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日子《七》

个人日记

   
 旧宅 
 
    
路过陕西北路369号,习惯地停下,从门缝往里瞅瞅:那幢二层半的英式花园别墅,依旧宽敞明亮;楼前的法国梧桐与香樟,依旧高大挺拔;空旷的院落,依旧没有人影。经常从这里路过,知道是宋耀如的旧宅,真正的豪门。中华史册上最有名的宋氏三姐妹,就是在这里长大,又从这里走向世界。
   穿过那面竹子编织的篱笆墙,仿佛能看到蒋介石先生与宋家三小姐婚礼的隆重与热闹,又似乎听见宋庆龄先生追随孙中山三民主义革命的决心与誓言。一座小小的院落,承载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一段辉煌历史,又目睹那一段历史渐渐地走向没落与衰败。
   豪门内,曾经的宋氏三姐妹,何等美妙,何等聪慧。可是,人生是一场虚妄。 多少荣华富贵,也不过一笺烟雨,半帘幽梦。好端端的三人,两个一生漂泊、客死他乡,一个年轻失偶、孤老终年。或许,燕雀难知鸿鹄之志,一介草民不能理解伟人心襟,我还是觉得,她们其实都很可怜。
   每每从她们门前路过,都会生出些惆怅与感叹,寂寞的浓荫里看不到昔日的繁华,宽敞的阳台上瞧不见美人的踪迹,无情岁月带走了当年的显赫,如今,只剩一片萧瑟与悲凉。无情啊,岁月!它卷走一切,无论是卑微还是伟大,无论是丑陋还是美丽,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终究敌不过如梭日月似水流年。

 
教堂
 
   无关信仰,只是喜欢,就这么坐着,在一片静谧安详中。无需忏悔,没有牧师,只要用自己的眼,审视自己的心。一个人的静思,教堂是最好的去处,可以让心灵休憩。关注你的,唯有十字架上耶稣的眼睛。
   每次路过,都要进去,感受教堂的纯洁,让心有片刻宁静。第一次去礼拜,是朋友的劝勉。正值礼拜日,挤满了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信众。听完诵经布道,又听唱诗,跟着一起轻吟,居然就快乐起来了。喜欢那种氛围,后来常去,无关信仰,由好奇到喜欢,全凭感觉。
   常常被虔诚的祈祷和喜悦的诵经声感染,与耶稣的孩子们一起快乐、一起开怀、一起歌咏。每一次共处,都如一次洗涤,走出教堂是重生的喜悦,卸却负荷的轻松。
   行善之举,愉悦人心, 人心向善,亦是天性,至恶之人,毕竟少数 。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一辈子好事,却可能因为无意,做过一件错事,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去教堂吧,将心坦诚地交给上帝,改过自新,让心安宁。

 
古寺
 
    
庄严国土,利乐有情。静安寺,香火鼎盛,云烟袅袅,一方慈善净土,众生乐在其中。若干年前,曾匍匐于阶下,向高高在上的菩萨,顶礼膜拜,请求庇佑。也曾东渡普陀,拜倒在不肯去观音麾下,想要皈依佛门。并为此撰文,宣扬佛心,其心可昭,其情可鉴。
   有一日,因了一件想不通的事,却梦断佛殿,起了俗心。那日,与妹妹同游石燕湖,千辛万苦攀上山顶,意欲焚香拜佛,请求功德。不想遇到几位寺内修行僧人,亲耳听到他们密谋分头引诱香客算命,收取巨额钱财 ,在菩萨面前干着苟且之事 。不免质疑:菩萨天下,修行之人居然也敢贪图钱财,六根不净,由此生了戒心。
   又有,日日行至静安寺前,见看相算命者众,不肯应承,便乱施咒语,恶意伤人,令人心生惶恐。此等人众,菩萨面前放肆,扰乱人心,不遭报应,佛威何在?天理何存?
   至此,心存疑窦:菩萨天威,广施慈善,亦当惩恶扬善,令佛门弟子多行善事。而如今寺院要收门票,焚香得买寺院备的,敲钟击鼓如同游戏且都收钱钞,如何天威之下,修行之人,也看重金钱,唯利是图,不守清规,无视戒律?余下肤浅,天下善恶,看不分明, 自知与佛无缘,从此不敢踏入佛殿半步。所以,至今仍是槛外之人。
   自己无缘入佛门,还是相信世上有有缘之人,那虔心向佛的信众里,定有悟得玄机,与菩萨一心,普渡众生者。要不,为何千年古刹静安寺,至今云烟袅袅,香火鼎盛?!如此看来,事事有其原委,只是余下缘浅,不在其中。虽为槛外之人,仁心依旧,亦愿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老桥
 
    
光滑的石子路, 弯弯曲曲的小河浜,河边拂地摇风的垂柳,和一座历经数百年的老桥。桥面的麻石板布满了岁月的皱褶,栏杆的石狮子只剩下一匹半。桥头有一幢老屋,屋里是祖祖辈辈在此居住的旧人。老,是这条街的最大特色。
   因为老,这座桥就稀罕起来,政府给它嵌上一块文物保护的牌子。人们从桥上走过,便有了特殊的意义,是走在历史上,走在文物上。某天,从这页历史上走过,我被这片精致的古老震撼,仿佛走进了马致远的秋天,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可是,那些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座很老的石桥,如同这条古老的石子路,和桥头的老屋,普通得一塌糊涂。
   没有人刻意去破坏,也没有人用心去保护,生活条件好了,人们开始改造居住条件,翻新了老屋,铺设了水泥路。大动干戈的改造,困死了河边的老柳,也影响到老桥。不久,桥上剩下的一匹半狮子不见了,栏杆上的麻石也掉下去几块,老桥成为了一座危桥。
   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老桥不得不修缮,用的水泥,预制件替换了斑驳的麻石,修得很粗糙。翻新的老屋、河边的水泥路,与粗糙的桥,形成了一种新的组合。我再一次来到那条河浜,迈步那条小路,登上那座桥的时候,看到的是新组合。 像一个整容失败的老人, 精致的古老被剥去,却没有换回青春和美丽。那片曾经震撼过我的古老,变得不伦不类,甚至有些丑陋。
   找不回来了,古老的石子路,古老的石桥,桥头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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