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趣味做根底

读者文摘

 

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的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问我:“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底。”

    我生平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总是做得津津有味。什么悲观厌世这种字面,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

    我所做的事,常常失败,可以严格地说没有一件不失败,然而我总是一面失败一面做。因为我不但在成功里头感觉趣味,就在失败里头也感觉趣味。

    我每天除了睡觉外,没有一分钟一秒钟不是积极地活动。然而我绝不觉得疲倦,而且很少生病。因为我每天的活动有趣得很。

    精神上的快乐,补得过物质上的消耗而有余。

    趣味的反面,是干瘪,是萧索。

    晋朝有位殷仲文,晚年常郁郁不乐,指着院子里的大槐树叹气,说道:“此树婆娑,生意尽矣。”一棵新栽的树,欣欣向荣,何等可爱。到老了之后,表面上虽然很婆娑,骨子里生意已尽。算是这一期的生活完结了。

    殷仲文这两句话,是用很好的文学技能表达出那种颓唐落寞的情绪。我以为这种情绪是再坏没有的了。无论一个人或一个社会。倘若被这种情绪侵入弥漫,这个人或这个社会算是完了,再不会有长进,何止没长进,什么坏事都要从此孕育出来

                                                            文章摘自《读者》2018.12期,作者:梁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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