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南

 词曰：

萍水相逢，

结忧戚与共。

天南海北并从容，

姐妹情谊最浓。

秋风淡定从容，

落寞壮志平生，

最是小三玲珑，

文字世界成龙。

列位看官，这一首《清平乐》，单道三个奇女子，本属天南海北，各不相干，却因为极大因缘，走到一起，心相投，意想通，结下异姓姐妹情浓，一时传为武林佳话，引众人赞叹羡慕。

话休繁絮，且听在下一一道来。

                      第一回  恶少嚣张毙命，侠女月夜独行

    大汉明帝时期，天下兵革不兴，百姓安居，真格是国富民强，繁荣兴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片繁荣兴盛景象。

    这天明帝早朝，百官朝拜毕。当值宦官宣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话音刚落，只见文班中闪出一人，跪拜道：“微臣有本启奏。”明帝看那人，却是礼部尚书杜度，明帝道：“爱卿平身！”杜度起奏道：“今天下兴平，民皆安其居、乐其业，圣人云：天子当与民同乐，今宜下旨，于正月十五日，准各州郡县道，张灯结彩，百官、士卒、民众，共出赏花灯、赏明月，以示我大汉天子与民同乐也！”明帝喜曰：“爱卿所言极是！朕有心与民乐久矣！”于是宣旨，着天下各郡县，定于正月十五日，准备花灯会，各式杂耍、小吃、游戏俱要在此期间上演。

    皇命传到地方，地方父母官自是金锣蜜鼓准备，不提。

    且说陕西道米脂郡有一村庄，名叫秋风屯，村里有一户人家，名叫秋平安，年方五十，膝下有一女一子，女儿叫做秋风，今年一十八岁，出落得明眉皓目，唇红齿白，笑颜如花。人如其名，做事利索，风风火火，异常爽快。却不爱读书，一读书就头疼，更不喜欢女红，只喜欢平日里舞枪弄棒，上山摘枣、下河摸鱼，男孩子一般。却尤重侠义，最崇拜花木兰，时人谓之奇女子也。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那秋风自是喜欢热闹，约了两个玩伴，带了几个炊饼，去米脂县城看花灯去了。

    县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卖小吃的、买小玩具的，变戏法的，耍把式的，游人这一堆，那一群，看的、玩的不亦乐乎。秋风却对吃的、玩的不感兴趣，目光被一卖艺的父女俩吸引去了。忙拉着伙伴，一起去看。那卖艺的是父女俩个，那老者满面风霜，胡子拉碴，那少女却是明目善睐，俏丽可人。只见那少女正在舞一把柳叶刀，刀光闪闪，不离周身，左一个“风摆柳”右一个“雨打荷”，引得围观者轰然喝彩。那老者双手抱拳，唱一个四方喏，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眼下咱父女俩个远来宝地，略献薄艺，望父老乡亲们有钱的帮个钱场，无钱的帮个人场，喝一声彩，小老儿在此谢过大家了！”言毕，又是一揖到地。那少女手捧铜锣，走到观众面前，大家纷纷你一文、我五文的将铜板放到她铜锣里。秋风正要投钱，忽见一个男子，喝的醉醺醺的，带了两三个手下，歪歪扭扭的走过来，拦住那少女去路。那少女见不是道，扭身想避过，那人却一把抓住少女手腕：“吆嗬，小妞，不赖啊！还没吃饭吧？哥哥陪你喝两杯去？”那少女挣扎道：“放手！谁要你陪？”那老者一见，知道遇上了地痞，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大爷，小老儿远来贵地，不懂规矩，还望海涵些！”那男子忽地伸手推去，把个老人一跤摔到地上：“边去！我与这姑娘说话，与你何干？却要你来搭话？”秋风见状大怒，看那男子，只见长的头如桃核，脸似青蟹，八字吊梢眉，三角眯缝眼，两撇稀稀拉拉的胡须，一看就不是好人。那男人却又来拉那少女，那少女扶起父亲，两个气的簌簌发抖，却不敢奈何。那男子越发得意，伸手来摸少女脸蛋：“妞啊，你傻啊，随你老爹风里来雨里去的，多累？不如随了本公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住不尽的高楼大厦，穿不完的绫罗缎匹，。。。”那少女怒道：“休想！”那男子道：“好一个不识趣的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请回府里，本大爷今晚要洞房花烛。。。”手下轰然答应。一起来动手动脚，那老者和少女拼命反抗，一时乱成一团毛线一般。围观者见状，纷纷躲避，都道：惹不起、惹不起，他远房叔公是当朝御史大夫，一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颐指气使惯了，谁敢惹他？走起！走起！

    秋风那里管他什么御史大夫还是狗屎大夫，当下大喊一声：“住手！还有王法吗？”那男子回头一看，吆嗬，又来一美女，禁不住哈哈大笑：“本公子今天桃花运啊，美女成群了啊！这小妞比那个还美哩。”说着恬不知耻的想伸手来抓秋风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秋风双手就势抓住他的手，一旋一抬，那男子啊呀一声，疼的跪倒在地，结结实实来了个嘴啃泥，秋风顺势一招“雄鹰跺蛇”，一脚狠狠的跺在他脖子上，只听咔嚓嚓响，那男子椎骨碎裂，眼见不活了。秋凤也下了一跳，本想教训他一下，没成想他这么不经打。当下松开他手，道：“休要诈死！有本事起来和姑奶奶打过！”边说边拉了伙伴的手，急急走了。那老者和少女也呆了。那男子的随从一时反映不过来，只是大喊：“公子、公子，你醒醒啊！”----那里还醒的来！

    不说秋风跑回家去，只说米脂郡出此大事，火速报上京城，那御史大夫大怒，立刻着有司画出头像，张贴出海捕文书，全天下缉拿秋风。

    秋风回家，将此事告知父母，父母大惊，来不及责怪，躲避要紧，当下对秋风说：“事不宜迟，马上出逃吧，你有个舅舅在淮南道常州郡，此地离京城千里之遥，你可速去此地躲避，待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当下秋风收拾随身衣物，背起包裹，随手带一齐眉棍，辞别父母，奔常州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明月寨妙真受化，常州城秋风探亲

秋风失手打死恶少，连夜辞别父母，奔常州投奔舅母而去。通关大道是不敢走的了，专门挑荒野小路，偏乡僻壤而行，一路上，少不了风餐露宿、栖栖遑遑，好在当时大汉升平，剪径强人倒也未曾遇到， 只是时时少不了青天为幕、绿地做席，荒郊野外露宿了，这对秋风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心中时时惦记家中父母，不知官府是否去难为父母，一想到父母年事已高，却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再想到自己此行，前途渺茫，不知如何作结，不禁柔肠百结、悲从中来……

一路向东南来，不觉月余，渐渐已至扬州界内，天气亦渐暖，江南三月，已是草长莺飞，乱花迷树，风景与陕西的粗犷、悠远大不相同。看看来到一座山前，但见山势巍峨、直插云霄，满山都是苍松翠柏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树，山上一条小溪，直冲下来，水流虽不大，却也哗哗作响，颇具声势，溪边地上开满了小小的各色花儿，在熙暖的春风中摇曳——好一个绝美的人间佳境！秋风一路行来，早就又累又渴，见此美景，顾不得走路，将就歇息一番。当下解下包裹、放下哨棒，一下跳到溪边，洗了把脸，捧水大喝起来，溪水入喉，说不出的甘甜清冽，又解开包裹，拿出几日前在一小村买的煎饼，在溪边寻来几棵苦菜子、曲曲芽，卷在煎饼里，又香又甜的吃起来，边吃边看自己水中的倒影，但见玉容清减满是疲倦之色，长发披散多有凌乱之态，秋风虽性格豪爽，却也极是爱美，这一路急急忙忙而来，哪里顾得上梳洗打扮？今日天暖水清，何不略做梳洗？饭毕，就在溪边，抖开长发，就溪水漂洗起来，但见：一溪清水映玉颜，三尺青丝漂水边。水中游鱼分外欢，天上白云都来看。秋风洗好长发，用一方花手帕将长发扎起，蓬蓬的披在背后，却向溪边采了两朵红黄花儿，插在鬓边，看那溪水中，红颜娇花，分外明艳。秋风痴痴的看着自己水中倒影，看着看着，忽然害羞的低下头去，两朵红云袭上腮边……

正在这时，一块石子飞来，“咚”的落在溪水中，溅起的水花打了秋风一身，秋风一惊，飞身而起，绰哨棒在手，回头看时，却见三个男子站在不远处嘿嘿冷笑。秋风怒道：“你们什么人？却平白无故吓额一跳，好生无礼！”那三人中高瘦个子的道：“你这女娃儿，却是谁无礼？明明是你走入我家里来了！”秋风道：“这分明是一座野山，如何成为你家之物？”另一矮胖子道：“大哥，哪里和她啰嗦，看我拿下她，将去山寨领赏！”那高瘦男子道：“你却要小心，刚才看她身形步法，非一般俗人可比！”那胖子道：“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看我擒她！”于是横着膀子，大喇喇的向秋风奔来，来到面前，喊一声：“妞儿，随我去吧！”伸开一张肥手，向秋风肩膀抓去。只见秋风沉肩滑步，斜向左闪，手中哨棒，顺势打将下来，正中脚踝，那胖子疼痛难忍，抱脚呼疼，秋风却又将哨棒贴地横扫，那胖子如何躲得开？一棒正中小腿，哎呀一声，摔进溪里，喝了几口凉水，淋淋沥沥一身水，爬将起来，一张肥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那高瘦男子名叫张角，少有雄心，颇通阴阳、历法、兵法，那胖子是他三弟，名唤张宝，另一个是他二弟张梁。见张宝落败，当下呐喊一声，与张梁一起杀将过来。那张宝折了威风，只讪讪的在一边观战。秋风抖擞精神，迎战二人。张角行走江湖多年，结交江湖游侠，经验何其丰富，当下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缠斗。秋风既是女子，力气单薄，加上连日奔波、身心俱疲，如何斗得过张角、张梁这当世枭雄？十几回合一过，已是娇喘嘘嘘，力气不支，棒法散乱，那张角觑准时机，猛然单掌击出，大喊一声：“去！”声如巨雷！秋风心头大震，张角一掌击在秋风哨棒上，但觉户口一热，哨棒已脱手飞去，一愣间，寒光闪闪，张梁的朴刀已架在脖子上。那张宝大叫：“二哥，杀了他替我报仇！”秋风道：“技不如人，要杀就杀，姑奶奶秋风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张角道：“什么？你是秋风？就是在米脂县城杀死恶少的那个秋风？”秋风道：“你姑奶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秋风是也！——你却提我去州郡领赏挣钱，强过你们做狗强盗！”张梁大怒，提刀就砍，张角止之，道：“这女娃儿年龄虽小，却有豪气，与我们寨主倒也脾性相投，——且押去大寨见寨主，凭寨主处置便了！”

当下张角三兄弟押秋风上寨，路上早有喽啰将捷报报上大厅。来到寨门，只见高悬三个大字“明月寨”，两边喽啰分列，戒备森严。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厅堂，名叫“凤仪厅”，进得厅来，秋风抬眼看去，只见两边排列了七八张椅子，坐了五六个人，中间太师椅上半躺半坐一个少妇模样的人，红巾束发，金帕包头，杏脸桃腮，不怒自威。那人见张家三兄弟进来，微微坐正一点，颌首示意张角去左边首座坐了，张梁、张宝自去左右末座坐下。那几个人喝道：“那女娃儿，见了我家寨主，还不下跪，更待何时？”秋风昂首而立，凛然道：“我秋风上跪天地圣灵、下跪父母尊师，却不跪无名之人！”左右纷纷呼喝大胆，那女寨主却掩口窃笑：“好一个胆大、伶牙俐齿的娃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秋风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要杀要剐，给个痛快！”那女寨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好！我成全你！”剑随声到，向秋风劈头砍下！秋风暗道；“我命休矣！”剑光霍霍，将至头顶，那寨主手腕一抖，电光石火间，剑锋斜向右拉，一剑削断了捆绑秋风的绳索！秋风睁眼看时，那寨主已解开秋风的绳索，掷剑于地，拉起秋风的手，对左右说：“你们皆退下吧，待我单独和这女娃儿谈谈。”

那寨主拉秋风步入后堂，令左右上酒与秋风压惊，道：“我姓杨，名妙真……”秋风道：“原来是杨寨主。”妙真道：“什么寨主寨外的，我比你痴长了几岁，你若不嫌弃，叫我姐姐好了！”秋风也喜她豪爽，于是大大方方的叫她“杨姐”，妙真也以妹子称呼秋风。当下秋风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妙真道：“妹子所为，我早有知闻，现如今天下皆知，那董卓一手遮天，作威作福，天下人奈何他不得，却想不到你打死他侄儿，为天下百姓出一口恶气，实是大快人心！”秋风道“惭愧惭愧！我当时也不知他是董卓的侄儿”妙真续道：“我等啸聚山林，与朝廷作对，过的是刀头舐血的日子，只问今朝，不看明日，所以做人行事，多有偏颇，妹子莫怪！——你这杀死董卓侄子，天下之大，怕难有容身之地，不如暂且栖身于此，徐图后计，如何？”秋风道：“人生在世，唯真善立身。正人先修己，当仁不让师。真真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与人为善、和睦相处，上无愧天地，中无愧父母，下不愧子女，如此，可也！然老实非懦弱，有理必争，见义勇为，如此，方显正义，社会方有公平。至若姐，形势所迫，不可不为，然盗亦有道,抑强扶弱，亦大有可为！劫人钱财、杀人性命，终非正道，若事情做大，朝廷震怒，下令剿灭，区区小寨，岂可与朝廷对抗？斯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望姐三思。”妙真道：“愚姐也曾想过，奈何不知计将安出？”秋风道：“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山寨要想存活，行为必将在朝廷容忍限度之内，方能无虞。”妙真道：“贤妹必有计教我！”秋风道：“适才上山，但见缘溪两岸，皆肥沃之壤也，何不垦荒以资其用？另，即使打劫，也只可劫贪官富贾，余不可动。”妙真喜道：“如此大妙！山寨之人，本穷苦百姓为多，有田地耕种，乃其所愿也！”秋风道“我观张角，其人老辣深沉，必非久居他人之下之人也，姐宜防之。”妙真道：“姐谨记！”

妙真留秋风在寨中住了十多天，期间，妙真已派人火速赶往陕西米脂探听消息，原来那恶少在米脂为非作歹，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如今他一死，官府也落得清静，只是上头严令，不得不做表面文章，审问了几次秋风父母，不得要领，只好取保候审，表面上四处严查，实际上不过是走过场装样子而已。探子回报此消息，秋风忧心方减。

住一月有余，秋风坚辞，要去常州投奔舅母。妙真挽留不得，只好设宴践行。宴毕，送出山脚下，执手洒泪而别，临别，秋风道“勿忘我言，谨防张角。”（后张角果然坐大，创立太平道，招收门人弟子几十万众，妙真眼看约束不得，只得弃明月寨而去，其后张角作乱，号称黄巾军，后虽被镇压，但大汉政权已是名存实亡。此为后话，不提。）妙真含泪道：“姐记住了——妹但有不如意，当回明月寨，明月寨亦是你的家！”

正是：流水潺潺声淙淙，

明月秋风总有情。

挥手自兹千里去，

漫漫柔情在心中。

秋风辞别妙真，一路行去，不几日已到常州城门外，城门口张贴的告示虽已泛白，字迹却很清楚，城门下，士卒盘查严格。秋风丢弃哨棒，硬着头皮上前。士卒拦住她，问：“哪里来的？到那里去？——看着却是面生！”秋风道：“额是……”话一出口，就感觉与常州本地又糯又软的话大有不同，那士兵道：“什么鹅？哪里？”秋风茫然不知如何作答，正在此时，一个高瘦的人疾步走过来，拉着那士兵的手，赔笑道：“军爷，这是我妹妹，感染风寒，嗓子疼痛，说话不利索，见谅见谅！”秋风抬头看时，那人正是张角，正把一块大银子往士兵手里塞，那士兵把银子笼入袖中，大声道：“快走！快走，感染风寒也出来？休要传染了他人！”张角拉了秋风入城。秋风道：“你如何在这里？”张角道：“大寨主怕你不安全，特命我等几人暗中跟随你，随时保护。”秋风暗叫惭愧。张角道：“你舅母家在何处？”秋风取出父亲画的地图给张角，张角只看了一眼，就领着秋风七转八弯的来到一处胡同，低声说：“前方那家檐角高挑，门前有一颗柿子树的就是。”秋风大喜，就要跑步上前。张角一把拉住她，说；“在这等着！”秋风方才醒悟。只见张角上前，咚咚敲门，门还没开，转角处已围上三个人，问：“干嘛的？”张角道：“他三年前欠了我家牛钱还没还呢，这不，来讨钱买牛春耕哩。”那三人对视一眼，自行散去。原来这常州县丞是董卓一党，故对此案尤为上心，城门严加盘查行人，城内对秋风舅母家是加设暗哨，时刻准备缉拿秋风。幸亏张角足智多谋，设计引开暗哨，让秋风夜进舅母家。舅父舅母一见秋风，大惊，道：“孩子啊，他们设下多重岗哨，你是怎么进来的啊？”秋风把大体情况一说，舅父说：“这常州城是没法让你待了，好在离此不远，有一座天目山，山下天目湖边有一座报国寺，我多年来每年都有施舍，是报国寺的老施主，你暂且去那里躲避一会，待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于是秋风就在天目湖边报国寺暂住，一日无事，去湖边玩耍，忽听远处吵嚷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你这狗头，打湿了我的花鞋，他妈的，我，我寞寞不打死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江湖三女侠风寞玲第二部之寞篇

               第一回  周甫府玉女抓周，稷下宫寞寞入学

阳春三月，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烂漫的季节。

荆州江夏郡汝南县有一大户人家，老太公名叫周六福，世代经营珠宝生意，到六福这一代，生意做得更大，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号，可谓是财源滚滚、富可敌国。这老太公慈悲为怀，乐善好施，在整个荆州都有极好的口碑。

话说去年三月三日，老太公喜得千金，老太公原有三个儿子，皆已成家立业，被分派到全国各地经营商号，是以太公常觉膝下空虚，今老来得女，自是喜上眉梢，老怀甚慰。把个女儿当做天上的太阳月亮般金贵，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宝贝的不得了。

忽忽一年过去，女儿满周岁了，按当地风俗，要在周岁日当天，行抓周礼，给女儿起名字。周府早在一月之前，就大发邀请函，遍请亲朋好友，四方贤达，届时来参加女儿的抓周礼。

三月三日这天 ，周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亲朋故旧、八方友人，前来贺喜者络绎不绝，周府自有人安排接待，在大厅中排下了九九八十一张八仙桌，请八百八十八位尊客上座。待宾客到齐，抓周开始，只见周府丫鬟们抬出一张金丝楠木桌，老妈子放上五样物事，分别是一把木剑，一杆秤，一本《论语》，一把小木锄头，一面圆镜，另外桌上还撒上些糖果、点心、毛线、及其他玩具。这时正中坐上一白须老者道：“周老弟，快把令千金抱出来，让老朽见识见识吧。”周老爷子笑道：“郑兄稍安勿躁，这就让贱内抱出来好了。”转身吩咐下人：“让主母抱小姐出来！”    下人领命入内，不一会但闻环佩叮当，香气袭人，众宾客平息静气，一齐向大厅入口处看去。只见一位雍容华贵、仪态端庄的妇人怀抱一女孩儿出来了，那女孩儿如何模样？有诗为证：粉雕玉琢一女郎，依偎娘亲耀华堂。弯弯双眉柳叶长，亮亮明眸点漆光。高高瑶鼻粉搓就，点点樱唇玉难仿。臂如莲藕多粉节，腰如弱柳舞风上。众人一见，无不喝彩：好一个粉雕玉琢伶俐可爱的女孩儿。待众人安静下来，抓周开始。夫人把女孩儿放桌边，让女孩儿围着桌子站着，那女孩见了这么多好玩的物事，眼放光彩，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伸手要去抓，众人屏住呼吸，看她抓什么，只见小女孩伸出肥肥白白的一只小手，一下抓起了那杆秤，众人轰然叫好：“好！好！不愧是商界世家啊，这女孩儿也要继承周老爷子的衣钵呢！”喝彩声未止，那女孩儿却又伸出手，抓起那本《论语》放到秤盘里去了。

众人大喜。那花白胡须的郑老爷子名叫郑泰，是当朝大儒，汉家朝廷官员，多有出自郑家门下者。只见郑泰捻须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恭喜周老弟，此女日后必为儒商，可喜可贺啊！”周老爷子笑道：“女孩子家家的，经什么商啊？倒希望她好好读书，做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以后不愁嫁呢。”郑泰笑道：“豪门玉女，尚愁嫁乎？”周老爷子道：“玩笑、玩笑！”只见周老爷子站到大厅中央，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四方揖：“各位亲朋好友，四方贤达，今日小女周岁，承蒙各位光临，周某感激不尽，在此一并谢过！”然后一躬到底，众人纷纷站起抱拳回礼：“周老爷子客气了，周老爷子喜添爱女，我等前来贺喜，份属应当！”周老爷子又道：“小女今日周岁，尚未取名，敢烦哪位贤士给小女取佳名？”

众人纷纷道：“郑老先生，世之鸿儒，非郑老先生不可。”郑泰道：“既然众位仁兄抬爱，老朽只好当仁不让。此女在周家排行老八，乳名就叫小八好了，八者，谐音发也，暗喻周家生意兴隆之意也！学名嘛，可以叫做落寞，“落”者，从天而降也，喻示此女为上天所赐也！“寞”者，“寂静”、“独有”也，喻示此女文静、天下无双也！”众人轰然叫好！周老爷子大喜，谢道：“多谢郑老先生赐名！日后小女还望拜在先生门下。”郑泰道：“老朽自当效命。”周老爷子大喜，能拜在郑老先生门下读书，那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只是郑老先生择徒极严，门规又严，出徒更严，时人谓之“三严”先生。抓周礼毕，周家大摆筵席，款待来宾，不在话下。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不觉忽忽八年过去了，那小八越发聪明伶俐、冰雪可爱，家人公主一般疼爱着，那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就是要天上的月宫，那也要赶出嫦娥、打跑吴刚、踢飞玉兔，也要给宝贝女儿住。看看也到了入学的年龄了。这年八月八日，周老爷子带了小八，北上长安，到了郑泰的“谡下学宫”，将小八交予郑泰，嘱咐一番，自回荆州。那郑泰吩咐小八将息一天，第二天随自己去学宫报道。

第二天，郑泰领小八去学堂，但见偌大的一个学堂，只有三个男子平息静气的在那读写，见了郑泰，皆恭恭敬敬的站起，躬身行礼，道：“先生早！”对先生身后的小八，看也不看一眼，小八大怒，暗道：“好你几个呆子，敢不理我？”那先生令小八坐在最后一排，却让那三个男子交上昨天布置的功课审阅，看了半天，不置可否。后离座出去了。过了一会，过来一个童仆摸样的人，道：“先生令你们休息半个时辰！”那三个男子离座，伸胳膊弯腰的活动，小八忽地站起来，喊道：“喂，你们三个，过来！给我报上名来！”那三人一齐过来，弓腰道：“师弟好！”小八道：“好！好！快报名上来！”那年龄略长者道：“在下司马相如。”另一面黑者道：“在下曹丕。”再一个白面微须者道：“在下曹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联佳句小八获好评   慕红颜曹植赋情诗

且说司马相如、曹丕、曹植三人报上名来，小八道：“你们都是哪里人啊？二槽饲马？你这马也太奢侈了些！”曹植面含不愉，道：“此曹非彼槽，岂可闻音生意？我家世据沛国谯县，家父乃当朝……”曹丕打断道：“我俩乃兄弟，司马兄乃蜀郡人。不敢动问小妹妹哪里人士？姓甚名谁？”小八道：“休和我掉文！酸掉大牙！我是荆州江夏人，姓周，叫落寞。你们叫我寞寞好了——叫我小八也行，我在家排行老八——你排行第几，阿呸？”那司马相如和曹植忍不住笑，曹丕却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答道：“在下忝居老大，此乃二弟曹植，家中还有三弟曹彰、四弟曹冲。”小八道：“哦，人多势众啊，——你有姐妹吗？有空约她出来玩！”曹植抢道：“有一个姐姐，只是不便出来和你玩！”小八瞪眼道：“为何？难不成和他（手指司马相如）一样的大架子吗？曹植、司马相如怒道：“你、你、”曹丕却答道：“落寞有所不知，她已嫁做人妇矣！”小八道：“嗯嗯，你却是比他们俩个好说话，只是好掉文，不好玩，不好玩！”

正说话间，老师回来，四人忙各归本位。今天老师教授《大学》，老师先领读道：“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三个刚劲的男子声中混杂了一个清脆甜雅的女声，倒也有趣。只是小八读了几句，就浑然不知所以然，早不耐烦，东瞅瞅、西望望，心思早飞回到老家，和小伙伴一起嬉戏玩耍了。郑泰老师傅却也不管她。

一日。郑老先生道：“今日出一题，尔等据要求作答。先汉初，匈奴乘先高祖薨，下书吕后，曰：“你死了丈夫，我死了妻子，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尔等据此来书，以吕后名义作答。午后交卷！”那三人展纸研磨，踊跃作答。小八溜到司马相如身边，偷偷问：“大个子哥哥，那单于说些啥？你咵白话和我说！”司马相如道：“那单于羞辱吕后来着——他说他死了妻子，吕后没有了丈夫，俩人孤男寡女，不如吕后嫁给他，就，就，就……”小八怒道：“就你个狗头！不就是各自都有了吗！还吞吞吐吐什么？”自回本位，既不研墨、更不作答，只是玩耍。曹丕道：“小八快快作答，迟了交卷，老师可是严罚！”小八白他一眼：“要你管？”

下午，老师收卷，小八居然也交卷了。老师先看司马相如的卷子，只见洋洋洒洒上千言：“夫维天地之间、世情人伦之地，当以诚实为本、礼仪为翼，本之不存、翼之不展……”老师看了半天，尚不得主题，面露不快，乃丢过一边。再看曹丕，见写道：“冒顿单于殿下：惠书见爱，敢不自喜。奈何老妇年老色衰，发白齿落，行动迟钝。无力北上事君，今精挑中原美女十，帛百匹、绢千丈，白银万两，以资为嫁奁，望修旧好，使匈奴大汉亲为一家，此老妇之愿也！”老师览毕，颜色稍霁，点头曰好。再看曹植卷，又是骈散结合，引经据典、华而不实，乃丢过不看。最后看小八的，只见试卷上写了斗大的四个大字：“打你妈的！”老师哈哈大笑：“武帝之前，多年恶气至此方出！——落寞倒也豪放！匈奴，乃我大汉心腹之患，当年大汉初建，匈奴来犯，高祖将三十万众出迎，当此时，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却遭匈奴诱我深入，兵困平城、七日不得食，幸吕后从中斡旋，平城之围方解。当此时，谈匈奴而色变也！此后，我大汉卑辞屈膝，采取与匈奴和亲之政，历文景之治，至武帝，休养生息百年，方有能力三击匈奴，却匈奴北退八百余里，匈奴之患，至武帝方解！子恒（曹丕）之答，符合当时国情，答对得体，深和我意！小八之答，快意而已，若当时吕后以此书作答，不知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魂归他乡，戒之！戒之！”

又一日，已是隆冬季节，不觉暮云低垂，大雪纷纷落下，师徒四人，兴致勃勃，立于檐下观雪。那小八是南国之人，难得见此大雪，当下欢呼雀跃，冲入院中，拍手高歌：“我爱你，长安的雪，飘飘洒洒，满枝桠，多像师傅的胡子呀，白胡子啊……” 郑老先生笑骂：“胡闹！胡闹！”那三人见师父并不生气，也随着哈哈大笑。师傅道：“小八，过来，为师今以雪为题，尔等各咏，看谁句佳！”曹植不假思索，脱口道：“大雪纷纷似鹅毛，妆扮天下尽妖娆。”相如续道：“空中疑似玉龙斗，纷纷鳞甲遍宇宙。”曹丕道：“大雪原是天子兵，一声令下天下同！”老师鼓掌称奇！小八道：“都云飘雪盐相似，未若柳絮随风起。”老师抚掌赞道：“好！子恒诗大气，隐隐有帝王之气概；小八诗形象，一个“起”字道出了雪的飘逸、轻盈，小八慧心巧思，若用心，当诗情无限！”（后百有余年，东晋谢安集子侄辈论诗文，“……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谢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谢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出自《世说新语》）后人以此传为佳话，殊不知早在百多年前，我们的小八就早有此佳句矣！世人无知，只道该词句出自谢道韫之手，实为谬误也！今道出此段，实为小八正名也！）

不觉寒尽春来，匆匆又是几年，小八已是十八岁的少女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娇娇娆娆，南国美女，光耀长安！曹丕、曹植争相献媚，那司马相如也忘记了还在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来言语挑逗小八。小八对这三人是一般对待，看不出对谁好对谁差，急的三人抓耳挠腮，使尽浑身解数，指望小八多看自己一眼。

一日早课，小八捧《诗经》而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读间，书中落下一页信笺，却是一首长赋，以当时钟繇新创小楷书就，横平竖直，甚是娟秀，赋云：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南国美女，子建牵心，一举一动，引我目光。……夏孟月既望，今夜月光朗朗，何不赏月观光，看流萤拖光？卿若有意，回书是望！”落款子建。（后曹植据此情书，稍作修改，名《洛神赋》，故小八为曹植《洛神赋》的创作动力及“洛神”之原型也）小八览毕，窃笑道：“妖书、酸文！”取素笺欲回书，却又有一封文书，用小篆写就，文曰：

“庭院深深牡丹开，

影动疑是玉人来。

南国牡丹长安栽，

国色天香玉面白。

今夜明月皎如昼，

牡丹含露清容瘦。

若非花前明月下，

安知小八是魁首？

今夜月明星稀，请八妹共赏牡丹，遥想那牡丹，在八妹绝世容颜下也当羞涩难开——如有意，请回书是盼。”

小八看完，撇嘴道：“切，把我比作南国牡丹？把卓文君忘九霄云外了？”不觉嘿嘿一笑，计上心头，分别作书，回复二人。与子建的道：“今夜子时牡丹亭下有人与你观明月便了。”与相如的道：“今夜子时牡丹亭下有人与你赏牡丹罢了！”二人得书，喜不自胜，自去着力筹划今夜约会。

且说子建提前早到，坐于牡丹亭中等待，暗想：小八一向高傲，对自己未曾青眼有加过，今夜答应自己之约，看来是自己的那一篇长赋起了作用，只是今夜该如何向她表白挑明自己的爱慕之情呢？万一她拒绝怎么办？话该怎么开口呢？唉，爱情使人迷茫啊，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子建也为小八忐忑不安、心头鹿撞起来……。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八妹，你看这月光如水，牡丹盛开，暗香袭人，你我何不花前月下…‥你、你、子建弟，你如何却在这里？”曹植大惊，也指着相如道：“你、你、如何这深夜来大发骚情？”二人正迷惑间，忽听“咯咯娇笑，亭后转出小八来，笑的花枝乱颤，指着子建，模仿相如腔调道：“子建贤弟，难得有这月白风清之良夜，贤弟陪愚兄赏牡丹如何？”回头又对相如道：“相如兄，我答应你‘今夜有人与你赏牡丹’，喏，子建兄雅量高致，他愿陪你。你二人啊，互相陪着赏花观月吧，啊，啊，啊，我困了，梦周公去也！”哈哈大笑而去，留下子建、相如二人凌乱成满地毛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爱江山曹丕痛割爱  慕自由小八博壮游

 这一年夏季，岭南快马进献荔枝与丞相，曹操令内侍分一些与郑泰，恰郑泰外出未归，曹植与相如二人偷食，仅剩瘦小残败者。郑泰归，闻此事，大怒，集合四人，追问荔枝何往。丕、植、相如抵死只道不知。小八忽道：“荔枝？放在老师您的书桌上的？”老师道“是的。”小八失声道：“哎呀呀，我最早看见的，我勤快，持荔枝去洗，不想失手掉到涮洗便盆之嗖桶，蛆虫遍爬，勉强冲洗干净，正要等老师回来，告诉你不要吃了……话未毕，子建、相如已捂嘴大呕。小八笑道：“你二人如此作态，莫非已尝其味？”郑泰大赞小八聪慧，却罚子建、相如面壁半天，抄写《诗经》305篇三遍！

时天气炎热，小八用雪梨榨汁，融入冰糖，间以红枣，薄荷，兑以龙井绿茶，其状稠，其色碧，其味甘，其气香。读书时，自提一罐，时而饮之。三人见了，问：“八妹，喝的什么？如何是这般作怪的颜色？”小八随口道：“凉茶。”曹丕急道：“喝不得，凉茶如何喝的？《黄帝内经》云：‘凉茶不可饮，饮之伤身。’”小八惊道：“啊，真的？怪不得我腹中时时疼痛如刀绞，今中毒了！中毒了！”言毕、俯身于案，全身抽搐。曹丕大惊，飞身抢上，抱起小八，大喊：“来人！传御医！！”却见小八哈哈大笑，挣脱他，道：“淡定些，淡定些!看你一向稳重，怎地却如此冒失？莫非想乘机…乘机……占人便宜？”曹植、相如立刻附和道：“果然有此意！”曹丕红了脸，急急辩道：“这，这，这不是…不是关心嘛，关心则乱嘛……。”小八见曹丕并非做作，纯出自真心，心里也对这个稳成持重、不苟言笑的“阿呸”有了一丝好感，当下转移话题道：“好好，信你便是。喂，你要不要尝尝我的凉茶？”曹丕正自心慌意乱，一听说，忙不迭的道：“愿意！愿意！”小八倒一杯与他，道：“这凉茶可是见血封侯，喝死人本姑娘概不负责啊！”那曹丕更不答话，举杯就喝，一饮而尽。小八道：“哈哈，我这是五步断肠散，曹兄，你不可走五步啊！”曹丕咂舌回味，果然是入喉清爽，回味绵长，禁不住喝彩道：“好！此茶入腹，果然是溽暑尽去，通身舒泰。”小八道：“药性还没发作呢，一会就腹疼如绞，肠胃尽烂，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你怕不怕？”曹丕低声道：“能死在八妹药茶下，丕心甘如饴，绝不后悔！”语气虽轻，却像一声炸雷在小八心头轰响，那少女的芳心啊，瞬间化作浮云，飘飘荡荡，不知何处是心的家乡。小八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芳心大动，面如桃花红，几乎立足不定，几乎就要倒在曹丕怀中。

正在此时，忽听相如喊道：“哎呀，不好，小八真中毒了，看，眉目迷离，面色潮红，果然是中毒的征兆！”然后又学着曹丕的强调道：“来人啊，传御医！”小八一惊，心神稍定，笑骂道：“传你个狗头！人家是醉了，要你来大喊小呼的？——却能吹牛，御医也是你能传的？！”相如阴阳怪气的道：“只要某些人喜欢，我们的子恒就是嫦娥的玉兔也能要了来给你玩！……”小八打断他的话，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尝尝本姑娘的独门绝技——五步断肠散啊？”子建、相如一齐道：“要得要得，八妹的绝技，哪里差的了！”小八给二人每人倒一杯，相如一口喝了，舔舔嘴：“哎呀，还没来得及品尝什么味道就下肚了，还望再来一杯！”小八道：“就你嘴馋！”又给他倒一杯。待二人喝完，道：“怎样？好喝不？”相如道：“果如子恒所说，入口甘甜清爽、回味悠长，燥热尽去，通体舒泰！”子建道：“果然是此茶只应小八有，凡尘那得几回闻！”二人又异口同声道：“此茶果然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小八哈哈一笑，伸手道：“那，付钱吧，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也不要你千金万金了，每杯一两银子，相如兄却是喝了两杯，二两银子，快快拿来！”伸手到三人面前，催促道：“快，快，吃了喝了，难道想不付钱赖账不成？”相如道：“这，这，这不是讹人吗？就是西王母的琼浆玉液，怕是也没有这么贵！”子建笑道：“愚兄手头甚紧，暂且拖欠一二日可好？”小八道：“贱卖不赊，拿钱来，拿钱来！”二人一齐望着曹丕，道：“子恒快给评评理，这不是宰人吗？”曹丕却道：“不贵，不贵，恰恰是物有所值！——江南，取银子来！”

厅外应声走进一人，小八抬头看去，但见此人十八九岁模样，长身玉立，器宇轩昂，面如冠玉，目似寒星，大步走将进来。小八一看此人身架步法，就知道此人身负绝顶武功。小八奇道：“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相如道：“这是魏王……”曹丕打断道：“总共是四两银子，我代你们付了。江南，取四两银子给落寞！”那江南躬身道：“是！”从贴身衣服中取出一锭银子，躬身交给小八。小八本无意卖茶，只不过是开玩笑，此时，四两银子能买一头黄牛了，区区四杯茶，如何值得四两银子？但曹丕的话却似乎有着无尽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从。小八没办法，只好伸手接过江南递过来的银子，两人手指相接，小八似乎感到一股电流传遍全身，通身一震，那江南抬起身来，也有意无意的往小八脸上看去，二人眼光对接的一霎，小八感觉那目光是那样熟悉，似曾相识一般，不觉心头大震。自己心里恼道：我这是怎么了？莫非这茶真的有毒？小八强摄心神，追问相如道：“你刚才说什么魏什么王？怎么了？”相如眼看曹丕，支吾道：“这个……这个……。”曹丕道：“相如一定是喝了两杯凉茶，喝醉了！”小八道：“胡说八道，茶怎么能醉人？”子建、相如一齐道：“茶不醉人人自醉，不行啊？”

正喧闹间，老师来到，四人忙正襟危坐，学习起来。（原来此时曹操已被汉献帝封为魏王，成为汉朝的实际统治者，曹丕是嫡长子，已立为世子，是曹氏集团的二号人物，曹操特地从自己身边把武功天下第一的江南转到曹丕身边充当书童，以保护曹丕安全。曹丕为人低调，他喜欢小八，但知道小八不慕豪强和虚荣，所以一直不以自己的身世明示小八。曹丕为讨小八欢心，大加推崇小八的凉茶，命宫廷御厨依照小八的凉茶材料，精加研制，配制出一份饮料，取名八宝粥，八者，小八也，宝者，对小八的爱称也，粥者，稠而浓的水也。后世几经变化，演化为多种饮料，但名称还是冠以“粥”、“凉茶”等，传统如桂圆莲子冰糖八宝粥，变化如王老吉、加多宝，和其正等，追根溯源，凉茶之祖，小八也。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曹丕和小八郎有情妾有意，很快就确定了恋人关系，花前月下自然少不了二人卿卿我我的身影，只是每次看到江南那若即若离的挺拔身姿，小八总感觉他的眼里似乎含有什么，只是她正和“阿呸”热恋中，也懒得去考虑其他了。

一天，小八拉曹丕去渭水游玩，其时正值夏季，河水大涨，浩浩汤汤，颇有气势。渭河两岸，绿草成茵，繁花匝地，蜂飞蝶舞，好一处美丽的地方。小八喜气洋洋，快乐的像一只蝴蝶，东追一只蜜蜂，西扑一只蝴蝶，折腾的累了，却去采了许多花草，编成一个百花草帽，戴在头上，跑到曹丕面前，道：“看，美不？”曹丕道：“美！美极了！，只是这百花却污了八的颜色！”小八笑道：“你这道学先生什么时候也学会甜言蜜语、油腔滑调了？”摘下百花冠调皮的戴在曹丕头上，自己却娇俏的倚在曹丕怀里。曹丕轻轻拥着小八，面贴小八秀发，望着滚滚东逝的渭水，轻叹一声。小八道：“好端端的叹气干嘛？”曹丕道：“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叹人生苦短，大业未成耳！”小八道：“这却是为何？”曹丕道：“看渭水东流，不禁浮想联翩：江东孙氏坐大，龙蟠江左，荆州刘备称雄，欲虎踞川西。若不及时剪灭，与中原鼎足而立之形成，中国一统大业又不知何年，故而感叹！”小八道：“你却担心这个？自有别人去谋划经营，却劳你担心？你看这天下美景，单是这渭河一岸，就如此美丽，放眼全国，胜景何止千万，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有生之年，能走遍天下，装天下美景于心里，亦不枉人世间走一遭也！”曹丕道：“大丈夫当以家国为，更当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岂可空耗时间于寄情山水也？”小八挣脱他怀抱，拽下他头上花冠，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头带花冠？当顶盔掼甲也！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怀拥小女而卿卿我我，当骑大马绰长枪冲锋陷阵建不世奇功流芳千古也！”曹丕见小八嗔怒，忙复拥小八于怀，温言抚慰：“一时感慨耳，八妹若游历山水，丕定当追随左右，一生陪伴！”小八方回嗔作喜，笑颜盈盈，对曹丕道：“此话当真？骗人是小狗！”曹丕却不做回答，只是拥着小八，低下头，向小八樱唇吻去。小八晕红双颊，闭上双目，颤抖的樱唇向上迎去….

忽一日，曹丕对小八道：“家父想见你，只要家父喜欢你，你我好事可成。”小八道：“见就见，我早就想看看老头子是什么样了呢。他敢看不中我，小心我骂他！”曹丕哈哈大笑：“快换衣服，随我进…进…家见过家父。”

切说小八随曹丕坐一辆豪华的马车，一路驰去，那江南骑马在后跟随，小八撇了江南一眼，见他满含忧郁，似乎心事重重。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和曹丕交往这么久，却从不曾问他家世，只道是一富家子弟，看这江南如此人物，却甘心做他仆役，这绝非一般富家所能做到！正想间，马车停下，曹丕、小八下车，但见一堵长长的院墙，红墙碧瓦，气派非凡，却没有从大门进，而是从一偏门进去。穿过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里，三步一亭，五步一阁，奇花异草点缀期间，曲水湖泊环绕其中，极尽奢华。小八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