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菜园子 · 可食地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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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食地景

记得去年春夏季节,因为关注城市绿化,笔者常常看到有“居民在小区内违规种菜、毁坏绿化带”这样的新闻报道。这些“案件”数量众多,全国各地都有发生,新闻报道则大多口径一致—破坏小区绿化植物、私自改绿化带为菜地,是严重的“毁坏环境”的行为,对小区的秩序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大家不能这么做!这些新闻让人看后不禁疑惑—为什么市民回归田园的需求一定不能得到满足?绿化该怎么做?到底应该由谁做主?群众的想法为什么就是错的?我们的城市绿化,必须是仅仅为了美观吗?菜地果园多姿多彩,不是也很美吗?难道就不能将绿化和城市田园梦相结合吗?

其实,改造城市地景,在城市居民区“种地”,对于一些西方国家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从社区菜园(community garden)到学校农园(school garden),都能让城市人也享受晴耕雨读的惬意。而且,随着朴门永续设计理念的日益普及,将自家本来平淡无趣的草坪改造成美观又美味的“可食地景”(edible landscape)更是潮流趋势所在。虽然对于我国城市居民来说,自家能有个小院子的还不多,但是打造可食阳台和屋顶则是很容易的事。当然,可食地景和普通的农园是不一样的,那么这个概念从何而来呢?

1什么是可食地景?

可食地景(edible landscaping),顾名思义,不是简单的种地,而是用设计生态园林的方式去设计农园,让农园也变得非常富有美感和生态价值。它的出现缘于人们在种地和维护城市绿化之间的矛盾。在美国,一些种菜发烧友为了不“破坏”前院统一规划的草坪景观,不得不“偷偷摸摸”把菜种在后院。但是如果能将菜园设计得如同美观别致的园林一样,大家就更容易扩大种植面积,最终甚至整个居住区的环境都能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人们的饮食、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健康和生态。在这样的思考下,“可食地景”这一全新的园林设计理念就诞生了。

2可食地景的来源

与其说可食地景是新事物,不如说它是传统文化的复兴。将农作物和装饰性植物种在一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古巴比伦和古埃及的园林都用到过可食地景的技艺。早在10世纪,本笃会的僧侣就在玫瑰园的外围种植草药。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才开始有意识地将农作物和纯粹装饰性的植物分开来种植。

现代城市田园到1970年代才经历了它的复兴。到今天,出于保护环境和改善食品安全的考虑,它更加成为人们热衷的话题。在自家的前庭后院种蔬菜、水果和草药可以省下很多钱,同时也是降低食物里程和家庭能耗的好办法。

在1980年代,园林设计师、环保主义者Robert Kourik发明了这个有趣的术语“可食地景”,它代表着园林设计与农业生产的融合。随后,Rosalind Creasy在1982年发表了《The Complete Book of Edible Landscaping》(可食地景完全指南)一书,将这一概念带到了主流的园林设计界当中。

可食地景很强调创意。也许你的确不喜欢现在城市里呆板的绿草坪;菜地很实用,但是一排排的田垄和城市景观又很不协调。其实,精心设计的菜园完全可以很惊艳!用果树、蔬菜、草药,特别是可食的开花植物,可食地景能将城市变得更加美丽和美味。

可食地景的环保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常见的绿化草坪不仅耗费大量水资源,也要用到化肥和农药去维系它单一的生态系统。修建草坪更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国外,草坪唯一的实际作用也许是让人躺着晒太阳;在中国,精心被维护的草坪则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所有辛勤工作有何意义呢?为什么不用可食地景去代替那些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植物呢?

3经典案例:洛杉矶Descanso公园,让人们反思什么才是“美”

Descanso garden,是一个位于洛杉矶城郊的占地150英亩的公园。它已经作为传统的植物园存在了几十年之久。但是当一位可食地景设计师Fritz Haeg在这座公园做了一次研讨会之后,Descanso公园就对其中心区域进行了彻底的改造。这个中心区域是市民进入Descanso公园看到的第一个展示区域。中心区被一分两半,一半被种上修建整齐的草坪,另一半则是美丽的可食花园。鲜明对比产生的视觉冲击,让人们不禁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深深反思。

Haeg最初是建筑师,但是近几年,他带领的“可食居所”(edible estate)活动从美国到英国都受到了广泛的欢迎。洛杉矶Descanso花园的资深园艺师被Haeg的点子深深打动了。“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担心着食品价格、食品安全,进口食品的环境和社会影响,但是觉得能做的事不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创造一个展示,让人们直观地看到改变生活方式、改善环境的可能性呢?”就是这样,Descanso 的“可食居所展示园”(edible estate demonstration garden)诞生了。

在展示园中央,是一座小木屋的“骨架”——它代表着最典型的美国居所的模样。房子的一侧,是普通的修建整齐的草坪,另一侧是可食地景——或者说是精心设计的农园。这不仅是视觉的对比,也是作为对照的“实验田”——这两片园子都被专业园艺师和当地的学生们照看着,他们对比维持两种不同的园子对水、肥料、人力和能源的需求量,并且对“产出值”也做了详细记录——收获的食物、绿肥以及生物多样性。哪方更胜一筹,可想而知了。

在南加州温暖的早春里,展示园已经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绿叶蔬菜、豆类、草莓、以及可食的花朵。被允许过冬的植物可以自然地播种,学生们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场景,而设计师Haeg也觉得这是美丽自然赐予的礼物。

“很多参观者原本是以为在这里会看到那些典型的整洁、修建平整的园林和草坪,就像你会在任何其他城市公园看到的一样。”Haeg说,“但是当他们走进来,看到这片可食地景,他们感受到一种完全不同的美感。这片‘农园’中有非常丰富的色彩,植物被按照形状和质地搭配起来——根本就不逊色于一般的装饰性花园。而且更妙的是这些植物都可以吃!我们希望人们能重新思考,到底什么才是‘美’?”

展示园中种植有柿子、石榴、苹果、金桔、蜜桃,还有很多柑橘属果树,它们都有非常芬芳的花朵,香气能传播到很远处,吸引了大量的蜜蜂和蝴蝶来授粉,成为公园里一道美丽的风景。园艺师Sullivan说,“人们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么小的空间能产出多少食物。这里的产出完全可以满足一个普通家庭对蔬果的需要,而其实这个园子的面积甚至比他们家里的草坪面积还要小很多!我们邀请参观者和学生们直接品尝园中长着的食物,但是这些每天‘品尝’的消耗对于产量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剩下的食物被收获后就直接送到本地的食物银行。”

4“风味”各异的可食园林

Descanso公园只是可是地景的众多典型范例的一个代表。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可食园林正出现在城市居民的视野中。

在马萨诸塞的北安普顿,“饿鬼面包店”将小麦种子作为赠品送给客户,鼓励人们在家中种小麦。他们有个美丽的梦——希望有一天当地社区能生产足够的有机小麦,直接提供给面包店。

在亚利桑那的斯克戴尔,一位艺术家说,将她前院草坪改造成可食地景后,发现邻居常常在她家门口减慢车速,仅仅为了看看她种了什么好吃的。

在美国西北部,园艺俱乐部、大学校外活动组织、可食地景设计师正在对于居住空间小的人们宣传这门新的技艺。对于没有庭院的家庭来说,社区农园就提供非常好的建造可食花园的机会。一个社区农园通常由一小批申请人共同打理,共同协商分配收获。在西雅图的市区,尽管已经有6000个社区农园,还是有数以千计的市民在申请更多的社区农园建设机会。

是啊,想想看,和照料草坪相比,可食地景并不会花费太多的劳作时间,而且能减缓气候变化、增强食品安全,帮助我们减少食物里程、实践低碳生活、节约家庭开销等等,而且还能让人们充分利用家中的灰水、厨余垃圾,甚至将旧家具改造成花园里的各种设施,让人们在家门口就能亲近自然,为什么我们还要用那“老一套”的园林绿化方式呢?

5后记——我们能做些什么?


对于中国城市居民来说,可食地景似乎是一座美好而遥远的伊甸园。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也许,你也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或者露台,那就可以从小家开始,通过精心的设计让“菜地”更具有装饰性。比如将对于光线和水分有同样需要的植物种在一起,把美观的可食开花植物和比较“朴素”的叶菜组合在一起种植,自制花架打造藤蔓“立体绿化”,简单的改造就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关键是,一物多用,能吃又能看的可食景观会让小空间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这些小家中的行动还远远不能够改变社区和公园的面貌。但是至少我们可以一起来思考——我们的园林应该是什么样?我们真的觉得非常整齐划一的,只能看、不能碰不能吃的绿化才是“美”的吗?在空气质量较好的中小城市,为什么不能在市中心打造一些可食公园呢?

其实,很多人已经在行动。比如浙江绍兴一家纺织厂就在其公司楼顶打造了数千平米的空中菜园,民间环保组织根与芽的“心田计划”、自然之友的“亲亲自然小花园”项目等都带着城里孩子在校园中一起做都市小农夫……这些努力离可食地景其实已经很接近。

也许总会有一天,更多人内心真正的需求会被听见、被关注。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在小区的树林里采集鲜果,不用担心罚款或农药的问题;我们的屋顶可以变绿,让城市风景不再单调无趣;我们可以和邻居一起在社区公园种菜,孩子从小就能懂得“粒粒皆辛苦”的意义;我们的生存环境可以一天天变好,“城市”不再是热岛效应和空气污染的代名词……只要我们想,这些梦可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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