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瑜 Style

“六十年代饭店”的整体布局以红色为主基调：红五星、红标语、红灯笼、红座椅、红色毛主席。

它没有单间，却有被40张桌填满的大厅，尽管有时吃饭的时候感觉象菜市场般的嚣吵，却也有参加人民大会堂国宴般的凝重和庄严。

充当服务员的红卫兵们像一只只飞来飞去的绿蝴蝶，在红色海洋中的红男绿女中摇曳!

给你办个生日吧，老邹左手支腮，右手把玩着装着小烧的酒杯，一脸红光、醉眼惺忪地对我说。旁边的宏宇也红着脸看看老邹，又看看我呵呵地笑着举起手表态：我来主持!

红色的海洋加上绿色的点缀，让老邹给我过生日的建议怎么听怎么像是一句来自六十年代的玩笑。

三天后我生日那天，老邹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为我庆生，我哂然——这不过又是一个聚众喝酒的借口。

“六十年代饭店”照例是红色笼罩下的座无虚席。

我们这桌只有老邹、宏宇和我，落座后，老邹边点菜边说要在今天给我一个生日惊喜。

菜没上齐，宏宇却走到大厅的小舞台上，向大家宣布今天是我生日的消息，迎来了较为热情的掌声。

我站起来，向所有人招手，示意感谢。

接着宏宇也叫我上台，对我和所有人说，过会儿将有一位嘉宾为我祝贺生日，而我将会被蒙住双眼，向台下食客们提问，看在一分钟之内能不能猜出这位嘉宾的名字。规则是：这位嘉宾出场时大家不要喊嘉宾的名字，而我向大家提问时，所有人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这似乎和某一娱乐节目的作秀环节相似，我欣然接受。

我被红卫兵小将用红领巾蒙住了双眼后，宏宇号召大家肃静。随即高声：有请嘉宾！

俄顷，我听到来自大厅潮水般的惊呼和狂热的嗷叫。

开始猜吧，宏宇再一次让大家肃静之后对我说。

那时红领巾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谁要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只能说我看见了幸福！

能是谁呢？我想，别是老邹和宏宇这两个老爷们趁我双眼蒙蔽之际和食客们串通好了用当下某个所谓的大腕拿我开涮。

是人吗？我问。

是！台下异口同声，有人在笑。

是女人吗？我接着问。

不是！还是异口同声。

六十年代的人吗？我仍然问。

是！台下回答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这让我不得不严肃起来，我的眼前出现了王朔。

作家吗？我依然问。

不是！

影星吗？姜文在我眼前浮现。

不是！

做音乐的吗？我的心跳节奏加快。

是！台下整齐的回答显示的是一种接近答案的喜悦。

搞摇滚儿的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台下已振聋发聩。

我的心象虎式坦克挂到8档似的膨跳欲出。

老崔啊！我肯定地大喊，并迫不及待地撕掉眼前的红布。

我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先是看见了老崔帽子上缝的红五星，然后看见了双手插在裤兜，无所谓地笑着看着我的老崔！

所有人激动而整齐地喊着一个名字：崔健！——崔健！——崔健！————！！

“红彤彤的心它放着光辉
照得我这双手红得发黑
手中的吉它就象一把刀子
它要割下我的脸皮只剩下张嘴”

我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由清晰又到模糊！

………………….

不知不觉中，我的眼里被液体充斥了。

……………………..

何止我的眼泪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