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飞扬

 妈妈，那您一定看到了大哥的新形象了吧！

 因为重孝期间不能剃须理发，大哥惯常的光头变成了小平头，胡须也长成了美髯公。前几天大嫂还在夸大哥留胡子炫酷，说干脆以后就修一部大胡子好了！妈妈，您喜欢大哥的新形象吗？我知道，您肯定会但笑不语。因为在您心中，我们兄弟姊妹，无论怎么妆扮，即使素面朝天，在您心中也是最美的！

 妈妈，您离开的这段日子，大哥整日整夜地在咱们的老屋陪着您，凝视您的照片，跟您说说心里话。哥哥那么坚强的大老爷们儿，常常哽咽得语不成声。妈妈，您看在眼中，一定很心疼吧？以前您跟我们在一起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哥。您常跟我说：“德荣，将来我老了，谁来照顾你大哥呢？”有一次您异想天开地提议：“将来祺祺上大学了、工作了，你也该闲下来了，干脆你来给你大哥做饭吧！”

 言犹在耳，而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里，您和我们一样，看到了大哥的消瘦憔悴、看到了大哥的烦心痛苦，您的心里，一定像我们一样饱含怜惜吧？

 妈妈，您走了，大哥悲痛万分，因为他失去的，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可是我们姊妹又何尝不是！

 大姐前段日子去了台湾，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找不到答案。
       妈妈您知道吗？其实我们姊妹心里都想不开：您那么善良、那么无私、那么辛劳，一辈子都在为我们着想、为我们操劳，为什么不给我们机会尽一尽孝心、让我们端茶倒水伺候您，让您享一享福呢？
       都说好人一生平安，说善良的人自有天佑，可是妈妈，为什么您走得那么急呢？

 自您走的那天起，大姐一直食素，整日诵经，为您祈福。

 在台湾做义工的十天，大姐每天用超负荷的劳动来减轻失去您的痛苦。大姐说，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话都懒得说，可是躺在床上，还是难掩心中悲痛。

  二姐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消解哀痛。

  妈妈，前段时间爸爸住进了医院。大哥身体不好，大姐在台湾还没有回来。整整十天，一直是二姐在医院和酒店之间穿梭忙碌。我看着心疼，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
        妈妈您知道吗？爸爸肺气肿，一口接一口地吐痰，二姐一直神色温柔、极为耐心地用手纸接着，而后细心地把没吐尽的痰擦干净；
        二姐给老爸洗脚。老爸的腿起了好多皮屑，大块大块的皮屑往下掉，漂在水里，粘在手上。可是二姐恍若未觉，神色如常地为老爸搓脚、怜惜地轻揉老爸脚部红肿的地方；
        二姐扶老爸起来解手。她轻言细语地哄老爸扶着床站好，为他换掉尿湿的裤子；
       
        二姐喂老爸吃饭。
        每次带饭前，不管有多累，二姐都语调欢快地问爸爸想吃什么。老爸总是边想边说“油炸馍、素蒸饺、茶鸡蛋、水饺、红豆粥、米酒汤圆......"
       二姐每次都会温言劝解：“爸，咱不吃汤圆。汤圆不好消化。”
       您知道的，妈妈，每次爸爸只要听到他不想听的话，都会假装听不见，会一直问：“啊？啊？你说啥？”二姐总会连说带比划半天，爸爸才假装恍然大悟，无可奈何地做出让步：“哦！那不吃汤圆了，喝米酒吧。” 
       喂饭的时候，二姐站在老爸左边，一口一口地往他嘴里送蒸饺，我站老爸右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老爸呢，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闭着眼睛张着嘴等我们喂。

       可是您知道吗妈妈，每一个认识您的人都会身不由己地爱您，可是爱爸爸真的好难！
       有一天我在医院不离爸爸身边一刻不离地陪护了十一个多小时，趁着爸爸睡着了，坐在沙发上休息一小会儿。突见爸爸招手，二姐和小张赶紧上前扶起他在椅子上做好，等着他解大手。爸爸抬眼看我还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赶紧跑上前，拿了小袄去想要搭在他腿上，怕他着凉。
       就见老爸一脸嫌恶地瞪着我，挥动手臂赶我走。
       我说，“爸，搭着腿吧，别受凉了。”
       老爸更有力地挥手赶我，恶声恶气地吼道：“放那！”
       妈妈您知道吗？那一刻我热血上涌，真想不管不顾地摔门出去。
       次日，二姐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爸爸嫌弃------连续照顾爸爸十天了，二姐累得高血压更厉害了，整天头晕，可是爸爸对她也没有丝毫怜惜......
       那天晚上，我和二姐在办公室对坐，互相宽慰的同时，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以前有您疼爱的日子。
       妈妈，您照顾了爸爸一辈子，照顾这样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妈妈您心里该有多苦！
       可是您从来不抱怨，把一切埋怨、不甘咽下，总是笑呵呵地把爱与温暖留给我们。

       没能为您尽孝，是我们兄妹心中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您走了，我们只能把爱心与孝心寄托在老爸身上。妈妈，请您智慧地指引我们，无怨无悔地去爱爸爸。

        妈妈，星期二是您走的第三十五天。从山上回来后，哥哥姐姐安排好客人们在厅房吃饭，我们兄妹四个躲在办公室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彼此安慰。见大哥哭得伤心，我劝慰大哥：“哥，你别哭了！前天我做梦梦到咱妈，她让咱们别再为她操心啦！”大哥听了，泪流得更加汹涌，语不成声地说：“可是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咱妈！”
        妈妈，您走得这么急，让我们兄妹心里有多痛！大哥从来大器，可是现在，他那么羡慕我能够有幸梦到您！
        妈您知道吗？因为大哥这句话，我心中伤痛难言地哭了一整天，眼睛又肿成一条缝啦！

    妈妈，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是今年十月份的时候，我要到师院讲课前在大姐酒店拍的。
    我设计完课后，回家找您。我说，“妈妈，赶紧换件衣服，换件漂亮的衣服，咱俩去照张像，我上课要用！”
    妈妈您欢天喜地地换上自己最满意的一件衣服，还一再问我：“你看这件行吗？”
    我笑眯眯地看看您：“太好啦！妈妈，您穿这件衣服最漂亮！”
    那次的课题是“What mothers said to eat."
    在那节课上，我谈了自己对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的牵念；
    谈了妈妈您对早已成年的我的不放心。
    妈妈，那时候，你最常说的话就是：“德荣！看你现在瘦的！你以后每天晚上回家来吃晚饭吧！“
    我还在笑说：“好好好！等我这段时间赶完稿子、上完课、征文写完就来陪您！妈妈，您知道吗？您姑娘我要出文集啦！”
        妈妈您一脸宠溺地看着我说：“你都写的啥？写的有我吗？
        “当然有！有您、有老爸、大哥、大姐、二姐......咱全家人一个都不少！等我手头的稿子完工了就开始修订文集，我天天来念给你听，好不好？”
        妈妈您眉开眼笑地连声说：“好好好！我还可以指导你！王姐都喊我李老师！”
        我笑着应道：“是是是，李老师！”

        妈妈，我和您约好的那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您怎么舍得离开呢？
        妈妈，你不知道大姐有多坏！
        那天我在办公室显摆咱俩的这张照片，我对二姐说，“当时让你和咱妈合影你还说不！现在......"
        大姐抢过手机一张一张地看，然后满脸羡慕嫉妒恨地对二姐说：“真是！咱们兄妹四个就德荣长得丑！偏她照相还这么漂亮！”

         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
         无论我们兄妹有多老了，您在，我们就还是受宠的老小孩呀！
         一个多月过去了，终于可以保持着微笑听别人谈起您；
         终于可以抑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笑着想您的好；
         终于可以笑着看您从前的照片，笑着回忆以前的日子以前的快乐以前与您共的时光；
         终于可以微笑着为您上香微笑着看您照片中慈祥的面容......

         妈妈，您走后我们变得那么虔诚！
         我们开始相信，您就在我们身边。
         天冷了，
         起风了，
         下雨了，
         太阳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日子，我们相信，您一直在慈柔地看着我们，满心垂怜地看着我们，无比骄傲地看着我们，妈妈！
         妈妈，您知道吗？
         您是我们心中永远的仰望。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