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首爱之歌一杯情怀

相逢是首爱之歌

一杯情怀

因为爱，有时候特矫情，多希望可以问问。

——亲爱，你还记得川西坝子的一杯愁绪吗？

——亲爱，你还记得那座伤城里的梅道吗？

——亲爱，你还记得那些年，那些胎神吗？

亲爱，你可知道，我多想为相逢写一首歌啊，歌词只需要一个字——陪。

陪你披荆斩棘，陪你风餐露宿，陪你在梦想中徜徉，
陪你到人生盛开发光的那一天……

相逢便相陪，从最初到最后，相陪到底。

—— 题记

【壹】

小城的十月多阴雨，风好像受了惊吓，慌张又莽撞地顺着脖子直往身体里钻。

冷。

比往年，更早一些便感知到冷。

【贰】

冷起来了，就不想自己做早饭。尤其是逢着不做工的日子，直睡得饥肠辘辘后，才慌着下楼，走进元帅庙旁那条长长的老巷。巷子的两边的土墙蜿蜒地静立着，差不多两人高的墙身上爬着或黄或绿的苔藓，多看一眼就多添一点沧桑感。

脚下踩着的路是青砖铺就，中间有些凹下的坑洼，靠墙角的边沿缝隙处生出一些杂草，不知道是被人踢踏，还是经了霜风，瘦弱的茎秆干黄无神，随时都可能断折了没入尘泥中。银杏的枝桠从墙里使劲往外伸探，黄亮亮的叶儿，不受风扰，都可以随心随意地飘落几片。若有一片儿正巧歇停在衣服上的，我总是小心地拈捡了，是要带回家做书签的。

小城人早晨喜欢吃米粉。生浆粉精绵，有嚼劲。而熟浆粉细嫩，更入味。我喜欢吃红汤牛杂臊子，不忘舀几小勺蒜葱。吃得生香，吃完口臭，这还不算事，可以嚼口香糖。最恼人的是上火，嘴皮外层层叠叠起着小水泡，嘴皮里断断续续长溃疡，那滋味不好受。

所以，即便恋着重口味，我也经常光顾回笼街那家名为“小粥仙”的餐馆换清淡的吃。一般是红苕稀饭，加两个卤肉大包子，就着一碟小菜混一顿。

饱暖了，就沿着来时的路折返。途中经过报亭，要一份都市报，边走边看。

报纸看完，也就到家了。要做的事是烧水泡茶，打开电脑。

QQ上有朋友招呼：周老师，有点好奇，你的十月咋就没有萧瑟凉意，反而无限春光无限泄……

我对着电脑屏幕吐烟圈：因为爱情。

然后，那边，她呵呵。这边，我呵呵。

真是奇了怪了，我的真话，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好像是个笑话。

呵呵。

还得呵呵。

【叁】

爱情，痛并快乐着，好生诱惑，好生刺激。

从我开始知道尘世间居然有一种妙趣叫爱情后，我就从未停止过对爱情的憧憬和念想。

在曾经四处流浪的日子里，温饱常常出现不正常的状况，我都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在颠沛流离的道途上，定然有一次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际遇。

风会停在路上，立而望之。是邪？非邪？不敢怨，偏何姗姗，其来迟。相逢一笑亲如故，相看不厌酒当歌。手心放在手心，手心贴着手心，轻执紧握，从萧瑟的季节，走到花草蓬勃的春天里……

“你不要找，你要等。”

这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是当年冰心询问铁凝，在得知她还没有男朋友后说的一句话。

人生由命非由他，闲云潭影日悠悠。我把冰心说的那句话从书上搬进心里，当成是爱情对我许的诺。

你不要找，你要等……

我等，且愿意，且执意。

我一直相信，那一场际遇啊，只要走一步，便会近一步。

【肆】

我一直在行走，直到走不动了，绕了一个又一个圈，最后落脚的地方还是故乡。

因为是自作孽，受报应，尽管山重水复无去处，也没有好意思住回老爸老妈家。在小城转悠了几天，总算寻得一个叫万安桥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城乡接壤，人杂嘈闹，能吸引我的当然是万安桥背后农家出租屋较为便宜的租金。

爱情没有着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恐闲散出毛病，强迫自己在稍静的深夜写小说。天擦亮人声渐密才上床睡到晌午，匆匆洗漱后，捧着不锈钢茶杯穿出小巷，沿着筏子河坑洼不平的堤坎上街。

我没能想象出床体不宽，水浅不澈的筏子河当年如何放排泛筏，却痴恋上了万安桥头一家烧菜馆土豆烧牛肉的味道。黄泥烧制的粗瓷大碗端上来，几根生鲜的香菜顶在黄灿灿的土豆和酱酥酥的牛肉块上，浸漫在碗沿边红艳浑黏的汤汁中浮缀着细碎的绿葱花，单是色相就先扯走眼球，未尝先吞口水。

喊了菜，再去隔壁茶馆送上茶杯让泡三花，折返时饭菜已经摆好。吃饱搁碗嘴巴一抹溜到茶馆，提铜壶给泡开的茶叶续上鲜开水，靠在竹椅上端起一抿，烟焦油熏过的唇齿间口气顿时清新。

那时，我的下午时光基本是在茶馆消磨。不顾咚咚锵锵的锣鼓和咿咿呀呀的川剧唱腔满耳朵里钻，拽了叭着叶子烟的老头拉开架势楚河汉界兵马厮杀。我是棋臭瘾大，且一成不变的当头炮马先跳。遇到情势险恶，就敲着桌子叫嚷快走棋。老头被催促得心烦意乱出了昏招，我趁机偷袭往往反败为胜。久而久之，老头伙们畏我棋德不肯再过招，不明就里的人还误以为我棋艺了得。

街沿边有一溜算命的小摊，清一色的瞎子，年岁皆中年偏老。感觉不顺时我也找过不同的瞎子摸过手相，抽过彩头，卜算出来的命居然都还不错。待混熟些，有术士泄密，像我这种天天杀馆子坐茶馆，手无厚茧之人，人家当然要猜混得不错，挑几句好听话，无非要我受了恭维多给几个钱。

后来小城改造，河段挖淤淘污，用切割方正的山石加固了河堤。拆除两岸低矮破败的商铺民房，拓宽街道，矗立新楼。我依然每天午时捧着茶杯去万安桥，却再也找不到想要的好味道。那些唱川剧的茶馆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留春苑公园门口空地上打着宽大遮阳伞的坝坝茶。等不到下棋的老头们来，我开始学着斗地主。

再几年，坝坝茶被清理掉，腾出的地方建成映月广场。我惊讶地发现，其间有一口圈了围栏的井。疑为新挖的，茶友老张头却道年头久远。见我撇嘴，他还拿一个故事佐证：据传中秋月圆之夜，只要从井口往底看，水中就会显现出陪伴一生的爱人。有一对恋人八月十五夜相会，男孩望向井底看到的却不是身旁的她。女孩伤心哭着跑开，男孩紧追被树根绊倒。等爬起来，再不见女孩身影。悲痛交加的男孩只好找向女孩家，慌乱中滚下山坡，摔断一只腿。幸好被一个樵夫的女儿发现，背回家悉心照顾。男孩醒来看到救命恩人好生面熟，猛记起正是自己在井水中所见之人！后来，两人日久生情结为连理，生育一对儿女，幸福到老……

好故事引发好心情。想李冰父子在这治过水，雍齿在这封过侯，花蕊夫人在这填过词，连地名都是现今唯一存留方国印记的小城，有一口神奇的老井该不足为奇吧？

【伍】

如今我在小城有了工作，有了自己的房子，当初熬夜写的长篇小说也出版，除了爱情还在路上漂泊，一切都好像随着小城的变美而好起来。可每次路过万安桥，欣然间也常生怀念，比如晒着太阳喝坝坝茶，斜倚塑料沙滩椅微眯着眼瞟路过的女子扭摆腰肢，比如那百吃不厌的土豆烧牛肉……

好像是只要有所念，冥冥中就定然有安排一样。从家里到做工的地方，要由西向东穿城而过，每次路过万安桥都习惯要放慢车速，或者干脆停下来，在那儿站站，看看。有时候，会叹一声，有时候会笑一下。

在那里，总是很轻易便可以找到感觉。

初相遇，再相逢，都是一首歌。

一首爱的歌。

【陆】

可十月的小城，已然是越来越冷。

看到风把两片叶子刮拢在一起，再看风把相贴着的两片叶子吹散，眉间心头难免添染一些愁绪。

可我只是想要一杯愁绪，只是想做一杯愁绪。这么冷的天，我怎么可以对镜伤感，顾影自怜？

那么，我是不是该去对谁说一些滚烫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