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新的记忆个人日记

历久弥新的记忆

个人日记

九月十六日是我人生旅途中重要的日子。几十年来，尤其是近些年，每当临近这一天的时候都会禁不住浮想联翩，心潮起伏。

一九六八年九月十六日早上，我拒绝了父母执着的送行，一副壮士不归的架势背起行囊踏出了家门，俨然一只起飞的雏鹰迎着晨风冲上了蓝天。上午九点，学校操场锣鼓喧天、彩旗飘舞，足球场上几十辆草绿色“解放”牌货运卡车组成的方阵已经整装待发。我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班级乘坐的卡车，将前一天晚上父母为我打点的厚厚的行李装上车厢。然后与同学相互牵扯着登上了平生第一次乘坐的机动车。激情似火的出发仪式过后，“大解放”载着盛满“上山下乡闹革命”“扎根农村改天换地”激情的我们，鱼贯驶出了三年学知识、两年闹革命的中学校园，驶向了广阔天地——农村。
当我乘坐的卡车行驶到一个拐弯处时，在同学们挥动的手臂空隙我看见了两个最熟悉的身影——我的爸爸妈妈。只见爸爸不停地向我摇晃着手臂，一旁紧紧盯着我的妈妈的嘴微微开启着，仿佛在向我说什么。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感动，甚至心里还埋怨他们为什么违背之前不来送行的约定。多年以后，当所有的喧嚣归于沉寂之后，那天早晨爸爸妈妈为我挥手送行的剪影成了愈久弥新的记忆，每每想到那个情景总会激动不已。我曾经问过妈妈：那天您要对我说什么？妈妈说：想说的话很多，可还没等一句话没说完，车已经过去了。车队行驶在市区时，队伍依然亢奋不已，锣鼓喧天，彩旗飘扬，车轮滚滚，口号声声。车队驶出市区后，锣鼓声逐渐平息，彩旗停止了摆动，车厢板上贴的标语口号也被秋风吹得斑驳零落。行驶在砂石路上的车队犹如一条蜿蜒起伏在绿野上的青虫。强烈的阳光照射在驾驶室前挡玻璃反射的光束偶尔炫耀在眼睛上制人一种眩晕感。出发时有说有笑的我们不知不觉的都不怎么讲话了。

下午四点左右，“青虫”开始肢解。当只剩下一辆车的时候，我们班的目的地到了。锣鼓声再次响起，却很单调，并且没有了彩旗。不远处的土墙上钉着一条两边用秫秸绷起的“欢迎知识青年扎根农村干革命”的横幅。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土，道路是土的，院墙是土的，房子是土的，房顶也是土抹的。那一刻，我对“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了设身处地的感受。围拢过来的老乡用好奇的眼光和憨厚的笑容迎接着我们。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扛着各自的行李，走进了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院子。我们吃的第一顿农家饭是用18印大锅焖的高粱米干饭，白菜土豆炖猪肉（后来得知猪肉是公社按照上级要求分配下来的）。大家第一次吃用诺大的铁锅煮的饭菜感到既新奇又受用，每个人都吃了不少。晚上，我们二十多个男生住在一个大屋子里，躺在屋子两侧的土炕上，大家没有悲伤，没有忧患，仿佛是在参加一次学农劳动，区别只是地点离家远了。兴致达到高点时竟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此前学校组织看的电影“军垦赞歌”中的主题曲《边疆处处赛江南》。
房间里没有钟表，同学中也没有戴手表的，大家游离了时间的制约显得更加兴奋，说笑打闹到很晚才睡。当身边鼾声渐起的时候，我也和大家一样，带着脸上残留的笑容进入了漫长的知青梦魇。

照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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