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桃花潭

朗诵




       (音频资料保存2013.8.10.录制) 
   
     桃花潭早在神往之中。每每由凝思进入幻境,将自己化成汪伦、李白,或岸上,或舟中,送人或被人送着,一样的难分难舍、别情依依。 

  
    真到桃花潭来了。一个暮春的雨天。雨是江南独有的,似雨似雾,丝丝缕缕;桃花潭也是江南独有的,在青弋江上,在蒙烟细雨和莽莽苍苍的历史之中。穿过水东翟村,出踏歌岸阁。面前是墨青色无声的青弋江 背后是青青的生满益母草的踏歌古岸。我知道,在另外的时空,在另外一个桃花盛开的暮春,李白立在船头,就是那种江南特有的小小的梭子船,他的眼睛里有一滴雨一样亮的泪水。汪伦在岸上,踏着江南特有的节奏,唱一首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送别歌。在他们身边,江水悠悠地流淌,桃花灿烂地盛开,小雨牵肠挂肚地下着。李白再也忍不住了,那首《赠汪伦》的诗就顺口流出来了,而且就那样平平仄仄脍炙人口地流传千载。
 
 

  不见有潭,只有联袂而来,一版墨青的江水,原来春夏水涨,将对岸那潭与青弋江连为一体了。桃花依然像古代那样地开着,在岸边,在水里,在那种烟雨迷蒙的意境之中,静静的濡染着生命的嫣红。我突然想起,江水和桃花和谐组合的桃花潭,似乎 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是等待我呢,还是大唐的李白? 
  
     李白当时住在宣城,“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觉得 没有什么意思。但他忽然收到汪伦顺着青弋江漂来的书信。信曰“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 就欣然溯江而来。 到翟村一看,并不似信中所言。汪伦说他的信没错。离此十里有个桃花渡,岂非“十里桃花”?对岸的万村有家姓万的人开的酒店,莫不是“万家酒店”?李白大笑,不仅笑中国文字机巧无穷,也笑江南人的机智和诙谐。
 

 
   细雨霏霏,如小猫舌头凉凉地舔着面颊。江水墨青地静,偶尔贴一朵无声的小旋涡。江南的蒙烟细雨最是缠缠绵绵地难以招架。那古意盎然的水村山廓和许多心绪,也都湿漉漉让人难以招架了罢!上游百米处,三两牧童骑在水牛背上,悠悠地由
水牛驮过江去,水面只剩一弯盘角的牛头和戴小斗笠的牧童的上半身。那情景, 似在 李可染水墨画中见过。 歌声悦耳,  牧歌呢,踏歌呢? 
  
   雨丝子密密的,漫天撒下轻丝罗帐,翟村、万村和不远处的魁星阁都成了淡淡的影了,那雨莫不真个就是江南的情,江南的韵?此时,汪伦和李白都隐进乳白色的厚厚的帘幕,只有那潮湿的渡船苍黑着,在原来的地方,静静地、 静静地若有所思。
 

  
     乘船渡过江,渡口叫万村渡。传说翟村曾与万村争渡口的名字。但万村人说,“桃花潭水深千尺。”千尺者,万村也。这又是一例江南人的机智和诙谐。上岸,于那一截老街中寻 万家酒店,不见当日那酒垆 和飘摇招展的牙边小酒旗,就寻在细雨之中飘逸千年的诗酒气氛吧。酒能酣畅肝胆,亦可消解愁闷。在长安城大呼“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在山水灵秀、春雨霏霏的江南,是不是依然那样狂醉?  然而,此时的李白老矣,他胸中的激情,已经化作更多的忧郁,他的人生或许已经短缺了许多诗意的东西了。他 是那样的认真,那样地感恩,那样地脚踏实地地感受着真实的人间烟火。所以他才真实地体味了桃花潭和汪伦对于他的比桃花潭水 更深的真情。我总以为,青年李白与老年李白是迥然有异的两个人,就像迥然有异的石头和水。岁月太能改变一个人,而且是 从外到里深刻的改变。有谁能风流倜傥一辈子?有谁能不像李白那样,在采石矶头,最终将黄铜古月和那条来自家乡的大江看透,看穿呢? 我后来有一首题为《老年李白》诗中,就有这样的句子:“老年李白把石头都看穿了,看穿一切的诗人不叫诗人 叫诗仙……”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桃花潭毕竟不比长安,人到老年的李白毕竟也不比年轻气盛的李白啊!
 

   蒙蒙烟雨依然无声无息,无声无息地编织着暮春的江南。风 有酒的气味,雨 有酒的气味,青弋江 有酒的气味,桃花潭 那墨黑色嶙峋的崖岸 有酒的气味。江水不倦地流,小旋涡似一朵朵水青色的小莲花,开在多少有些禅意的墨青色的江面上。似乎  有一叶小舟,倏地滑进烟雨,滑进迷蒙中的别离,从古到今,由远而近,招招手、惜别古人,惜别那诗意的陈年旧事。逝者如斯,而烟雨中的桃花潭却留住了永远的小舟,和在 踏歌的节奏中濡润出生命嫣红的桃花。 
 

  是谁在吟咏那首古诗呢?我听见水面上有些声音,平平仄仄,殷殷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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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乐山

信手拈来的文字,也这样美不胜收。谢谢你的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