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水

1999年我家从住了30年的棒槌沟搬回了吉舒镇，第二年春天同一单元的几户人家在门前栽下几株小小的樱桃树，两年后樱桃便开花结果了，十几年过去了，这些樱桃树仍在茁壮成长，枝繁叶茂，每年过了夏至，这丛丛樱桃树结下的果实渐渐红润起来，成为大人孩子们应季的水果，这东北的樱桃虽小（只有指甲大小），但酸甜可口，十分招人喜爱。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点不假。搬到这座楼之后，大家齐心协力栽下樱桃树和百合，15年过去了樱桃树越长越茂盛，但是我们这个单元的人家却逐渐离开了这里，到2009年，10年光景，搬走了6户，其中3户搬到了吉林市，3户搬到了长春市，如今樱桃又红了，可栽樱桃树的人们都离开了这里，“樱桃红了等你摘，只见樱桃不见人”。

我家这栋住宅楼是三层楼，1999年由筒子楼改建而成，虽然是改建的老楼，但是布局合理，居住非常舒适。除了我们家之外，邻居都是矿务局实力派人物，因为都在一个单位工作，每天都进出一个门洞，上下班大家嘻嘻哈哈，如同一家。如今邻居家的住房早已易主，我是个很怀旧的人，虽然人离开了家乡，但房子还留在这里，为的就是在家乡有个家，免得回来寄人篱下。

    家乡樱桃与长城以南的樱桃不同，家乡的樱桃是灌木丛生，栽下一株小小的樱桃树，没几年就成了一片，果实娇小，紧贴着枝条生长。而关内的樱桃是乔木，树高型大，果实也大，果蒂很长，在家乡很少有人栽培，唯一见到的两棵是在吉林大学南校区。樱桃在我的家乡是除了草莓之外，最早成熟的水果，每到樱桃成熟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有挎筐提篮的人在叫卖。

都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其实不然，在我的家乡，樱桃树不择环境，农家小院，沟渠旁边，铁路路基，黄土岗子，涝洼塘子，都有樱桃在生长，没有人刻意去修剪樱桃树，可这些樱桃树年年都是那样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只是野地里樱桃要比庭院内的樱桃酸一点，果实虽小，但果汁饱满，如果榨成汁加上些许白糖，那是上等的绿色饮料。

对我而言，关于樱桃的记忆早在孩提时的童贞里。记得那时家乡的樱桃果实很小，口味比现在的浓烈很多，酸涩多于甜味，颜色也不是那么鲜艳，可能樱桃还没有熟透，我们就摘下来吃了。因为那时各家都很穷，食物匮乏，小时候的水果，都是天然的，没有谁家买水果吃，即使有钱也没有卖的。

那个年代由于缺吃少穿，虽然杖子边，房前屋后都有樱桃树，但是，没等樱桃红的时候，基本就被我们这些穷孩子摘的差不多了。因此很少吃到熟透的樱桃，童年的记忆，樱桃始终是酸涩的。而如今百姓生活富裕了，我在山上闲逛时，很多地方都有红透了的樱桃却无人采摘。原来我们都是偷，谁家有棵樱桃树，我们都盯得紧紧的，每次经过，必须偷摘几颗，心里才会舒坦。

小时候，别说吃水果，就是喝瓶汽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记得1961年夏天，爹休班，带着我和二姐从天合北小乡到较大城市二道河子去逛街，这是第一次来到二道河子，一切都感觉到新奇，为有爹领着，更感觉有仗义，因为爹兜里有钱。爹先是给我们买了汽水，瓶子里装着红红的液体，现在想起来那是果汁，非常好喝，就是有点煞口。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喝汽水。

回家的时候，爹又花两毛钱买了二斤樱桃，这次吃樱桃，才知道樱桃红了才好吃，那口感至今难以忘怀。一路上我一个劲的伸手和爹要樱桃吃，结果吃多了，满嘴直冒酸水，没有到家就吐了，好不容易和爹去了一趟较大城市，吃了许多好东西，结果没到家就全吐了，一顿好东西白吃了，但嘴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第一次吃樱桃的经历，虽然过去了50多年，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今年樱桃开花的时候，我们夫妇去了韩国，没有看到家乡樱桃花开，其实樱桃花开很简单，长长的枝条上开着一串串小白花，开花的樱桃树像落雪一样，洁白无瑕，花落的时候，樱桃的叶子和果实才长出来，那小小的果实，只有黄豆粒大小，晶莹剔透，颗颗像翡翠一般，煞是好看。一个月前，我曾拍过这珍珠般的樱桃，在相机的放大下，这未成熟的樱桃毛茸茸的。

走过立夏，过了芒种，现在夏至也渐行远去，走在吉舒线的路基上，在一丛灌木中，突然闪现一个个晶莹剔透，红似玛瑙的靓影。端起相机拉近镜头，仔细一看原来是樱桃红了。看到红若玛瑙的红樱桃，我的脸上顿时扬溢着幸福而温馨的暖意，因为好多年没在野外看到山樱桃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进入夏至的家乡，鲜花盛开，在蓝盈盈的天空下，那原野和田园的樱桃红遍家乡的每个角落，远看似霞，近观如玛瑙，一枝枝、一串串、一簇簇叫人更加吸引眼球。在家乡，虽然没人刻意种植樱桃，但房前屋后的闲地里，杖子边，山坡上，一株株樱桃树铺漫开来，红红的樱桃果在枝头晃动着成熟，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嗖的一下来到树下，快乐自在地去享受那玉液琼浆。是啊，那些甜甜的、带着些许淡淡清香的樱桃，鲜红欲滴，火红色的色泽叫人感觉极尽富态之媚。

和往年一样，每到阴历五月，家乡这个地方雨特别少，连续半个月没下雨，山林中小水泡子都干涸了，图片中小胖头鱼，就是水坑干涸后还在挣扎的鱼儿。26日一场甘霖洒在家乡干涸的大地上，雨过的清晨，背上相机，沿着蜿蜒的山路独步行于原野，满眼的翠色掩不住点点缨红。雨后的萌动使这盎然的夏天添了别样韵味。穿行于郁郁葱葱的田园里,零碎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树叶洒满山头，平静的心湖像投入一枚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樱桃开花、结果、成熟，好像我们成长的过程。素白的樱花好像我们童年时的纯真，洁白的像一张白纸，出尘而不染；青涩未熟的樱果好像我们青春时的青与涩，虽已成型但未成熟，还需时间和岁月的熏陶与沉淀；红若胭脂、晶莹剔透的樱桃好像我们而立之年之后的没有索取，只有奉献；熟透了樱桃好像我们已经度过的中年成熟、儒雅、稳重；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别样韵味。

空闲的日子，我喜欢隐入这满山的翠绿之中，留恋往返。满眼的翠色，飘飞的思绪。独享属于自己的静谧空间。傲然于风，怜听风过枝头，樱花垂落的凄美与柔情；卓然于雨，感受雨过樱红，那份晶莹剔透的成熟与坦然。

家乡六月的山水，娇艳妖娆。六月的风采，独属于那樱红。六月的家乡，热情如火，欢迎客居他乡的赤子回家做客。家乡美，人更美，樱桃红，人更红。曾经，我留恋繁华热闹的城市。现在，我更爱热情似火、娇艳如水的家乡。那一抹风情，世间独有。

樱桃红了，心也醉了，沉醉于樱红柳绿的如诗画卷之中；沉醉于娇媚如水的万种风情之中；沉醉于湖光山色的柔情蜜意之中。樱桃红了，欣赏她那淡然于世的坦然，不娇作；欣赏她那由内而外、醉然于心的成熟风韵，回味悠然；欣赏她那傲然于世的铮铮铁骨，不屈服。樱桃红了，我爱樱桃。这种喜爱于我，更多的是怀念的温馨和对旧时的怀念，她那温情的芬芳时刻在记忆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