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的微音——云渡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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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实心灵,是自己说话写字的那棵愿望树。不刻意另类,不盲目从众,一切的一切,只求呼应自己的本性,风行水上自然地流淌。

  

若洞悉了,孤独,是生命本质,寻求,因生命残缺,一个人将会以更加心平气和的态度,与世界相处,与自己相守。因平等而尊严,因内求而自足。

   

有看见,就有所看不见。眼目所看见的往往只是表象,将表象视作整体的洞察,无异于盲人摸象。这世界有如一座冰山,呈于海面的八分之一可以看见,还有八分之七深藏于下,它不为人知的涌动构成生命的真相。

  

命运,之所以令人常怀敬畏之心,心境起伏,时而欢喜期盼,时而仓惶惊惧,正因即使此刻一切都已世事洞明,下一刻,依然微渺如错落蜿蜒的条条小径,呈现着无限的不可知与可能性。

  

这是一个热衷表达与言说的时代。似乎,一切只有当它呈现给了世人,才证明它的存在。可是,那些人烟遥不可及的空谷,那些隐于生活表象内心深处的秘密,它们不存在吗?所以,越来越喜欢将那些印心的爱与美,在路过时,如春风一般安静地拂渡,收藏。

 

曾经渴望有个树洞,藏下,所有令自己羞愧的秘密。现在,自己不那么想了。所有的经历,都是发现,发现自己,发现世界。结着疤痕的痛处,一不小心,开出了花。于是,走了出来,原谅自己,原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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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的好,就在不被雕刻,多象散在人生边上那些零星的时光,是啊,裁无可裁了,荒在那里三分颓唐之外更透着五分透彻,可随性成流云风拂,观自然,读闲书,忆故人,发幽思,抑或全然放空身心,在寂静中自在呼吸,于世无用,于心可喜。

  

花开只一瞬,修成好品质,也许不只一世的光阴。生命如滴水汇海,谁留下的足印不是深一时浅一时?那一路沿途的顿挫、惶惑、犹疑,是荆棘生过、牵绊阻过、旁心移过,所有来过的,对与错都无法略去,也无需略去。一个人正因在那些交错时刻地颤栗、脉动、起伏,最终历练出对人间世的容纳、笃定、洞明。

  

时光是线性的路径,体验却是迂回的曲线。惟愿,将现实与梦幻活成一场混沌,延绵边界,联成一片,如同:生,是即将的死;死,是曾经的生。在生的此岸,只想,多数时间阅读,少数时间写字;多数时间沉默,少数时间言说;多数时间爱着,少数时间孤独。

 

 

为何女人如花?只因为美好,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可以败坏美好?是时光么?是孤独么?是困苦么?是疾病么?是炎凉么?折断翅膀,天使还是天使。尘埃漫过,莲花还是莲花。你深信,我深信,美好是我们在这世上寄居的唯一使命。

  

只以为记忆好是一大禀赋,其实,忘性大可能更是一种幸福。花栗鼠真让人羡慕,它奇在只有三天记忆,期限一过,便将之前贮藏的粮食忘掉,于是,轮回般地重新开始纳粮。若脑子象它多好,选择遗忘,选择记忆,在残缺的光阴里,只记得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里脚前的灯,路上的光,其余的风、空、烟、净。

  

崇尚美丽,但一直对唯美保持疏离。美丽不是空洞的形容词,它是一个动词,爱是美,真是美,善是美,超越视觉感官的动人是灵魂的美,敲钟人卡西莫多就是个多么美丽的人。唯美,刻意地抹平生命的霜迹,如一张精致却无情态的脸,一朵常开却无气息的绢花,看上去很美,但经风吹,就哗地落下一地的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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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只有家国情怀么?女人只有儿女情怀么?个人以为,从完整的人来看,好男人与好女人并无二致,外有俠肝义胆的担当,内有似水柔情的怀抱。杜丽娘与花木兰是两个女人么?一个为情死,一个为国战,我倒宁愿相信,她们是同一个女人,只是生在了不同的时代。

   

理想的人生,是铁轨一样的平行线。这一头,不疾不徐,是生活的田地。春播秋收,爱与被爱,伸手可及,沉实如棉;那一头,灵光飞舞,是精神的化翼。梦有回声,遥遥相望,默默感念,游心如羽。

  

对一切大自然的变幻,日落月升,四季交替,潮汐消长,万物生长……保持着亲近之心。对一切人为的量度,却始终怀着疏离的楚河汉界。数字,是这个时代的王道,权势,金钱,情感,甚至连幸福感都在用它清晰地比划。那些,心海中的光与影呢?交舞与沉浮中,一寸一寸的生命体验,数算得出么?

  

站在时代的中间,感到父辈与孩子所处的天地不同。父亲那一代,很多的苦难与幸福,都与贫乏有关,贫乏,使人饥饿,也使人知足。孩子这一代,恰恰相反,置身消费的盛宴,物如洪水,感官享受,常使人麻木。不及,过度,都不是身心的好状态,物,不可或缺,更不可为其奴。

  

陀螺,生命旋转,离不开鞭子抽打。现代人,活得多么象陀螺啊,似乎永远停不下脚步,人人都在忙。在忙什么?为谁在忙?忙出什么?看天上的飞鸟,地上的野草,一季一季,活出的都是自然。是谁?给人的身心加上这条忙的鞭子?世道,人心,还是自己?

 

 灰色,是所喜的一种颜色。如果色彩也有温度与性情,它本质上是一种温润的过渡,介乎黑白之间,不极致,不激越,不绝对,经过一程一程的磨洗,沉着,调和,缓缓生成自己的质地,就象大地上的那些泥路,青砖,土墙,关于一路碾划的缤纷,碎片,斑驳,辙痕就是一切,不增不减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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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成熟的过程,也如对花悟禅,各有其时,各有其式。有的花,几乎转瞬之间霎起霎落,无须承传启合,所有的隐意,一开一合悉数道尽,此为顿悟;有的花,需要长时的蕴蓄,眠藏,苏醒,似水滴海地孕育,含苞,绽放,缓长渐悟。

 

感性与理性,是上天同时给人两种反向的禀赋。感性,是最初刹那的直觉与体悟,是活水,是血脉,一滴一滴流淌的全是不曾过滤的本真。理性,是文明与教化给成人加上的思想衣裳,是律法,是屏障,一件一件框设的全是关乎安全的边界。界内是坦途,界外是深渊。人终其一生,不过是寻好二者之间的平衡点。

  

谁不曾月下无眠?谁不曾独自饮泪?那些命运和心灵的门槛,每一回举步进退,都是真实的沉重;每一回暗穴蝶飞,都是蜕变的裂痛。经历这一切,若一个人眼神更柔和,内心更悲悯,那曾经的苦难,终将泪化清露,痂结成花。

  

可以在柔软地带春日绵绵,可以在凛冽时节寒枝独立。内心常怀有一腔痴情,从不低首作红尘奴隶。于已于人,象脚前的灯,路上的光,活得洁净、温暖、有力。这是理想中好女人的样子。

  

何为幸福?幸福是感觉,当它在内心破土如芽,瞬息生长,寂然欢喜,无需世界旁证。幸福是际遇,人潮世事皆如海,哪条船不想驶往彼岸?或因偶然,或因必然,有的抵达,有的沉没。幸福更是信念,不只在顺风顺水时,随手撷取;在动荡苦难时,依然心有弥坚笃定期盼,它如春草夏花日月星辰,在天地间永生。

  

何为天堂?何为地狱?在一念之间。一群饥饿的人,围着一口大锅,面对一只奇长汤勺,这一边的人喂给另一边的人,都得饱足,于是人人欢喜,这是天堂。同样的情形,若是人只想着喂给自己,勺长莫及,最后人人饥饿,这是地狱。那舍已的,将一生得爱与幸福的冠冕;那算计的,捏在手里的将只有一把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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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听过季羡林老先生讲座,他从思维方式辩析了东西方文化总体差异。个人联想到情感表达上,多少东方人相守一生脉脉不语,西方人兴许相识三日就开口言爱,或含蓄,或直白,这差异大至是阴晴圆缺之相。若是真纯,若是善良,爱的天幔深处是一样的月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字典。个人的这一本,喜欢:完成。一直将生命看作是一场持久的马拉松,为人行事,“完成”比“成功”更贴近生命历程的实质和意义。在所有的一切,对爱的完成,最值得人一生以朴素之心,真挚之情,恒久之念,投入全部的气力孜孜以寻。

  

谁是谁的全部?“全部”二字,作为感情的纯度表达,愿意相信,作为感情的事实存在,可以质疑。一个人的世界是一个圆,由无数个部分组成,而哪一个部分最重要,内心知道。爱与被爱,若是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一部分,已是满满的欢喜,不提全部,因为根本提之不起。

 

圆满,是饱和之境,于际遇或是难得的幸事,审美上却有凝滞沉暮之感。倒是自然四时的花凋叶落,人间流散的别绪离情,和那一切残缺的萧索的脆弱的伤怀的美好,因着终有一日的零落,让人心滴漏无尽地怜惜与爱意。

 

 若生命是一个标点符号,它该最象一个问号。一日有生,就一日有惑。不停地行走,不停地追问,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爱什么是怨?问人人不知,问心心会乱,答案,象石块弯弯曲曲地铺向河岸的另一头,有的,一定有,问不问寻不寻,它都会藏在光阴的灰烬里。

  

一个逐渐洞悉生命真相的人,会相信轻盈地生活已经充足,那些附着身外让人愈活愈沉的,常常是贪婪织成的藤蔓,脖子加上一圈华丽就失丧一分自由。谁到头来不是两手空空?只在生死之间有一场鲜活而扑朔的行走,横竖都是徒劳,有什么理由走得不离自己内心的方向近一点,再近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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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如流水,静中孕着变,永恒的是无常。有春分就有冬至,有花开就有凋零,生死之间路途短如叹息长如光年,人执意地觅活或寻死,勇敢背后大约藏着难化的恐惧与不舍。生怕着死,爱怕着离,可万物终有时啊,一切刻意都是苍白而横蛮的,一颗自然心是对因缘真正地懂得,涌动时不阻止,凝止时不强求。

  

把达尔文生物学上的进化论移为一种历史观,不只可笑而且可怕。国家也好,个人也罢,从命运的历程上都不是简单地曲折前进或螺旋式上升,却更象是季侯中的轮回,真的不必希求四季如一的繁盛,生命荣枯自然有时。衰败,逃不逃离都会到来;生长,迎不迎接都会到来,只有内心可以永开一千个春天。

 

     若人生真是一出戏,难免循环往复。做主角自然是华光四溢,可戏台上下还有灯光、布景、道具、观众呢,也许,成就人格不只聚焦众目的一刻,还在那些一句台词都无的沉默光阴里。当一个人兀自独活,安之若素,在曲终人散时,便可以将最后的荒凉视若流水平静谢幕。

 

标点中,“,”如水,急一时渴;“。”如米,解一日饥,逗句连绵文字才得生息。此外,个人似乎习惯使用两种标点,设“?”,是因无知,对世事认知不敢过于笃定,姑且行一程问一程;借“……”,是因有限,遇笔力不逮难言之际,便散一串烟花掩羞夭夭逃之。前两种,安稳度日;后两种,警醒自知。

  

破折号“——”,是文字的阐释之音。本有千条万条幽径,一个它,呈现出一种内心经过抉择的笃定。同样是在路上,逗号是老实的步兵,一步一个脚印。再看它,生得样子一马平川波澜不惊,走得步子峰回路转承传启合,气势却是大开大合昂然挺进。破折号,因此成为一路征程上持旗的将军。

  

感叹号“!”,似戏曲舞台上最后的那个登台者,生着一张浓墨重彩的脸,末梢的那一点,在情绪巅峰处刹尾,悲欢之色一时间全溢了出来。想来,人生向晚,激越之境大约会越来越少的。古树听风老鸟于林,何以惯于缄默?也许真值得大咏大叹的,不过生死之间的二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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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活,可以是一种生活方式,也可以是一种内心态度。不沦肋骨,不受辖制,有什么比一生忠实自己更美的人和事呢?

  

承诺的抵达注定是在光阴的对岸,不在当下,使之很容易沦为飘逝的浮云,阅世愈多对承诺愈不再轻言也不轻信,毕竟它易言难行。可是,承诺终究还是值得一言一试的,如同所有的果实最初都是一粒种子入土,春天里,有因为还不见秋收而不去播种的农人吗?也许,一颗赤子单纯的信心比一切智慧都来得更宝贵。

  

每个人心中,都驻着一只翼动的飞蛾,如果有一天它消失了,不,那不是死于火,而是奔赴了光。若这世界真值得人拼力一回地热爱,不只因美丽也因遗憾。就象一个行者不停地走在路上,不只是为了已经看见,还为着憧憬生命的远景,那前方的尚未看见。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这句话意消解了完美之境,又不失完善之心。生命有所瑕疵,才不必也无法视若神灵置于云端,从而得以微笑体已,谦卑度人。

  

为人若树,春时享尽繁枝,冬来承受荒凉,将命脉深埋,再深埋去,泥土下,不错过所每一分生长涌动的欢喜,也承受每一声凋零的叹息。当一声风过一朵云起一滴晨露一片晚霜来时的交集刹那,愿为之拼却自己全部的力气。

  

人是浩渺的存在,掌控不了什么,连风都握不住一把,一切都有限,不定,可变。路途,或陡峭,或安稳;肉身,或康健,或有疾;生命,或孤独,或充盈;身外,或富足,或贫穷……但总要守好内心,胜于一切,小心,再小心,不让这盏小灯暗灭,因它是源头,可通往地狱,也可通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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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马不停蹄的时代,起跑线上就见得到加速度。怕么?人群落伍或是被人遗忘。生命本是一程纪录一程剥落,走过的地方,不一定屐痕处处。握不住的风就任它流散,两手空空行来别有一番清省,记得的属记得,遗忘的属遗忘,大地的终要还给大地,天空的终要还给天空。

  

读书,有两不喜。一是读到好书,装祯纸张版式却粗糙低劣,让人生出叹惜,形不配神啊,似好女儿生错了人家,不过终究蓬头粗服不掩国色,阅之可堪;一是读到看似精美的书,内容却空洞无物满辞呻吟,很象过节送人的礼品盒,一层一层的绢带,打开来发现,其实没什么。这般华丽,自己不惯消受,略过如风。

 

幸福或者不幸,是一个人的命运,与品质无关。若领受幸福而不炫耀,领受不幸而不怨尤,那么,一个人就真的懂得对命运超然与解脱了。无论荣辱,无论贵贱,都可以活出一样如洗的灵魂。

 

 谁来到世上不是一只空杯?要盛上什么才算不负行走一遭呢?一日,上路,安歇,二三事矣,也如一世。若是心安,身上覆盖一件干净衣裳,就可以出门了,晨光薄晰花木清气鱼鸟共舞晚霞安祥……都是风景,都是友人,一片片晾干,悉心安放,这么美,又这么多。一杯清供,也许足够度过一生。

 

体验。照耀我们的星辰,是数不清的,伴人一生的头发,也是数不清的,可远的近的都在,不是么?智识,可以告诉人心脏在哪里,可几时测出过心海的浮游?体验就合是感性的,无序之美如乱红,纷落着本真,自然,情热,它也是爱娇的,依赖着理性,就象双脚踩在石砾,有时穿上鞋子为好,那样,走得更远。

 

欢乐。欢乐是一种感知能力,心性越天真这种能力越强。只一块小糖,孩子的眼睛、舌尖、心灵,就会象听见一声鸽哨,立刻全部集合,汇成欢乐之泉。可再往后,人的视野宽广了,心气也日渐攀升,想要触及每一层云霄。也许,得到的欢乐是巨大的;也许,得到的荒凉也是巨大的。那块小糖呢?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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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一切的出发,最终只会抵达一个方向。当持一把斧头走向一棵树,是截去杂枝,助长,还是砍向根脉,杀戮,心动处即风动处,方向里,一念地狱,一念天堂。若不怀柔,强大有什么了不得呢?不如一粒小小的芥子,值得让世界俯首,驻足,珍爱,因它破土的样子,如初心,会唤醒灵魂深处的纯,软,暖。

  

停。生命如时间,是一刻不停地游走,若让脚停一停,让心闲一闲,效法一下天地自然浮云苍狗四时草木,一时抽离现实灵魂出窍又如何?钟情古人的虚实相生,于静处飞动活泼,于闲时洒脱风华,于虚境洞悉现世,于无中化生万物,一处一处,风骨从容,仅一个杯盏一轮弦月一位知已在侧,就可沉醉仙境。

  

戏。若人生如戏,希望自己的剧本是一纸空白。不必告诉我,灯光已经打好,你只需站定位置;不想弄清,究竟哪一条小径通往最正确的方向;甚至懒得打听,爱情藏在哪一棵花树之下,只要早早等着,你就在那里。不,就这样吧,一切,任我猜谜,任我浪费,任我迷途,任我错误,任我如婴儿啼哭,本色入戏。

 

 留白。亲密无间,真是理想的状态么?未必。即使最亲近的人之间,留白,都是最适宜的距离。你始终是你,我始终是我,对生命是真懂得,真尊重。就象一所房子,总得有门窗,有时开窗,呼吸新鲜的空气;有时关门,只留自己。让那些无法分享不必交待的,在无人之境,如暗夜幽花,尽情痴笑,放心悲伤。

  

消失。钟表出现,晨昏之约在消失;火车驶进,马匹在大山消失;现代传媒来临,书信在恋人间消失。有人说,是田园牧歌的文明在消失。不,也许,消失的不止古老的节拍,那曾经与天地季侯同呼吸的舒缓、从容、沉着,还有浸润经久的那份情怀。今天,谁?还愿为一轮月、一杯酒、一个人的邀约,梦一般地长久等待。

 

  孤本。听说,生命是一本书,那么,不去模仿听从内心的人生,是世上的孤本。它集合全部肤发的感受、肉身的欢痛、心灵的悸动、精神的升陷,有时,激情成焰神来翩然,有时,一语难卒冷冽成冰。它象最原初的面容与身体,本真、粗砺、倾情,从不涂抹无法更改山重水壑不计对错。自己写自己读,永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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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当熟悉的人突然转身消失了,不再出现,这种空场象隐形的地雷,引爆的不只猜度与担忧,它象冰山一角,让人呼吸到生活象静静的流水,也象静静的火宅,有时一寸一寸地烧燎,痛楚的隐密。隐忍到底是一种美德吧,出逃别处也是一种生活,只要不自伤不伤人,没事,一切都会过去。

  

心情。天气,阴晴雨雪各有时,命运也如此,世上有人在乌云压顶时转瞬唤来晴空么?伤害的风暴突袭,人立在那里,一时不可掌控什么。还好,心情,可以象天空越过头顶,安然驻扎在一个人的内在。剑,刺进水,可以减损水的质地与完整么?不能。落在暗处时,怀想被遮盖的红日,那光亮一丝一毫不少,依然在。

 

玉碎瓦全上西楼。西楼在何处?谁的道路不是深一步浅一步,有时一马平川,有时沟壑纵横。当世界如荒漠,杂芜、喧嚣、空洞,好质地成了背运的骆驼,直直倒在风沙的半途。妥协,是生存的杂技,一路退守到内心,是超脱还是落伍?若西楼是终极之地,该被丈量的,除了脚的位置,不当忘,心的方向。

 

     看客。日子,象大大的集市,赶集越多,眼界越开阔,可要是接天连日地赴盛宴,饱足过后,需空难免。如今,更多的怀揣着看客心境,落在哪里,对美,一一尽赏,告别时,手中常一叶不携。谁不贪恋世界呢?可人是过客,花是主人,能在一时一地遇见,看过就作别,而万物各自安在。这缘,轻盈。

  

什么叫旅行?大约,风景在那里,人总想去看看吧。为什么常常想与人一同旅行,在风景之外,我们一路在意的,不止是目光与风景的交集,还有人与人的交集,与所爱的人去一起看风景,这本身就是世上一道最好的风景吧。

  

痴人,是世上少数沉迷自我世界一意孤行的异数吧,而痴人身旁往往会有某个现世的清醒者,象一根坚实沉默的拐杖,在痴人倒于人世的风雪之际,去扶最后一把。骑士唐·诘诃德在与风车决斗时,身旁不离不弃的是平常人商丘。扎在地上一声不吭为荒诞者、浪漫者、空想者种米纳粮的人,是不是更痴的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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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世界有两个,内部一个,为;外部一个,为。我希望,与世界呈现出的关系,友善但不取悦,真实但不伤害,尊重但不压抑,一切需要在胁迫、惧怕、扭曲中维持的完整之,我不要。如果,为得到一个完整的表象,但本身支离破碎了,这个,还有意义么?

  

纯净。世上有两种纯净,一如婴儿,未经历练,与生而来,一颗初心,轻盈、空灵、珍贵。还有一种纯净,人生被刀锋挟持,随泥沙漫天俱下,暗黑与痛紫,一一染遍。纵横沟壑的模样啊,象春末沧桑的梨花,雨水淋过,泪水洗过,花瓣散落,那白,纯净,凛然,清透,还是三月的白。

  

旅行。大约,人一生都生活在想象与真实之间吧,对远方,更是如此。那些预期的想象,象出离的箭,抵达之前,你不知它射向何处?有时,它象突降的天边虹,迷人;有时,它象迂回的蛇出动,错落。旅行,与生活,与想象,一样,或是不一样,是它的特别之果,有甜美,有酸涩,象人生,也象爱情。

   

     远方,令人向往,除了已经为人熟知的胜景,它区别于日常的不可知、不确定、陌生感,是最有兴味之处。它出离了自己闭着眼睛就能摸清的生活,人与世界,在某些瞬间,呈现出了另外的可能性,就象交叉的小径,会绕出些新鲜与意外来,激荡出新的体验。这感受,纤细又宏阔,与日常,有一样,有不一样。

  

过程。莫不静好,是对现世的朴素愿望吧。事实上,它涵盖不了人生的全部,远远不能。就象桃李春风,涵盖不了茫茫四季。如果,生死之间立着因果、是非、成败,两点之间,过程才是真正的宕荡、壮阔、浩瀚。人的一生,不是别的,只是体验,体验,不断地体验,坠落又升腾,饱满又荒凉,最后,复归空净。

  

沉醉。陶渊明弹着无弦琴,该是怎样的沉醉?那沉醉,真的可以不弄清风不邀明月,素到独自倾心。也许,只是一段字一首曲一幅画引发的悸动,在深处火烧云,翻云覆雨地冲击着内心,安静地澎湃,足以让人忘了外面的世界。这深谷时光,缤纷了一个人,从眼睛耳朵出发,穿过五腑六脏,欢欣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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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如果,人是一块海绵,一路吸纳,又一路风干,谁敢保证吸进身心和返还世界的都是洁净?心,起于一念,落于一念,各样的声音在内心翻飞,条条幽径旨向的结局,相异。纷乱中,听什么呢?听风?听帆?还是听心?出口总在最简处,去掉繁复的,喧闹的,纠结的,只留下一种,让内心平安。

 

阅读。和爱一样,是一辈子的事儿。寂静中,目及方寸,可达遥远的天外,可触幽深的海底。它和爱又不同,爱常呼吁被爱,就象山呼唤另一座山,所有的回声,幸福的,悲伤的,皆源于此。阅读的本质是独立,完成它,来自内部世界的生长与丰富。许多时光,薄脆又幽暗,惟借它,抵御且照亮一个人的孤独之路。

  

自足。人在光阴里不只领受衰老,同时还加上了丰富。有什么比丰富更宝贵呢?但愿,那是自足。人活在世上,总喜欢被记得,害怕被遗忘,可遗忘是人的天性啊,压在时光之底。别怕谁遗忘了你,也别忧愁你遗忘了谁,象深秋的草木吧,与这世界温柔相处,路过,交错,对视,告别,有深情,行已路,不诉离殇。

  

需要。看山看水,总要绕过三度轮回,才知,那山还是山,那水还是水。人所必须的其实很少,阳光助骨骼强健,空气给予呼吸,水份使生命充沛,还有,粮食、书籍、花草与爱,足够丰美。如果一个人象飞在林中的鸟,会懂得,世上的金瓶梅,真就是看上去很美的牢笼,每少要一个,就会得到一次心灵的大自由。

  

尊重。懂爱的人,不会把给予变成一种辖制。更愿意俯耳倾听,所爱的人真正需要什么?当只想要一个苹果,却非要强塞一筐梨,这爱就变了滋味。真爱,离不开对一个人自由意志的尊重,

文章评论

竹林听雨

能点悟启迪人生的文章便是美文,这样的文章便是。俺拿走了,谢谢芷兰,来你这里总能有收获,俺会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