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愁绪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只是路过一首唐诗，岁月便染满了冰霜。

思悠悠，恨悠悠，碌碌惶惶又一年。

这声叹，想坦然，却茫然。

是矫情。

说矫情，便矫情。矫情在笑我：徒伤悲，给谁看？

捂住嘴，不让心事泄露。最好的掩饰当回眸一笑，纵然生不了百媚，也可装得起无所谓。

“人到一定的年龄，是往回收的。收到最后，三两知己，一杯浅茶，一段老戏，或许再养条狗儿，猫儿……”这是叶倾城喜欢的水墨状的生活样。

我照了镜子，搞了自拍，自认为距离要往回收的那个年龄，还是有一段距离。

——我还未老。所以，那种沉稳和老道，与我之关系大抵如同风马牛。

——但我也不再年轻，所以，轻狂和冲动，也是不该再拽住不放的。

虽然闲暇的日子里，我也和那些接送孙子上学放学的大爷们一起坐茶馆，但我绝不和他们一起听川剧，打长牌。我喜欢坐在茶馆外面的遮阳棚下，泡一杯花茶，眯着眼时，揉搓心事，睁开眼时，看一双双路过的高跟鞋。

我喜欢女人穿高跟鞋，和喜欢女人穿裙子一样，觉得好看。高跟鞋是韵，裙子是纯。都很有味。

而我一般是不想抬高视线去看女人脸蛋的。尽管，川西坝子的女人以水灵秀美闻名，但一瞥之下，惊艳和惊魂都不划算。惊艳了，绝色艳福是人家的，心里难免酸的要命。惊魂了，半夜尿胀了都不敢去嘘嘘，悔得场子都发青。所以，作为男人，作为各方面还算比较正常的男人，面对女人，我还是喜欢做一个下半身动物。

参照过去年底的盘点，工作是肯定不能不说的。

对，是工作，不是事业，更不是成就。这很重要，纵然我早就有阴谋假扮成钻石王老五招摇撞骗，又恐没人信。

回到小城的这些年，摸爬打滚走得跌跌撞撞，除却运气差点，想必与营养不良脱不了干系——缺钙。

据说，最有效的补钙不是喝骨头汤，更不是吃那可以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的盖中盖，而是——要有爱的滋润。

如何滋润，有爱的人都懂的。没爱的人，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懂不起的。何况，我要说的是工作，而工作又是极为严肃的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总的说来，今年的工作收成较之去年要好些。至少，没有饿过肚皮，而且有钱买烟抽。偶尔也敢与人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但不敢铺张，更不敢奢费，去年搬新房借的债还没有全清。警钟在长鸣——尚需努力，再努力。

说实话，那工作干了几年，一直是不大喜欢的。并非怕脏怕累怕苦，而是那活儿像更年的情绪一样不够稳定。先前在央企，是没有这样的烦忧的，反正有事没事都能按时领到薪水。而今眼目下，自己为自己做事，是丝毫不敢懈怠的。一旦闲散起来，囊中就羞涩。偏偏活在这个尘世，处处都需要用钱。想清高都不能，逼得人去爱财，不止如命，爱钱爱得远胜过贱命。

我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得只想开心。那工作干得不够开心，当然无数次想过改行。改行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做什么，能做什么，又伤了可怜的脑筋。

外出打工是肯定不行的，人到中年，已然怕颠沛奔波。那就去开一个小店吧，不需要太大，只需要维持正常开销，有点闲暇读读书，写写字。无聊烦闷时，最好还能上上网，打打游戏，逮个女网友聊聊塞北的雪或者桃花盛开的地方。

这如果算梦，我已经做了好几年。可一直不知道，这样的店，究竟是个啥样的店。再说，真有这么好的店，还轮到我去开吗？

思来想去，还是无奈地把理想当成梦继续做着吧。或许，某天机缘巧合了，说不定还真能梦想成真呢。

幸而，给自己找安慰，找台阶下，我不仅会干，而且干得还可以。

该说说写作了。

我对写作，没有野心。尽管在加入省散文学会后，有人愿意再介绍我成为省作协会员。可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地做一个文字的龙套演员，不喜欢被一个个只收会费不发现钞的组织招安。因为是跑龙套，也就没有被考核的压力，所以今年的字较之往年写得少了些，短了些。

但在空间用文字闹腾，还是没有停歇的。许是心情起起落落的缘故吧，我的说说忽而疑似恋爱的样子，忽而又疑似失恋的样子。这很好玩，不管有没有爱情，至少我是沿着爱情的道路在行走，被我敲出的那些字也是锲而不舍矢志不渝地与爱情形影不离地在一起。

爱情，是美好的。美好得可以让人信心满满。不管你过的怎么样，如果有人对你说：“我喜欢你，你是最好的！”绝对如一针管散发着腥味的鸡血打进身体，霎时间便可忘了自己的这不够好那不够好，汹涌喷薄出策马驰骋的壮志豪情。

爱情如此之好，怎不叫人心神驰往。这一年里，我和文字继续谈着恋爱。写爱，一直是我最愿意做的事。

这一年，我写过最喜欢的一篇爱情故事是：她倒在他的怀里，开得繁花似锦。她和他喝同一杯酒，抽同一支烟，沦陷在同一段时光里，六天六夜的朝夕相伴，他们似乎只倾尽所有的力气做了两件事——做饭、做爱。

这一年里，我写过最讨厌的爱情故事是：或许，失败的婚姻让他心有余悸，也或许那一场生死相别的恋爱让她还恍如隔世。坏叔叔和好丫头只在时间里因为喜欢做了爱，而好叔叔和坏丫头却忘了为爱而爱。

我记起了，这一年里，我还写过《爱的味道一起做》、《那一抹口红》、《没有WiFi，我们可以说说爱》、《爱你一如当年》、《陪你到最后》《别欺骗爱》……这些印在不同报刊上的文字，都只有一个主题——若爱，就好好爱。

我也记起了，我也写过这样不堪的爱情：曾经，他以为他们相爱了。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爱其实是寂寞说的谎。他要爱情，而她能给的也许仅限于偷情……

这么多的爱情故事，半真半假，再回过头去看，又似曾相识，眼前总晃动着谁和谁的影子。

有你的影子，有我的影子，但，影子里却找不到我们。

我说过很多次厌网，可我还是喜欢混在这个网络上。因为，网络给我的温情远胜过那些莫名其妙的是是非非。

在岁末一个寒冷的夜晚，突然想起一个远方的朋友。她住在大峡谷，那里有原生态的风景，她住的地方和我所在的小城，都在一个纬度，气候相近，即便用方言交谈，彼此也能听懂。

最初，知道她那个地方的名字，是看央视大型纪录片“远方的家”。后来喜欢那个地方，是因为风景和风俗。

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她住的地方，连一次路过都没有。许是，越是喜欢的地方，越是不能轻易去吧。

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久，还是打通了她的电话。那边，她笑，说，咋想起我了？

我没有回答，能想起，是因为不曾忘记。

我和她是通过文字认识的。尽管我自恋起来很狂傲，但读了她的字，还是心悦诚服地承认她的字比我写得好。

如果用一场俗套的网恋模式来套，我和她差一点就从单纯的文友变成某种男女朋友。是的，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和她终是没有发生出粉红色的故事。

没有粉红色的故事，自然也就没有粉红色的回忆。但这不妨碍，我不能忘了她。一如她不会忘了我一样。

从互相问好到相互祝福，十来分钟的电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并不重要。从问好开始，到祝福挂机，没有掺加任何虚伪，彼此是那么坦然与真诚。这，便足矣。

彼此记着，不纠缠，只偶尔问候，这淡然的情谊好过某些特别的情意吧。

至少，我是快乐的，也能感受到她是快乐的。彼此快乐，还有什么遗憾可叹可怨呢？

入冬后的小城，和阴霾谈着缠缠绵绵的爱情。阳光很慵懒，只有醋劲上来时，才会强行冲出来，想要插一足。

私心是盼着阳光横刀夺了爱的。我喜欢朗阔的天地，可以看得更远一些，更清一些。可阳光却怂得很，生不足底气，叫人干着急。

有那么一天，我在两旁都是葱绿麦苗的田埂上把阳光抱了个满怀。我抱得那么紧，可心还是不断地打着寒噤。

悲催了，我老了，就这样老了，在阳光下，身体都不能发热发烫了。

用彩信把我在阳光下哆嗦的样子发给一个人，在电话里感叹还不够淋漓，那人却笑得花枝招展：坏人，别假装哀伤了，没人信。

好吧，就当我这个坏人是自言自语在无病呻吟吧。叹息几声，把肠胃里的废气排除，然后去找了一家饭馆，酒肉果腹饱暖了，惬意地打开浓艳得化不开的情绪。

有一种疼却在身体里游走。原来，我受伤了，很受伤。那人的一句没人信，深深地打击到我了。

于是，我拉着那人赌一个天意。

当我沐浴焚香正要粉墨登场时，就被命运冷酷地甩了红牌。

我输了，惨不忍睹。

愿赌服输，这样的品格我还是有的。

如果非要在输掉一场豪赌后逼出点豪气，那么我愿意对着苍穹大声喊：输就输了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输掉的本就是命里不该有的。等下一场春暖花开时，谁还愿意和我再赌一次，我定然能赢回命中那些注定！

此时，我无怨无悔，彼时我心甘情愿。

那人嘻嘻咯咯地笑，抛给我的依然是——没人信。

没人信就没人信吧，我自己信总行了吧。

“也许我们会吵架，会生气，但一切过后，我还是愿意给你，我最灿烂的一张笑脸。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一直会在你身边，我已经无法离开你。”

疑似爱情在QQ上对我嚷：“读十遍，再读十遍，这是你发过的说说。”

我凭什么要那么听话？我偏就不读十遍，再读十遍。我任性地读了百遍，再读了百遍，还真不记得我发过这样的说说。我只记得，我的说说中，有这样一段话：“若有一天，再也不能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我不愿再在网上敲下潦草的心绪，而是想在阳光下，把那些个曾经晾晒暖和，装进记忆的信封，然后寄给自己。我会不停地给自己写情书，让岁月一直弥散着你的味道。这一世，我愿意，替你继续爱着我，直到老去.......”|我还在说说中说过：“再美好的风景，若产生不了激情，还是远离的好。再好的相伴，若感受不了热度，还是放逐的好。岁末了，该清洗过往了，如果可以决绝一点，那就连回忆都不要了吧。”

原来，有些话，说过后是可以忘了的。

原来，有些人，走过后是可以忘了的。

忘了真好。好就好在，干净得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藕断丝连，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痛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吧？既如此，我极愿意决绝一点的，连回忆都不要了。如果可以，我愿意换一种心情，不再让身心相互背离着，如果愿意还可以多一点，那我还愿意把生活过得活生生。

穷则思变，困则思换。

把两年没有换过的签名更新了，又打起网名的主意。

换，换，换！

我是那么地耐不住寂寞，我是那么地喜欢聒噪，我不再做嗜睡的树袋熊，也不再想当猪猪，周周不错，但周啁更好吧。既有本姓，又有声气。

可还是有点舍不得，被人叫了几年的杯子，自称了几年的愁绪，可还有双全的办法吗？当然有，我不是还有小号吗？那就给我的小号戴上“一杯愁绪”的帽子吧。

某个妞儿闻讯后，那张欠吻的嘴就开始调侃道：果然是老狐狸，两个号轮流玩，周啁这号用来装正经写字，一杯愁绪那个号继续坏着痞着聊天泡妞……如此真好！

滚，爬，切……我牙痒得想咬她几口。再说，这么聪明阴险的举措，岂能叫“如此真好”？最起码也该叫“如此甚好”嘛！

丫丫的，没那啥，真可怕。

换着换着，2014就要被2015换掉了。

我的小城，还没有下过一场雪。有人说，少了一场雪，冬总觉得单薄了些。

我不这样觉得，因为雪不开花的冬天，照样晶莹透白的。

冬天里，满溢的都是祥和与生动。我喜欢站在窗边看风中嬉闹的孩童，看披着阳光走过的路人，闭着眼听藏在枯草丛中嫩芽儿拱动的欢歌，深深吸一口气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香肠腊肉的香味……

冬是如此美好，如处子，每小心打开一寸，怜惜便添加一层。哪里有什么冰和冷啊，暖暖的都是爱。

就这样与2014告别吧。

不挥手，不回首，用心用力在2015抒写崭新的情怀吧。

2015，周啁在。一杯愁绪也在，若你恰巧也在，那么，我们还这样做网友吧。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