶边的手,向里挪了挪,又挪了挪。
“子上壮士,你说怎么样能找回我的钱袋呢?”梨烨一边喝茶,一边逗阿紫玩。
子上抬头看看窗外,夜色淡淡,似乎天快亮了。他揉了揉眉心说:“等天亮之后,我自有办法。现在姑娘不如先歇息一下。”
“哦哦,那就劳烦壮士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绳子绑住他?”梨烨指了指床脚的毛贼,询问的望着子上。
“不必了,一时半会醒不来的。梨烨姑娘,你刚受了些伤,先歇息歇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这房间让给姑娘,我且带这毛贼去别处歇息,”子上说罢左手拎起毛贼,右手握起着碎魂,稳稳当当的走了。梨烨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壮士你好气力这是多重的俩样东西啊......想完便一个翻身滚上床,大约是失血的原因,有些没力气,夜食也没吃到,肚子饿的叽里咕噜的叫,唉,居然忘记问他有没有东西吃......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梨烨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望着窗外一片昏黄落日,她有些懵,揉揉眼睛,再看看,确然是夕阳西下!居然睡了这么久!看看四周,发现梳妆台上还留着一个包裹,这应该是子上的,忽然松了口气,看来这人是还在的。她赶忙爬起来,抓起鞋子就往脚上套,结果起身太猛,忽然一阵眩晕,弯着腰就跪在了地板上,好在反应比较迅速,立马用双手撑住了身子。待她好些发现眼前居然有双脚,默默的抬头,发现子上手里惦着一个藕色钱袋正低头愣愣的看着她。
“......我,我刚才晕了。”
“.......我看到了,不过我不知道你晕了,我以为你看到我带着钱袋回来,你太激动,就跑过来跪下了......”
“......”梨烨默默的爬起来,默默的穿好鞋,默默的拍拍裙子,默默的站直,盯着他手中的钱袋半晌,冒出一句话:“这不是我的钱袋诶。”
子上笑了笑,端出个凳子示意她坐下,又端了个凳子坐在一旁,他解开钱袋,倒出大大小小的碎银和铜钱。梨烨数了数,比自己丢的多了许多,她丢掉的钱袋里只有二两碎银和几十个铜钱罢了,这钱袋里足足多出了数倍。她疑惑的抬头看着子上:“这真不是我的钱袋,我没有这么多钱。”
“我没说这是你的钱袋,不过现在可以是你的。”他把碎银子和铜钱一并拨拉到梨烨面前,然后优哉游哉的敲着桌子。
梨烨盯着钱看看,又盯着子上看看:“为什么?师傅说无功不受禄。这钱我只收我自己的,其他的我不要。”
子上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因为我没有丢这么多啊!我就丢了二两十几钱。”
“好吧,你不是受伤了么,我得叫他们赔点医药费什么的,用的毕竟是我的药。我这药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多叫他们赔点也没什么,再要点给你补补气血,这个数差不多啊。”
“你怎么做到的?”
“哦,我只是让他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梨烨斜眼儿看了看子上“做人的道理是什么?”
“胜者为王,兵不厌诈。”
“那你对他做了什么?”
“揍了他一顿,叫他带我去找他同伙,把钱交出来,我就放过他,然后他们就交出了这么多,然后我又绑了这俩个人叫他们带我去官府,然后官府赏银我自己收了。”子上说的平平淡淡。梨烨瞪着眼睛,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所以,姑娘你这钱要不要?”
梨烨立马身手麻利的把钱赶进荷包,边赶边说:“壮士,你不去当强盗,有些可惜。不过真的很感激你,萍水相逢,我欠你个人情。”
子上摆摆手“不必客气,想我天策府就是要为大唐子民安居乐业存在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我也并未白帮姑娘忙,也算谋了些小利。”
“咕~~~~~~~~~~~~~~~~”梨烨的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她尴尬的把钱袋揣进怀里。颤颤巍巍的倒杯茶。
“咳咳,子上壮士,不知你用饭没有,虽然你说不用客气,不过我觉得或许我可以请你吃个饭什么的......?”
子上此刻正聚精会神的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映出一片绯红,小河上有暮归的船家,船尾处大大的鱼篓里,肥硕的鲜鱼正奋力的打着挺,他没有回答梨烨,却起身走到窗边,对着小船喊:“船家!!船家!!!你的鱼!!俩文钱我要了!卖嘛?”“卖!!”只见他踏着窗口飞身一跃,顷刻便到了那小船上。当真好身手,梨烨呆呆的看着,过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下去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似乎是“下楼等我。”
“桃花流水鳜鱼肥”,梨烨走到楼下,看到子上站在桃花树下拎着鱼篓脑袋里冒出了这样段诗,昨夜的雨下的透彻,河岸边的一路桃树下满是绯红的花瓣,这番景象趁着他白色的狐裘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俩个人顺着河岸一前一后的走着,子上走在前面,梨烨跟在后面,过了一座石桥又转了俩个弯,谁都没有说话。毕竟是春日,太阳落山的速度还是不含糊的,小巷两旁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咕~~~~”终于,没有吃到夜食又睡了一天的梨烨的肚子先打破了沉默。
“子上壮士,这个......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姑娘,你可知扬州城哪里有不错的馆子?在下昨日才到此处,似乎不是很认路。”
“......为何你现在才说?再往前走我们都要出城了好嘛....好的馆子离我们很近啊,甚至就在客栈楼下啊!你为何要沿着河岸一直走?”
“......我方向感差。”
“......那你今天如何回来的?”
“所以我是一早就出去,傍晚才回来的啊!”
“......你居然是迷路从早晨到了晚上这么长时间嘛?”
“当然不是!!是中午到了晚上!”
“......”
“阅江楼”临江而立,地势好,风景好,厨子好,价格好,是扬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几乎绕了扬州城一圈的子上和梨烨此时正坐在里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酱肘子”“糖醋排骨”“阳春三翠”“一江白鹭”“翡翠虾仁”“蜜汁藕”“荷叶鸡”……大大小小的盘碗几乎堆满了整个桌面。大碗喝酒说的是子上,大口吃肉的只能是饿了一天的梨烨。此刻子上正拎着酒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满嘴是菜的姑娘。虽然从军数载,但是却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姑娘有如此吃相。蜜汁藕还没嚼完又塞进了一片酱肘子,酱肘子刚塞进嘴里马上又开始刨米饭,刨了几口又开始灌鱼汤。总觉得这是从来没有吃过饭的样子。
“你……吃慢点儿,别噎着……”
“唔唔唔,里也次,唔哟宫喝狗~哲过哈仁好粗!”
“……咽下去再说。”
“唔唔唔~”
子上转过头不看她,因为他觉得再看一会她会继续用塞满食物的嘴叫他快吃。于是干脆看起夜景来,远处灯火星点,河面粼粼波光,月亮柔柔的,明天大约会是晴天,晴天最好了,会有卖麦芽糖的小贩吧,还会有卖花的姑娘,这样他可以买些麦芽糖,再买些栀子花,雪末都喜欢。十年未见,不知道雪末现在是什么样,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穿绿裙子,瘦瘦的,爱哭鼻子……想着想着,他嘴角攒出一个温润的弧度,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子上壮士,你在想什么?笑的一脸愚昧……”梨烨伸手去想要抓酱肘子的大骨啃,一抬头看到子上正盯着窗外傻乎乎的笑着。
他忽然回过神,看到梨烨盯着他一副怪异的眼神,瞬间脸就红了,赶忙抓起酒坛灌了口酒,妄图遮掩自己的尴尬,不过尴尬这种事情,一般越遮掩,越尴尬。梨烨一看他这样,反倒来了兴致。
“啧啧啧,你告诉我嘛,诶,难道是心上人呀?我不告诉别人的呀,说嘛!”边说边放下了手里的棒子骨,抓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仁到子上碗里。
子上夹起虾仁默默的放进嘴里,吃的非常认真,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又喝了口酒,抬头看着她反问道:“你一个苗人为什么会来淮南道?。”
梨烨翻了个白眼儿,“淮南道?你是说扬州啊?”
“对~”
梨烨继续抱起棒子骨啃了起来:“唔,师傅带我来的,他说习武之人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是扬州有他的师兄啊,恩,还有个什么帮主,貌似很厉害的样子,叫我跟着他们学习学习,锻炼锻炼。不过呢,我们来得不巧,他们似乎是去别的地方办事,都不在。师傅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带着我的朋友去额,唐……唐……家……唐家….额”
“唐家堡~”
“哦哦,对对,唐家堡,唐家堡。他们去唐家堡了,叫我在扬州等他们回来的。”
子上有些哭笑不得,习武之人必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什么逻辑?那不是读书人么。
“好吧,你师傅的思路有点不走寻常路哦,很厉害的帮主,他叫什么名字啊?”
“啊,这个帮主啊,真的很有名啊,扬州人人都知道他的名号呢!叫慕容逸枫啊。”
慕容逸风!这人何止是有名,何止是扬州百姓知道,东至洛阳,西至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这个人是个中原人,但习的是明教武学,他有一对绝世兵器“明王镇狱”,那是用极为稀有的玄晶打造的,江湖人士趋之若鹜,却没有几个能真正得到。一方面看机缘,另一方面看财力,这么看来不难看出慕容逸风除了运气很好之外,还是一个土豪,如果要给土豪划分一个等级,他一定属于绝世土豪。他有多有钱?有个段子是说长安城有个非常大的烟火铺子为了创新开拓生意,和戏班子合作出了个“真诚之心”和“海誓山盟”表白一条龙,这一条龙服务价格不菲,一个千金一个万金,纵使价格不菲,一推出还是火遍了全西都,长安的纨绔子弟纷纷一掷千金给喜欢的姑娘表白。普通百姓一年能看焰火的日子只有除夕和上元节这些大日子,出了这个之后,每日都有如此福利,叫有钱的人着实开心,没钱的人看着也开心。那日,有个公子哥儿给心仪的姑娘表白,放了一颗“真诚”。慕容逸风恰巧经过,他看了焰火便问起路人“这是干嘛的?”路人回答“泡妞的,现下长安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兴这个,一个焰火炸上天,再吹拉弹唱的跟姑娘说个喜欢,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没一个姑娘能拒绝啊!”听罢,慕容逸风觉得非常有趣,当日起,他在长安城门口架了个茶棚,茶棚下放了个软榻,请了全长安最好的茶姬给他沏功夫茶。但凡从城门路过的姑娘,只要他觉得姿色不错的,便递个牌子去请人名讳,名讳请到马上戏班子和烟火班子就开始一边放一边唱。到了最后,长安城门口盛况空前,姑娘们在小茶棚外拍成了长长的队伍,前可见首,后不见尾,纷纷排队送名牌,更有甚者生辰八字一并写上去,恨不能马上就跟土豪喜结连理。漫天的焰火连续放了好几夜。后来有人给这个事件取名叫“西都不眠”。当然,作为一个江湖人士,运气好和有钱都不能作为立身的筹码,江湖是什么地方?是抽刀收刀便知生死的地方,假如他只是个运气好的土豪,估摸着不等他名扬四海就先一命呜呼了,有钱又这么张扬,谁又不想开一刀分一杯羹呢?重点就在慕容逸风还是个高手。话说当时江湖擂台霸主是唐家堡的一位高手,姓张名良。作为刺客出身这位高手在擂台赛中占尽了风头,屡战屡胜从未失手。而那时慕容逸风刚刚从藏剑山庄剑冢得到名刀“明王镇狱”。擂台魁首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代表着武学上的究极存在。因此张良非常自傲也并不把其他无名小卒放在眼里。绝世土豪是百姓家喻户晓得,再加上绝世名刀代表着在兵器界的究极存在。因此慕容逸风是非常得意也并不把其他凡夫俗子放在眼里。说巧不巧,那日,慕容逸风才从藏剑山庄返回扬州,才行至城内,便遇到了张良。似乎是有共同气场的人彼此看就会特别不顺眼,这一遇果真天雷地火。张良思谋着自己实战经验丰富,对付一个不经世事的土豪应当游刃有余。即刻便下了约战书,他本以为慕容逸风会先思量思量,却未曾想对方竟马上就接受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张良笑了,他心想:“土豪,我要让你明白,你纵使有了绝世神兵在我面前你也只是拿着破铜烂铁啊!”可是事实总是难料,通常遇事应当先往最坏的情况去想一想,这样你遇到最坏的结果的时候,你也能接受。非常不幸的是张良似乎从未往最坏的情况处想,当逸风犹如鬼魅一般对他寒刀在吼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太惯性的以为会跟以往一样别人问“开始了么?”他回答“已经结束了。”现如今他小心的咽着唾沫,生怕幅度大了“明王镇狱”锋利的刀刃就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只能小心的靠着身后抵住自己的男人,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淡淡的“已经结束了。”这一战,张良饮恨江湖,慕容逸风却一战成名。名气大到连子上这种不问江湖事的人都知道,“土豪名逸风,傲世而独立”。而今这个吃相极差的姑娘居然跟这种名人有关联着实有趣。
“这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啊,若是梨烨姑娘不嫌弃,可否也带在下去长个见识呢?”
梨烨舔着手指上的汤汁,斜眼儿看着子上。
“不可以!你对我都不坦诚,我先问你来着,你都不告诉我,而且,我见到你就自我介绍过了!你什么都没说就算了,名字都是我问了你才说的!书里写,你们中原人倘若彼此不相识,见面的时候都是介绍姓什么叫什么字什么从哪来到哪去!可是你只告诉我你叫什么!这不公平。”
子上听罢,二话不说伸手拿了只碗,倒了半盏酒,递给梨烨。又端起坛子郑重的介绍了起来:“在下姓陆,名子上,字归恒,洛阳人士,师从天策府李承恩,现任归德朗将从五品下,此番来扬州,一则是为公事,二则是为故人。之前与梨烨姑娘未曾言明实非本意,望姑娘海涵。这酒在下敬姑娘。”说罢一饮而尽。
“嗯嗯,这才像样啊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不过他们还未回来,这几日我也是住在他们帮会里。老大一个地方一天见不到几个人影的,连厨子都不做饭了,大中午的就给我吃个时令蔬果......我觉得我很久没吃饱过了。”说着又撕了个荷叶鸡腿,往嘴里塞起来。
子上心想怪不得你这么能吃啊,这是真的没吃过饭啊。想着想着抓起筷子夹了些笋片芦蒿到梨烨碗里。
“素菜也是要多吃些,你这么吃,会上火的。雪末就爱吃素的,所以她皮肤好。”
“雪末是谁?”
子上抓着筷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梨烨的脸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刚才有说雪末这个名儿?”
“有的...你说她皮肤好啊。雪末,名字挺好听的,这是你要找的故人嘛?”梨烨专注的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问着。
子上红了脸,开始默默的往自己碗里夹菜。
“唉,一个男子汉,羞答答的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个闺字待嫁又动了春心的小媳妇?说说啦,说说。”
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定是的,伸手取回了刚才递过去的半盏酒,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雪末是......额,是我的......我的,我的一个....额从小一起长大的.....额.....”
“青梅竹马!”
“额对对对,青梅竹马,然后因为许多年前的一些额......家里的.....不幸的事情,我们俩本来要成亲的......最后她们家搬走了....就是搬到扬州了。然后我本来以为事情就没有了,结果前阵子我翻她走以前送我的香囊,发现里面有个小夹层,塞了张小字条,上面有她的地址,还有......还有她说会等我.....所以我就......额就....”
“旧情复燃!”
“......这个词可能不大妥当。雪末她一直在等我的,当年我们家是不太好,我也没甚出息,现如今,我大小也是个官儿,有些积蓄,只是叫她等了这么多年,我心里着实愧疚......”
梨烨白了他一眼,“啧啧,你怎么知道她还等你呀,说不定早就成亲生子了。你自己都说多年前了,你现在多少岁?她若是等你,岂不是至今还是黄花大闺女?我看你约莫也有二十三四。若是女子这个年纪还未出嫁,那不是老姑娘一个?”
子上眉头皱了皱,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字条也是他不经意才看到的,这么多年,他都舍不得拿出来多看看,生怕弄脏了。都十个年头了啊,如今他都二十七了,雪末难道还是在等他?如果他一生都未曾发现这个纸条,她会一生都等他么?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心里,她就是一直在等他的样子。忽然间有些他从未去想过的事实需要去思索一下,务须深想便是怅然。
梨烨看他忽然的一脸茫然便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似乎触及了某些敏感的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说:“子上壮士,刚才是我瞎掰的,我话本子看多了~你别介意。”
“不,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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