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秋

成长之痛
文/问秋
选择在秦安第五中学和明生私立中学的中间地界开设诊所，免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学生打交道，几年下来，零零总总的接触，让我对他们了解不少。他们思想简单，生活充实，但心理上却又背负着来自各个方向的烦恼！而且开始被异性同学所吸引，或者莫名其妙的吸引着异性。就这样，一个个像“侠客”般的穿行在学习成绩和懵懂情感的夹缝里，如此三年时光之后，水性好的，成功到达彼岸；水性差的，则直接会被淹死在这小河里。因此，看着学校门里“出双入对”的他们，多少还是为他们捏了一把小汗。
记得那年有一个高三的女学生，在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手术后，来我的诊所要求输液，以消除手术创伤所带来的炎症。
当时诊所长椅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在输液，她进来的时候，和其他病人一样，没有表现的那么异样，精神虽然不是十分充沛，但足以掩盖她刚刚做完手术的这个事实。
我至今记得很清楚，我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截了当的说要输液，我又问你身体怎么了就要输液，她丝毫没有要回避什么的意思——回答我做了人流。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看见旁边的几个人一脸愕然，表露出吃惊的的表情。
作为一个行医的人来说，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她还是个学生。
我问她什么时候做的手术，她回答说是刚刚，有两三个小时了。我又问她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她回答说没什么。
我给她兑好液体，将针扎进了她的静脉，她看着一滴滴流进她体内的药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茫然的像一个刚刚睡醒午觉的小孩。
我有个女同学那天也在我的诊所，已经两个小孩母亲的她，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女孩，显得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柔弱的神经，她去外面的小超市专门买来红糖，用热水冲给她喝，俨然是一位知心大姐的角色。
在头一两天输液的时候，我也不以为然，感觉她就是一个无知的意外怀孕的学生，只是感觉有一丝痛惜，并夹杂一点怜悯。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感觉在里面。直到后来几天输液的过程中，我和她聊了很多，她并不认为这次意外怀孕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情，言谈举止中她对她的男朋友没有半点怨言，给我的感觉，她貌似只是得了一场普通的感冒而已。我在这样想的同时，其实我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理解她对此次事件所持的态度，甚至几乎在品德的层面上都原谅了她。
她的男朋友比她大一些，在北京当兵，两个月前回家探亲，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兵哥哥回部队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在没有给她的兵哥哥任何消息的前提下，她坚定的走进医院，终结了一个生命的继续。完了还一如既往的爱着对方，且无怨无悔！
看的出来，爱情就是这个女孩的一切，他的兵哥哥就是他的世界。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忘不了这件事情，忘不了那张本应青春烂漫的脸上所凝聚的执著和坚定。在这么一件事情上，我真正的开始同情和怜悯她，毕竟我们曾经都从那青涩的岁月中走过，知道那深一脚浅一脚一路摸索而来的不易！
但我们把话跳出来，如果站在父母的角度上，那会是一种多大的伤害啊？我都不敢想象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心，会怎样的在疼痛里颤抖！
年少无知的人，像一株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庄稼，在生长拔节的过程中，时常会因为我们自己的无知无畏，在刺痛深爱我们的父母的同时，也会深深的伤害了我们自己！
那年高考结束后，有一次下暴雨，大街上的雨水像河流一样涌动着，街边的小树被大风吹的像是在跳舞，我关上玻璃门，隔着玻璃看着门外完全被浸泡在水里的这个世界，心里想着前不久南方的水灾。大自然对我们就是这样的耍无赖，它先赋予我们生命，然后再在我们本就短暂的生命里穿插一些磨难和考验。
我的思绪正在滂沱的大雨里滑翔时，突然门被两个全身淋湿的女孩子撞开，其中一个女孩，就是前不久在我诊所输过液的那个。我把她们两个让进来，她们也不坐下，就立在那里，身上的雨水顺着脚流了下来，像两只正在并列燃烧的蜡烛，雨水像蜡泪一样积聚在她们的脚下！
另一个女孩说雨太大了，进来避避雨，我说没事的，避一会儿吧！
她们因为在雨中急促的奔跑而喘的厉害，待她们平静了一些，我让她们坐了下来，但头发和衣服的雨水却一直在往下滴着。她们不停的在向后拢着黏在额头上的头发，之后便慢慢开始和我交谈。
原来那个输过液的女孩刚刚参加完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就决定去北京打工，其实主要目的是去投奔她的兵哥哥，去寻找那个给她痛苦的同时，又赋予她希望的男人。
那次她们避完雨走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我真心希望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有一个人在等着她的到来，以致让她懵懂无知的爱得以延续。
我最近无辜得了一盆兰花，静静的被我放置在窗边，碧翠而娇嫩。前些日子刚刚抽出了花枝，但长有花头的一端被两边尚未分开的叶片卡住了，另一端还在向上疯长着，最后竟然将这根花杆屈成了一个半圆形。昨天夜里，窗边传来“叭”的一声声响，清脆而响亮，我起床看时，发现那根弯曲的花杆因为生长的太快，竟自己将自己给折断了！
植物生发至开花，无可厚非，但大步向前盲目的疯长，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夜已经很深了，在这静谧的夜里，我愿我的兰花，能渐生渐愈！
（5月26日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