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幽

           
     
    阴晴不定的天，丁送我上了一辆巴士。

“你怎么不一起上车？”我问丁。

“公司奖惩制度还没拟定好，我去不了。你一个人玩得开心。”丁抱歉地说。

车缓缓启动，车很大，人很多。我瞅着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售票员提醒我买票。

“这是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

我打量售票阿姨，脸大腰圆，中年发福。颜色鲜艳的花衣随意套在身上，此刻一脸的不奈烦。

“你的心自会带你去那。”

“车票多少钱？”

“不收钱，只要你一段美好的回忆”。说完拿出一个类似刷卡机的机器。

我想了想，反复斟酌权衡，摇了摇头：“可不可以用别的换？”

“要坐就坐，不坐就下车，哪来这么多事！”售票阿姨终于爆发。

我看着车外，一片漆黑。无奈，脖子一正，指着脑袋：“记忆都在这里，你自己拿吧。”

阿姨白了我一眼，拿着“刷卡机”对着我的脑袋“嘀”一下就走了。

是魂牵梦绕的小乡村。

一样的泥巴小径，一样的青瓦水泥墙，却不复昔日平静祥和。

一眼望去，满目商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商品沿着村中间的小径左右罗列。左边物品琉璃幻彩，云蒸霞蔚；右边物品素白雅致，如晴云初雪，纤尘不染。仔细看，不但衣食住行必备品一应俱全，各种琴棋书画、笔墨纸砚、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奇珍异宝更应有尽有。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

“姑娘，不妨先看看这边的房子。”我抬头，店主是年轻妇人，声音清和，妆容淡雅，穿白色绣花绸布衫，观之可亲。我不由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屋子从芦荻陋室至琼楼玉宇鳞次栉比。

“这么小，怎么住人呢？”看着模型大小的房子，我心里犯嘀咕。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店主笑着说：“姑娘只要对着房子吹口气，它就会随着姑娘的意愿改变大小。”顿了顿“里面的物品也是。”

我听着，惊讶不已。

“那这个呢？”我指着一面素雅别致的手执镜问。

“这是琉璃镜，也叫时光镜。无论哪个时空，心念所至，自由来去。”

我摸着镜子，镜面混混沌沌，隐约可见一丝白色气雾不安游走。

“这面镜子怎么卖？”

店主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只要姑娘愿意留下，这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买。”

我愣了愣，终究觉得不妥。“我再去那边看看。”

远远地看见一树桃花，开得如梦如雾，如云如霞。彩蝶纷飞，袅袅渺渺，氤氲妩媚。我嗅着醉人的香气，不由地走过去，看得痴了。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棵桃树……”

“这是什么？”我手指着桃树上结的似梳非梳似梭非梭的东西问。此物周身紫气升腾，柄上镶嵌的桃花妍丽非常，跃跃欲开。花苞上停着一只青木蝶，更显奇异秀致。

“这是天牧梭，拥有它，便可弹云吹雪，揽风织雨。春夏秋冬，臾须指顷。”“姑娘既喜天牧，不妨看看这长乐。”不待我提问，老板又指着天牧边上立着的一只玲珑剔透，流光溢彩的鸟说：“长乐之鸟，不仅能乘风破浪翔于九天，更通晓世间至乐之音。”“如此，天牧长乐，永世优游。”老板说完满脸堆笑地看着我。
     

“这些，也都不需要钱买吗？”

“只要姑娘愿意留下，这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买。”

再次听到这话，我懵了，怔怔地走了。

再抬头已走到村尽头，又见那口经年古井。我蹲下身，井镜里映出了我疲惫迷茫的眼睛。

觉得有点渴，打了桶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甘甜清冽的井水沿着喉咙涤荡全身，酣畅淋漓。顿觉神清气爽。

放下水桶，看着眼前的花花绿绿，摇摇头叹了口气。

“终究不是我梦中的乡啊….”

忽得，眼前的一切，如水晕般散去。

等我回过神来，已回到了来时的巴士。我惊疑地东张西望，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售票员，只是此时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售票的阿姨正在打盹。

“我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自己回来的吗？”阿姨睁开眼睛。

“那里怎么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难道不是最好的样子吗？”大概人少，阿姨态度明显好多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既然美好一直都在，那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寻觅呢？”

“既然美好一直都在，那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寻觅呢？”我问自己，忽然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