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野

雪梅飞扬
三十
 

 
     
        飞扬去世以后，刘勇一家处在极大的悲痛当中，刘太太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忙着请邻里四舍的乡亲来帮忙筹办丧事。刘勇去请阿訇来破土，尽管回族不信风水，只要坚硬，干燥的地方就可以做坟地，但刘勇还是给他选在了村庄的最上方，那棵百年老树下，阿訇在那里破好土以后，大家就开始挖坟了。

飞扬停放在通风凉爽的房间里的停尸床上，头南脚北仰卧，面向西偏一点。一块洁净的白布覆盖在上面，又用一块很大的幔帐（蓝色布料）从楼顶上悬挂下来遮挡着。村长在里面坚守着，一直到下葬那天为止。

 在他去世的第二天，刘太太就请人来给他准备克番（殓服）。在家人忙着为他准备“克番”的时候，亲朋好友就赶来探望“埋体”（尸体）了，张涛走进停尸房，轻轻揭开覆盖在上的白布单，飞扬面色惨白，依旧头南脚北地躺在停尸床上，他心如刀绞地含着眼泪走了出来。

 第三天该是飞扬下葬的时候了，一大早三位老年人就给他净身，一个浇水，一个帮助冲洗，另一个戴上手套轻轻地洗涤。不一会儿就结束了，然后村长就用缝制好的“克番”给他穿上。“克番”一共三件，大卧单略长于尸体，两头各余出六七寸左右，二是小卧单，大小恰符合于尸体，宽约四尺五寸，三是“格米素”，长自肩至脚，宽一尺二寸左右，肩上开缝，加上一个帽子。为了防止虫子骚扰他，还在这些“克番”上散了一些香料，冰片等。村长先给他裹“格米素”，然后“小卧单”，其次“大卧单”，最后用白布带子把腰布，头，足扎紧就把他装进了“经匣”里。这时，春梅赶来了，她哭喊着要见飞扬最后一面，可已经不能了，只要装进“经匣”以后，就不能再有人去探望。她哭喊着：“你为什么就这样死了，留下我一个人苦苦守侯，连见你最后一面都不能啊，张涛听到后连忙赶了过去劝导：“不能说“死了”，他并没有死，他的生命并没有归结，他是“归主”，是人生的复命“归主”，知道吗”？，春梅并不知道这些规定，于是没有哭泣，只是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忽然，她想起以前说过的话，“如果你是一滴眼泪，我就不会哭泣，因为我怕失去你。对，他没有死，她只是人生的复命‘归主’”，然后，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尸体装进“经匣”，由四个人抬着慢慢地向墓地走去了。春梅本打算跟着去墓地参加殡礼的，可也被刘勇拒绝了，女人是不允许参加的。

来到坟山以后，就开始殡礼仪式了。“经匣”放在两条凳子上，所有的阿訇把它围成一个圈，教长靠近“埋体”站立，其他阿訇脱鞋站立，张涛以及其他参加殡礼的男士站在圈外。然后阿訇就念“色纳”，赞圣，祈求真主饶恕活着的或者是去世的所有人们，并祈求活就活在伊斯兰的道路上，死就死在“伊玛尼”的根基上。赞圣结束以后，阿訇就向左右说“色俩目”（问好），在场参加殡礼的人们用手接一个“都哇”，殡礼就结束了。这时，坟洞早以挖好，就要开始下葬了。坟洞是一个呈长方形的坑，口大底小，长六尺。宽三尺，深约五六尺左右。在坑底又了一个与坟坑平行的深洞，它和坟坑差不多，长约六尺，宽三尺，高三尺，形状上面弓形，下面平行。只见两个人先钻进坟坑里，其中一个站在小圆洞里，然后打开“经匣”，四个人将尸体抬出缓缓放入坟坑，再慢慢送进小洞里。跟尸体一样，头北脚南仰卧，面稍向于西，接着用皂角刺把它围住。最后用一块“掩窑门”（石板）挡住动口，以免泥土淌进去，然后大家就把起初挖出来的泥土铲进坟坑慢慢地填了起来，飞扬就这样被泥土静静的掩埋了。

张涛说得对，他并没有死，他只是生命的复命的“归主”他静静地躺在村庄的最上方，永远默默地注视着他的村庄。

飞扬“归主”，飞蝶并没有哭泣，她要坚强地面对，她要为着自己的村庄发展而努力，她要为着她的理想而奋斗，她不能倒下。可刘勇的心却碎了，他希望自己有一个儿子能考上一所学校，眼看飞扬就快毕业了，没想到却这样过早地“归主”。最后，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飞蝶的身上，以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开学的时间又到了，飞蝶仍然坚强地挎着行李包出发，但这次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刘勇送她去，刘勇一边是送她去，一边是去看看飞龙。飞龙在家结了婚又去了浙江，他在那里安下了自己的家，不过，他仍然是帮着老板，但这不是他永久的理想，他只是再帮几年，挣够钱以后，带着秋萍去为这个家而奋斗。

 张涛没有了飞扬了陪伴，只好一个人踏上火车而去了。来到学校，他也得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在外面自己做饭吃。2212失去了一个人，也失去了从前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只是埋头苦干，为自己毕业以后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而努力。

春梅的心碎了，尽管她有着男生一样的性格，那脆弱的心也无法面对这极大的痛苦。刚开学的第一天晚上，她就静静地一个人往碧波湖而去，她想经过那里寻找往昔的足迹，从前的欢声笑语，从前的喜怒哀乐。她仍然坐在从前和飞扬一起坐过的那块草地上，双腿并拢，两手托腮，静静地沉思。天上没有了明月，只有稀少几颗暗淡的星星，不过依然能看见湖里的水波荡漾，她心里暗暗地想：“亲爱的人啊，你为何要离我而去，是否因为我们信仰不同，真主不容许我披上盖头与你同住，不容许你与我共渡良宵，洞房花烛。亲爱的人啊，你为何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尘世间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亲爱的人啊，你为何要“归主”，踏上那条永久的不归之路，与我天上人间，河汉相隔……”，想着想着，眼泪再一次滴落下来，这是无色无味，晶莹透明的眼泪，永远滋润眼球的眼泪，她面对太阳而立，人们只能看到她身后的阴影而伤悲。当她转身离去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天上没有了星星，碧波湖寂静一片。（完结）

天犹寒，水犹寒

                                              梦中心弦轻弹

蝶恋花，花恋蝶

蝶花之恋思绵绵

思绵绵，人未还

红尘一笑烟水寒

烟水寒，离歌散

雪梅飞扬空悲叹