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不老

蒋汉升

晚上，我正在与远方的儿子用手机聊着天。想着虽分隔千里，但无线电波却能让亲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禁感慨有一个温暖的家真是好。无论咫尺天涯，任何时候都能心有所托，情有所寄，活过古稀，才明白人生在世，折腾来折腾去，这才叫幸福呵。刚放下手机，老伴上楼来大呼小叫，邀我到社区门口去看戏。我们老两口便双双走出了家门。

果然，在大桥南端康熙大道上，横摆着一辆小卡车。车箱上方挂着一条写着“安徽九华山佛教杂技表演团”的横幅。车中部开设有小窗，安放着一些音响设备和灯光道具等器物。雪白的灯光照亮了铺设有红地毯的表演场地。四周围满了来观看的人们。

    主持者是个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几岁，穿着宽松的习武古装，模样打扮，一看就知是个跑江湖的民间艺人。他先是向观众行了一个拱手，鞠了一个躬，便对着话筒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姐妹，小朋友们，大家晚上好。鄙人姓郑，来自安徽九华山，今率领我的儿子、女儿前来贵地为大家表演佛教杂技节目，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捧场与喜欢！”

说毕，他又鞠了一个躬，便退步回到挂横幅的车边，将车下的一只小猴牵出来，拉到一辆独轮小推车旁，可惜小猴懒洋洋地推了几步，车子就倒了。大家顿时哄笑起来，让主持者很不好收场，只好命令小猴回去休息，悻悻地说：“还是我们来表演吧。”

他的儿子见此情景，立即就在红地毯上翻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时而跳跃如跃雀，时而空翻若惊鸿，姿势既惊险又优美，立即便博得了阵阵掌声。主持者此时才宣布道：“演出现在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是‘独轮高车’。这个车子一米八高，表演者就要将他的演艺献给大家了，请大家给予掌声鼓励！”

只见小伙子紧握独轮车柄，一个跃身，便跃上了独轮车那高高的座位。只见他使劲用脚踩踏板，车子在地上便以各种曲线特技快速行驶。接着，他在飞速奔驰中接住了他姐姐抛来的一叠小碗、一只口杯与调羹。他一手捧着，分别放在脚背上，猛地又挥力一抛，一个个竟全抛在头顶上，那叠碗与口杯调羹且仍然是原来捧着的摸样。接着，他又在急驰的独轮车上转身抛还给站在一旁的姐姐。

第二个节目叫“人头搬家”。主持者唤来自己的女儿，叫她坐在表演场的一张小木凳上。主持人递给她一块有叉口的板子，她将板子的叉口套在自己的脖颈上，同时双手捧着这块板子。主持者拿来第二块板插在第一块板上，又将第三块板也插在第一块板上，第四块板插在后面，第五块板插在前面，最后一块板盖在上面，形成了一个盒子，将他女儿的头全遮盖住了。主持者然后用十把刀子插进这六块板中，大家感到很是恐怖。可这时他将前面的板子打开，盒子里竟然没有人头了。再将前面的板子盖上，再打开，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头。再盖上，再打开全部的板子，她的女儿竟完好无损地坐在小凳子上。大家顿时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主持者宣布要举行一个敬佛的仪式。只见姐弟俩搬来一张小方桌，主持者又亲自捧来一尊弥勒佛，供奉在桌上。女儿又端来香盅和佛钟，拜垫。父亲率领儿女三人跪拜，作揖，敬香。然后，姐弟俩分别将一些小的佛陀像章和玉坠高举头顶，让大家一一过目视看。主持者便说：“等下将这两件吉祥物在佛前开了光，大家就可以请回家去，能保大家平安健康发大财！”说完，主持者便拿着它们在弥勒佛前默念了几句经文，就算是开光了。他随即又说：“请只佛陀像章每只收费10元，玉坠每件收20元成本费。”人们立刻上前，纷纷掏钱出来进行请领。

接下来，主持者又进行了气功表演，他用钢剑拍击自己的胸肋，钢剑都被折弯了，皮肤立刻红肿起来。他于是把剑扔在地上，让观众检验真假。然后他才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往身上涂抹了起来。此时，他的儿子又骑着一辆矮独轮车在场地兜圈子，主持者在功放机前说：“谁有烟送一支给他抽！”一个青年朝地上扔来一支，年轻人边骑边捡拾了。主持者又说有烟还要有火！有人又立刻扔下一只打火机。主持人忙说：“打火机就不还给你了，就是扔一个手机也不会还给你了！一元、二元、五元的钱，小伙子骑车捡到也不给你们了！”这一说，大家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人们纷纷将一元，二元，五元的纸币扔在地上，小伙子边骑车边捡拾，一张也没落下。

最后，姐弟俩抬来一个有盖的大桶，放在桌子边，并且拿来两个大铁盘子摆在桌子上，主持人打开桶盖，从桶内拿出灵芝等一些浸泡了很久的中药，里面还有一条大鳄鱼和数十条蛇，都一一摆在铁盘里。浓浓的酒香立刻弥漫了整个现场上空。姐弟俩便各端出一碗酒，让观众涂擦伤痛处。主持者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爷爷制作的药酒，里面有我家的祖传秘方，对跌打损伤，风湿疼痛，无名肿毒，蚊蝇叮咬都有奇效。今半卖半送，只收成本价：两元一小瓶。三元两小瓶。”于是，很多观众又上前买了小瓶药酒，还得到了一些赠送的膏药。整场表演也就到此算是结束了。

    回来的路上，邻居李阿姨拿着买来的佛陀图像和药酒、膏药一同往小区走，一个身穿武装巡警的小青年走过来问道：“妈妈，这花了多少钱？”李阿姨回答说：“一共四十元钱。”“我去砸他的摊子！”李阿姨赶紧阻拦儿子：“我的蠢崽，不能去，人家靠此为生，造孽了，他不卖给我药，我也要给他钱的，人得多做好事多行善才好！”

是啊，这就是民间艺人的生活景像。他们四海为家，流浪天涯，为了生活，跑遍大江南北，城镇村落，经历了多少辛苦和磨难，但他们却总是把快乐送给别人，将苦果埋在心间。或许，这就是永存于草根民间那份最弥足珍贵的善行义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