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领嘉德

    我们都有自己的家乡，家乡的天上都有着一个月亮，虽然都是同样的月亮，在我们的心底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情思，家乡的月亮总是圆得可爱，亮得别致。

    在很多古诗词里，文人墨客们一提及月亮，必然会与这样那样的事物联系到了一起，有与鸟虫花草相连，有与情义念想相系，更多的就是用山水陪衬了，“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峨嵋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等等这些，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在长江中下游的平原上，在江苏的中北部，有个叫盐阜老区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因为地处平原，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山。山的概念唯一的来源就是我的课本和那些稚嫩的想象了。那个时候一提到山，就会自然而然的和伟大的人，传奇式的故事相连，他们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令人神往。

    头一回真正见到山，已是在我16岁那年的头一次远游。那年的心情比较复杂，种种原因失去了升高中读大学机会的我，失落的像秋风里的黄叶，父母亲总是最知心的人，他们带上我离开了16年未曾离开过半步的老家，去往北京。“山！”车窗外突然映入眼帘的一排排整齐而又形态各异的大山，让我忘记自己身处在长途客车里，大家都很惊奇的看着我，只有父母亲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从他们不善言表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宽慰。原来这就是山！一个我在家乡的明月下面从未见过的风景。

    提到水，那在我的家乡可是满处皆是了。我家所在的小村子，被一条条阡陌有秩的小河划分得像张拙手织出的渔网，而我们的家就是那一条条网中之“鱼”了。家乡的小河虽然比不上长江黄河湖泊大海那样的烟波浩渺，但在我这样的小孩子的眼里，她依然是足够的气派，是我童年时趣味的发源地，也是我绝大部分快乐的源泉。

    入夏时，冒着炎炎的烈日，和几个伙伴一起去小河里钓龙虾，饵料、绑线、竹杆、兜网、提桶等家伙什一应俱全，大伙儿是左提右拎，快乐的像是走亲戚。到了早先就踩好点的地方，蹑手蹑脚的半蹲下，用绑线绑好饵料，另一头栓在竹杆上，一根虾杆制作完毕，一只手提着虾杆轻轻的放入水中，另一只手拿着兜网伸向水面，这个时候在来时路上吱吱喳喳的我们，没有了一丝声响，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期待着上钩的虾儿。提桶里虾儿快盛满的时候，月亮已经偷偷的钻到了水底里，借着月光，我们几个还是乐此不疲的等待着，哪儿的水波一荡，月色一散，大家的目光就全聚于此，收获的笑容映着月色，满足的像似丰收了的老农，喜形于表。

    也算得上是“披星戴月”了。东倒西歪的我提着一天的收获回到家时，妈妈早已做好了香喷喷的晚饭等着她那心爱儿子的归来。吃饱喝足，我像往常一样，帮着妈妈收拾整理好碗筷，把家里那张祖传下来的八仙桌抬到了屋前河边的空地上，虽然它的腿都已经被爸爸修过好多次，还加固了铁板，显得有些笨拙老陈，但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这是我们家晚上“会场”的标准陈设。说起“会场”，其实就是一家人坐在桌子上纳凉聊天的地方，大家有说有笑，谈一天的生活，有时候父母亲还会教我们一些朴实的道理，聊到兴致时，大家还会放开嗓子，唱两句，也正是那个时候，妈妈成了我最早的音乐老师。透过河里映出的月亮，幸福的感觉圆满而充实。

    当然，水有时候也会成为我“闯祸”的根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夏天里，我们家有了午休的习惯，暑假里，每次吃过午饭，和妈妈聊会天，就顺从的帮她在堂屋的地上铺好凉席，开始准备午休了。要知道，那会的我真算得上是“生龙活虎”了，哪里能够安分的在那里睡觉啊，于是，每次等妈妈一睡着，我就偷偷的溜了出去，找我的那些小伙伴们玩耍去了。有一天，我同样偷偷的溜了出去，和大家一起到一个称不上是河的大水塘里游泳，说是游泳，倒不如说是打水仗，齐腰深的水塘不一会就被我们几个搞像个大泥塘了，混混的水，沾在身上，很脏，但我们却很享受。正在兴起时，一阵耳痛把我拉到了现实中，妈妈来了！估计她是气坏了，看着脏兮兮的儿子，气不打一处出，我在声声不绝的拍屁股声中，被妈妈赶回了家，家里早已备好了治我的工具，一根麻绳，那次我是真的被妈妈抽疼了，头一回挨揍的我，哭了，妈妈看着我哭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抱着我默默的落着泪，我知道，妈妈是心疼我的。那一次以后，我就很少再去水塘里嬉闹了，妈妈是对的，虽然是在农村那样的艰苦环境里，她也希望她的儿子能够懂得讲究卫生，保护身体。但她哪里又晓得，也正是那个不起眼的大水塘，让她的儿子学会了游泳。如今和妈妈一起回忆起那段往事，她还会轻轻的拍拍我的屁股…

    我现在已是而立之年，离开家乡已有好几个年头了，离开家的这些年，也到过好几个地方，看过这里那里的月亮。在风景秀美的太湖边上，在巍峨屹立的长城脚下，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中，月亮都是非常的美，都深深的吸引着我。但是，每每一看到她们，我就会立刻想起家乡的那个屋顶上、小河里迷人的月亮。在我心中，任何一个地方的月亮都无法与她相比。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又一年中秋将至，思乡之情，溢于言表。仰望明月，朝着家的方向，我仿佛已经置身于亲人的身旁。

                                         2010年9月17日 子凡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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