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翁

小院的花儿大都凋谢了，那粉的桃、白的梨已经错过，唯见那石榴树落尽了叶子的枝干上，冒出了春后的新绿，淡黄的小叶片，在阳光中闪着青葱的光芒。有两只白头翁，在树技上飞快地跳跃，从这一枝到那一枝上，不时还发出无法模拟的叫声，似乎在呼朋引伴。

那石榴树下种着一棵海棠，还记得是去年春天哪位逸志的邻居从哪里移过来的？然而，今年春天，那枝头上却布满了红红的花苞，有开着繁盛的；有半开着的，像笑开了的小孩子的脸；也有花骨朵的，在春日阳光中，那些花儿显得如此的耀眼，在新绿之中，它们却又是那么的喜人。

对面小洋楼的邻居院子里，种了一棵玉兰花，那花儿开得正盛。还记得前两天和妻子晚饭后散步，近处地欣赏过它的丰采：那花瓣白如凝脂，吹弹可破一样，每朵花由六到八片不等的花瓣组成，里面包裹着褐黄的花蕊，好像两个手掌，细心地呵护着怜惜的东西。凑近你还能嗅到从那白白的花儿里面透着淡淡的香气，那种清香，就像刚沐浴后如花少女的体香一样，淡淡地，总使人入迷；又像久饮的绿茗，香后带有淡淡的甜味，一时间，我也竟无法形容那种味来。也有半闭的花朵，羞羞答答的样儿，还带着春雨的雨滴，那姿态，甚是让人产生一种犹如梨花带雨的爱怜之情。然妻子更看着它的形感，竟不停地用手机给那些可爱的花儿来特写，嘴里也不时地赞叹：这花儿真美！

是的，看到那一朵朵的玉兰花，总让人安静，同时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雪的姿态——素颜而静美。

似乎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蓉城下雪了，还记得元旦一家人去峨眉山看雪景的事，孩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雪，银妆素裹，漫山遍野，走在雪景的山间小道，犹如自身于童话世界。

于是，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在峨眉山报国寺之行，还记得妻子和孩子去峨眉山大酒店泡温泉的事，因我并不喜欢这种活动——一则可能自己还算保守吧！二则，我这幅身材，的确有损形象（这几年来，阅历不见其长，却积累了一身的肥肉，怎么看都越来越像猪一样）。于是，闲着没事，便独自去报国寺走了一圈。

说实在的，我本不信佛，那天，见寺外参天古木，里面香烟袅袅，佛音阵阵，于是便也随众信徒一样，沾一沾普贤之光（报国寺是供奉普贤的）。或许，自己对于佛，内心本是有所顾忌的，好比人说：进得佛堂，必有善念；见得佛面，必修善缘。那日随众人，到得主持门口，听主持讲了两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一信徒请教：我觉得人一生过得烦恼，想进寺修行，可否？主持微闭双眼对他说：佛只度有缘之人，然人最难度的是自己。

突然之间，我觉得这晨钟暮鼓惊醒了多少世人，主持的一句话让我深深地感到：佛，其实并不在寺里，而在于人的内心之中。

一个人，生于斯世，或经贫寒历困惑；或享富贵受荣华，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在掌控着你，这种力量或许强大，或许软弱，皆取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尊佛。

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能从容地对待生命的每一个阶段；才能把艰难困苦看得轻如鸿羽；相反，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的人，又如何去度过这茫茫的人生？

所以，欲成佛，必先成其自我。

正思考着，突然静寂的小院里来了三两小孩子，他们在那棵黄桷树下欢呼着，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在春风中，孩子们就像小院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束花，每株小草一样，与大地同息共生，延续着这生命的传奇。

2015年3月15日于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