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

暑期和朋友一起去了一个叫琼库什台的地方，在一座深山里。

晚上八点多了，终于到地方了，来到牧民家的院子里下了车，脚终于踩在地上了。主人邀请我们进房子，我也跟着朋友们走进去，牧民家里都是踏踏米，所以一进门就得脱鞋子，我只注意脚下鞋子放哪，没看牧民家的摆设。脱了鞋就上踏踏米，还没站稳的我一声魂飞魄散地惊叫，从踏踏米上掉下来。朋友们反被我这一声尖叫吓得一个趔趄，大家奇怪地看着我，问：“怎么了？”吓出一身汗的我，鞋都没穿就往外走。朋友拉我，我善意地提醒她说：“有两只狐狸。”只听一阵哈哈大笑，朋友们恍然大悟，有的抱着肚子笑，有的还说：“江南妹,今天又长见识了!” 有的嘲笑：“吓得不轻！”仝姐拉我坐下来，我哪有那个胆坐，直在心里怪牧民，怎么把狐狸养在家里,还是客厅里？仝姐看我脸都吓白了才告诉我那是假狐狸。我一怔，怎么可能？纤瘦的身体，通体黄色的毛还闪着亮光，一条蓬松的长尾巴，两只黑黑的眼睛，大耳朵贴着三角形的脑袋，一只站着，一只趴着。牧民大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他一把扔过来一只，我的上帝呀，我转身就跑了，眼泪也流下来了，大伙这才意识到我真被吓到了。雪姐走过来对我说：“那是假的，是狐狸皮里面装的草，然后再把肚子缝起来。”她把狐狸一摔，硬邦邦，狐狸也不会动，我才相信。过了一会破涕为笑，又尴尬又难过。大伙一边安慰我一边解释，这才安静下来。进到屋里，我坐下来，又看看那两只狐狸，眼睛不会动，耳朵也没竖起来，也不呼吸，才真相信。我往门口看了一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直望着我笑，手还指了指他侧面的墙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又是一惊，忙问道：“哇，那墙上又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次好多，但还是很紧张。牧民大哥解释说：“那是一只小雪豹，已经很多年了。那是他小时候的一个冬天，他父亲进三道山的时候，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雪豹，倒在雪地里，就用皮衣把它带回来了，可是为时已晚了，小雪豹伤地太重，没几天就死了。于是就把它做成标本保存下来。大家伙围坐在铺在踏踏米上的桌布前品着各种美食，各种果酱，还有油果子，糤子，饼子，巴达木，葡萄干及一些干果，当然少不了奶茶和酥油。我哪有心思吃，今天竟然和这些野兽这么近。同时也为这个游牧民族的智慧感动，敬佩。在这样一座大山里，还能用这种方式保存动物。豪爽的牧民大哥，陪坐着，新疆味的普通话很流利。他讲的故事是我从没听过的，放牧时与狼的战争，有时还会遇到黑熊。一说这山里有黑瞎子，我可真没想到，这是生活在东北或是华南，华东的动物，这里怎么会有？大伙都被这黑瞎子吸引住了。发福的牧民大哥盘腿坐好，说：“那是他和一个朋友进深山时，在路上看到一个黑黑的大家伙跑得很快，仔细一看是黑熊在追野猪。”我看到只是一眼的绿色，没想到还有这些我看不到的奇险趣事。

饭吃饱了，茶也喝好了，故事也听美了，到了休息的时候，我们来到所谓的宾馆：一栋用木板做墙，木板做顶，松木地板，只是后面的墙上贴着地板胶，另处三面墙是自然的松木的淡黄色的三间房子。他们告诉我说，这房子没有用一颗钉子，只有厚厚的松木板子，严丝合缝。哇，太神奇了。每间都有四张床，床也是纯松木的，只是涂了一层透明漆，所以露出的是自然的松木的淡黄色，粉色的床单、被子显得房间很温馨。呼吸着特别的松香味，此时真实感受到自然，质朴，山里的味道，野野的气息。我选了里面的一张床，躺下试了试，感觉不错。可往顶一看，呀，有蜘蛛，有蜈蚣，还有别的不认识的虫子，顿感惨濑人，这怎么睡？总不能和这些野物同处一室吧？朋友们也有点受不了，可也没办法。洗漱完毕就躺下睡了。也许是累了一天，朋友们渐渐睡熟了，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可我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敢动，怕一动有了缝，虫子会进到被子里，还怕蜘蛛会咬到我。房子后面是一条小河，虽然是小河，可也是奔腾咆哮之势，喷珠吐玉之态，一定不是为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欢呼。小河边上是大片松林，风怒吼着，松林呼呼作响，时而飕飕，时而呜呜，听得我心里直发慌，毛骨悚然，鬼哭狼嚎是这般情境吗？我大气不敢出，屏息凝神，努力辨别着各种声音。突然，谁家的狗歇斯底里一阵狂吠，一定是一只凶猛的恶狗。是不是狼偷羊来了？刚好今天天气又不好，没一颗星星，黑暗笼罩着山野。外面不会有十几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的房间吧？夜间行动的黑瞎子会不会也来到村子里？狐狸会不会就在这附近？屋里各种虫子在做什么？心惊胆颤的我，哪里还有一丝睡意。姜戎《狼图腾》里的情节像过电影似地在脑海里闪过，我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把电视里听到的狼嚎声反复地记起，并在今夜里寻找相仿的声音。不知是松林的声音太大，还是我根本不会听，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我想我是害怕过头了，自己在吓自己，我安慰自己，这么多人我怕什么？慢慢地平静下来，听着听着就迷糊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次出游除了大山的磅礴，灿烂阳光下绿绒布般，充满质感的纯美牧场之外，就是这个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