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雨飞

前言 

  旅行是曲曲恋歌，是阵阵精神上的狂舞。此行，行则信步，乘着由缰，自由自在。至纯至简的漫游，不刻意的遇见，听历史吟咏，看山河洒脱，何其幸运！
                                                                        ——添香 

 

风雨春秋，谁的人生不是沉甸甸

清晨的风是有劲力的，煽动公路两侧垂柳，万缕丝绦左横右摆，异常雀跃。它们像涌动的人群，让整条街区灵动起来。柳枝条的鼓与呼，美了我即将旅行的心情。郊外，摩托车小分队在集结。此行，主要目标是观赏世界十大险要公路之一，河南郭亮村的悬崖挂壁公路。

从陕西杨凌出发，仅仅走其中的一条线路，就激起我心灵无比的震荡，惊呼陕西不愧是历史文化大省！而杨凌本身就是隋文帝杨坚的陵墓所在地。他作为大隋朝的开国皇帝，缔造了中国农业史最辉煌的盛景。他与独孤皇后的合葬墓，是所有帝王陵墓中最简朴的一座。杨凌也因此而得名。

城外，三辆骊驰250摩托车依序启动出发了。老麻雀开路，其次是老男孩。此次旅行，他的坐骑多了夫人海静随行，最后压阵的是蛐蛐。我们迎着热情的风疾行，越过“苏武”的家武功县，不大一会就骑行至乾县，大家停下来吃早餐。

乾县，是历史文化名城，是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合葬墓之所在。也是世界唯一一座埋葬着两位皇帝的陵墓，称为乾陵。武则天的陵寝，修筑的恢宏壮观，最著名的景观当属无字碑及石刻六十一番臣。关于乾陵当初的选址，当地还有个神奇的传说。据传：历史上两位著名的精通天文、历算、阴阳的大家，袁天罡与李淳风。二人奉武则天之命踏勘龙穴。他们先后出城，先是李淳风寻到一处吉地埋下一枚铜钱，后有袁天罡寻一宝地，拔下头上银簪插与地下。待武则天派人查验二人所选吉地时，发现袁天罡的银簪正好插在李淳风埋下铜钱的方孔之中。这块风水宝地就是现在的乾陵。这传说，让乾陵徒增一层神奇的色彩，想要人去一勘它的风水地貌。

吃罢早餐继续前行，行至礼泉县，老麻雀随手指向远处的大山丘说道：“那是昭陵，是开创“贞观之治”李世民的陵墓。它周围还有180余座陪葬墓，其中有长孙无忌，魏征，程咬金，房玄龄，尉迟敬德，李靖，徐茂公等等……” 。额滴神啊！我的内心顿时澎湃起来，思绪激越在历史的回声里。摩托车上，我收肠刮肚，搜检读书记忆。一部《隋唐演义》，众多草莽英雄，风起云涌的豪放时代！在历史画卷中，迎面出现了一大群人，他们草莽豪放，他们文攻卓绝，武卫制敌。可是，检索追随帝王的一生，不过是亦喜，亦悲，亦笑，亦涕，悲欣交集。他们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烟消云散。可怎么死后还都在陪王伴驾？到了夜晚，这里该是多热闹的景象啊！我的思绪完全失控，天马行空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老麻雀说：“这个村子是杨虎城的老家。”我随口应了一声。又不知过了多久，老麻雀又说：“那是汉武帝他爹，景帝的陵墓。”我又应了一声，思绪还是在隋唐里面转悠。特别是满腮胡须、性情爆裂的程咬金，不知道他性格磨练的好些没有？我沉浸在臆想中，不能自拔。摩托车停下了，我懵懵的下车问道：干嘛停下，休息啊？老麻雀指向对面山说：“那是唐玄宗李隆基的泰陵，他旁边只有一座陪葬墓，是高力士。”我禁不住又惊呼起来！一个个大朝代，一位位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瞬息万变的命运布局，让历史风姿万千。其实，浩如烟海的历史，众多的风云人物，在我心里更多的是传说一般飘渺。可是，他们又是真实的演绎了中国沉雄的历史画卷！岁月更迭，任你叱咤风云，任你风华绝代，而今都安安静静埋葬在丘茔之中，黄土一座。怎不令人心生感叹呢？！玄宗皇帝，你的玉环哪里去了？马嵬坡兵哗，美人被迫香消玉勋。而今，你的身边只有高力士陪王伴驾，你该有几多寂寞，几许遗憾啊？！帝王，在任何朝代都该是心系人民的，怎敢沉溺儿女柔情？怎敢纵容皇亲国戚鸡飞狗跳。历史俱成烟云，也只有任后世评说，赞誉或辱骂了。至于高力士，曾深受武则天喜爱而赐名。后又帮助玄宗李隆基平定韦后之乱，也算是玄宗皇帝一生最信任的知己了。玄宗死后遗诏：令高力士死后陪葬泰陵。据高力士碑记诉：已是高龄的高力士闻此殊荣，痛哭失声，绝浆七日，衔哀而死。一代君臣，惺惺相惜，死后相伴，想来隆基也该离脱形骸与桎楛，安然沉睡了吧？

     稍作休息继续骑行，待停车吃午餐已是午后一点多了。澄县，以鲜美的羊肉而闻名。而此时，几家羊肉馆已经半卷门帘没了吃食。老麻雀的失误让大家与美食痛失交臂。寻一家饭店，点了芙蓉饺，也甚是美味。饱餐后的行程，于我来说是炎热与困倦的，帝王将相全然没了踪迹，摩托车上我昏昏欲睡。待清醒时，周遭景象美丽。行走的这条公路，蜿蜒起伏在葱绿的植被之间，像一条游龙摇摆着身躯。远处，遥遥可见一座高架桥横亘，气势不凡。我赶紧打开相机，在小飞车上拍摄。再行，一座秀丽的山峰映入眼帘。仰视，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顺崖壁直达山峰之巅。山巅之上，几组祠庙掩映在苍栢之间，若隐若现。又有松柏，生长在途路的崖壁之中，伸出的枝桠，仪态万千。这是带有仙气的一座精巧灵秀的小山峰，有着气定神闲的意味。好一幅神仙画卷！停下摩托车，我迅速望向山门，只见门楣牌匾上书 “汉太史司马祠”。 这里就是历史著名的《史记》作者，司马迁的祠墓。

 
 

 

老麻雀与蛐蛐都曾经来过这里，所以他们在外休息。我与老男孩、海静，怀着崇敬的心情买票入内。踏入山门，山路是长石条与石子铺就，让人印象深刻。石头的粗粝，暗合司马迁的峥嵘岁月，一步步向上递进，虽艰辛而不屈。过了山门，是入口的第一个门庭，牌匾是启功先生题字“司马迁祠墓”。这座门庭有百年历史，并未涂新漆，显得厚重而沧桑。踏入高高的门槛，依然是大石条铺路。坚硬的石头路，一直向山上延伸，不由人心生感慨。行至岔路，是元明时期建筑的砖木牌楼，上书：“高山仰止”。牌匾虽陈旧剥脱，却不脱格调高华之气。此寓意为：世人敬仰之意。迤逦上行，便是砖石砌成的九十九级台阶。据说是取意《易经》，九之至尊至大之意。进入祠院，院落古柏参天，悠然静谧。祠院建于北宋年间，有林立的碑石，为宋、金、明、清时期名人凭吊之作。

 

我站立在古色古香的院落里，静静看着门楣上的牌匾。院落，夕阳的余晖斜扫翠树之上，落下星星点点一地斑驳碎影。庭院很静，静的只剩下你和我。我对你说：权大于法啊！你说：“虽被万戳，岂有悔哉。”我静默了，思想裹上了一层包壳，我不能破壳而出。英雄的汉武大帝，开疆扩土，扬大汉威名。可他的苛政与战火，陷人民于水深火热。那时的人民到底爱不爱他呢？我的目光停留祠堂两旁楹联：“刚直不阿留得正气凌霄汉，幽而发愤著成史记照尘寰。”看得我沉甸甸。想你愤而疾书后的寂寞，想你耻辱背后的隐忍。你又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感叹，你襟怀益广，不虚美，不隐恶，你比谁都高贵！

 

祠院后，是司马墓。始建西晋年间，至今有一千七百多年。圆形墓，又传说是由元世祖忽必烈下令，改建成蒙古包形的八卦墓。

墓壁砖刻八卦与花草，墓顶端一株古柏，伸出五指，手指向天。人说是“五子登科树”。我说是五指巨手，向天问一个公道！这只巨手，写出了130篇，52万字的《史记》。记载了从上古皇帝时期至汉武年代的三千多年历史，尊为二十五史之首。可以说，这是一部用生命写就的长篇巨作。

司马迁又是一位星相学家。他不用星象占卜人事变化，而是将星象变化与历史发展规律相结合，总结出：天运三十年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他的学说，在星象学占有较高的地位。他就是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人，他用生命与人格铸成了一面镜子，给后世人们以借鉴。

人的一生，历史留名或默默无闻，谁的人生了无节痕？想来，具是沉甸甸。至于我们这些无名小辈，将好的品行传与子孙，也算是此生留香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