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

 

    
    花山，其实山上无花。这个称呼，只有上了山顶后，才会明悟。原来顶上有一块高达数丈，危如累卵的大石头，上宽下窄，宛若莲花，从天而降。难怪风雅的苏州人把这座山叫做花山。

五年前，我登上了花山之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那块大石头骄傲地矗立着，似倾非倾，在秋风的轻拂下，背衬浮云，给人以莲花摇曳的感觉。呵，这就是被誉为“吴中第一峰”的莲花峰。远远望去，似出水莲花盛开于天穹。


 


 

相传观音菩萨由南海普渡，来此修道，其所踏的千叶莲花留于顶上，成莲花峰。人们到那里可以许愿祈福。

今年秋天，我又来了。不见山下的大广告：“前世今生，花山寻梦”，心中生疑惑：难道现在用不着“花山寻梦”？山道旁不是还有一尊接引大佛嘛，他接引游客去哪？前世的游客“梦”不称心吗？








    我和朋友沿着高达上千级的石头台阶，往上攀越。一鼓足气，我把神奇的花山之巅再次踩在脚下。面对那块见过一面的巨岩，我露出了无所挂碍的微笑。久别重逢，莲花，你好！

由于门票涨到六十，当地人望而却步，故山顶上只有三、四个游客，比上次少得明显。见此空旷寂静之状，初来者，难免不安。我当然毫不介意，待额上不再冒汗，振作精神，跃跃欲试，爬到左侧一块次高的石头上。








    风似乎更加强劲。望着对面更高的一块石头，我忽然产生一种恐惧感。这是从未有过的，也许是年龄增长，体力下降的缘故。好了，终于看见几个青年勇敢地爬上去，让我慢慢恢复了五年前的一股信心。

我下到了平台上，把照相机收进包里，然后鼓足勇气攀登更高目标。路在哪里？就在脚下。奇形怪状的断缝，既是障碍，又可利用，我找到了一个个可以上去的“支点”，让身体不断上移，终于到达右侧的石头顶上。坐下来，颇为得瑟。风在耳边呼呼响着。不会把我吹下去的，何必担心。








    我的那位朋友因为有点顾虑，爬了一半，不上来了。我又拿出照相机，开始拍照。此时此刻，只有我一个人在大石头上，坐着，拍着，轻松洒脱。啊，周围万丈深渊，不去想，今天我在景区最高的位置，置身于"莲花驾云"的拟景中。举目眺望邻近的天平山、穹窿山，气象又何等的壮美！

再次回到平台上，我发觉阳光格外的灿烂。心中暗想，这也算是生命中的豪兴时刻。所谓“豪兴”，不一定在挥金如土的餐桌旁。投入大自然的怀抱，无拘无束，尽兴尽情，也可视作心灵的一次盛宴，馨香四起…… 








        不想再走回头路了。前进，意味着尝试。没有走过的下山路，要去试试。在分叉的山径中，我们选择了方向，是一条通往天池的坡道，弯弯曲曲。嘿嘿，花山“寻梦”继续……

我知道，梦是虚幻的，漂浮的，不能真正地成全。可不是吗？年轻时那些纷繁的梦想，后来怎样？都已烟消云散了。青春是太仓促的书，未及细读，便已翻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明白，还是务实一点好。在平淡的现实中，可以兑现一些小小的心愿。比如用相机留下一张张花山美景。远方一位友人说过：做个现实的浪漫主义者吧，嗯，新名词，够意思的。我觉得，浪漫的现实主义，行得通，这是可取的一种生活方式。

 






    走在梦醒风凉处，绿意嫣然。花山被称作苏州最后一个世外桃源，无需理由。在花山的上上下下，都是原生态痕迹：浓荫蔽日，落叶铺地，飞鸟盘崖，冷泉绕岗。景致，趣味，够江南的。身临其境，短歌长吟，时光倒转，恍如隔世。

且把放飞的情怀，定格在斜阳当空的山路上，亭前亭后，玄之又玄，妙之又妙。在熟谙的青山面前，我又想到“前世今生”四个字。人生短暂，当我们蓦然回首，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青山依旧巍巍高耸。就算是整个人间，也一代代地变换着，前世今生，几许闹腾，都成了远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